夏金石一直沒有離開公司,在中關園的大門口等張笙一起吃飯,他決定了準備自個兒創業,今兒給京華裝電腦,無論報價還是表達自個兒的建議,總是被張笙幹擾,一點兒也沒有自主的權利。


    夏金石似乎也想明白了,張笙為什麽非要做成這不掙錢的買賣生意,是為了搶一位有發展潛力的客戶。對呀,在中關村裏有了客戶,而且優質的客戶那意味著未來潛在的金礦,他已經給江西的爸爸打了電話了,決定自個也要在中關村裏幹點什麽。中關村裏有許多江西同鄉,還有商會,有河南幫,安徽幫,福建幫,浙江幫,當然了,還有廣東幫,說白了不同的省份一般控製著計算機硬件的某一產品的進貨渠道。在中關村各大市場裏租上櫃台,電腦商們會從渠道進貨都是一條龍的買賣,關鍵出貨量很大,有出貨量就有了話語權,就能跟上遊的生產廠商要求更大的折扣。


    夏金石是紅了眼了,他以為自個兒馬上就能在這裏也掙個幾百萬的。夏金石從小沒吃過什麽苦,不過他家裏都是做買賣的,從小受了商業文化的熏陶,他上手也快,一個月掙800塊的工資,卻住在燕園租住的樓房裏,一個月一千八九百塊錢的租金,都是爸爸給補貼一些生活費。


    夜色降下來已經不早了,夏金石請張笙一起去北大西門不遠的一個老字號飯店裏吃飯,畢竟他從張笙這裏學了許多許多中關村裏的經營理念和經驗,還有他要自個兒創業,必須征求一下張生的建議,這樣可以少走彎路。張笙從北醫三醫院附近打個出租車,怕夏金石等太急了,這裏他也很熟悉,在中關村混,沒有不熟悉周邊環境的。圓明園還有一群藝術家們租住的村子呢,俗稱畫家村。租房子隻要不是公寓和樓房,租平房雖然簡陋些,但便宜幾百塊錢搞定一個人的住處,這可是大北京的後花園啊,寸土寸金的地方,幾百塊的租金良心的價格,周邊又有好多特色的小飯館,特別多的新疆的館子居多,沒事兒吃個烤羊腿,喝個紮啤啥的,倍兒爽。


    幸福的生活歲月,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在大賣場裏拉單促銷,根本沒什麽瑕絲偶記情趣的鯉魚似的逍遙快樂。這腦子裏隻有買和賣,掙錢才是天下春秋第一要義。安安靜靜的和夏金石坐一處靠近通透大玻璃的位置,能看到不遠處北大西門的大門,這個位置是個絕佳的位置,能看到馬路上車輛穿梭的間隙,有一種時空漂移的錯覺感。夏金石在點了滿滿的一大桌子菜肴,兩個人都挺興奮的,連連喝了五六瓶燕京啤酒了,無非是夏金石對張笙的一通吹捧。“經理我決定也要向前輩學習,和本來的打算不一樣,本來想再幹一年,可我覺得再猶豫再等黃瓜菜都涼了。”


    “想了多久了?”


    “前輩差不多半年了,多謝您收留我。”


    “金石,你也為公司創造價值,不用謝,這裏的文化就這樣幹幹都自個兒創業了。中關村就這點好,開放,自由,包容。不過這裏表麵上風平浪靜的,其實暗藏殺機,一失足就成千古恨。”


    “沒辦法,那也得幹啦,掙錢就得冒風險,你看人家研究生借錢幾十萬,自個兒創業,我不能比他們還膽兒小。”


    “金石,你想創業可以,不過千萬別亂來,別浮躁。”


    “我浮躁嗎?”


    “你得有耐心,關鍵是產品選擇上選擇一個好的產品,長期一直做下去,一定可以成功的。”


    中關村裏能發財的,往往都是做產品的,代理一些有實力的大品牌公司的產品,跟對了大公司成功就接近了60%到70%了,剩下的是足夠的耐心和可持續的經營下去。中關村裏好多掙錢的公司,剛開始的時候定位特清楚,選擇聯想的產品品牌機當個代理,大公司給的政策激勵又好,都是借勢發展壯大的。瞧瞧代理惠普、ibm、聯想、方正的都發展挺好的,最起碼掙了錢了,靠炒貨畢竟走不長遠的。夏金石有他自個兒成熟的想法,他想做二手顯示器的生意,從深圳進貨到中關村批發給櫃台,因為夏金石的老同學也是追隨他的腳步,到中關村裏創業的,掙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人家就租一個破櫃台,每天幾百台上千台的出貨,這也是夏金石按耐不住想創業的原因。他一個月800塊,人家一個月幾十萬的利潤,這他媽的能平衡嗎?


    “我想好了,合夥批發二手顯示器。”


    “金石,你的性格倒適合去聯想當個總監之類的,你不適合賣二手顯示器。”


    “我老表一個月掙了幾十萬啊,是我帶他到中關村裏,他就弄一破櫃台,從廣東深圳弄些便宜二手的顯示器,保修半年,就發了。”


    “你還是適合到大公司裏去奮鬥,你和他們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都是人?”


    “你看研究生他腦子創業,想的是開發一大型軟件係統平台,大約這係統開發完之後能掙兩百萬左右。”


    “我草,我去學編程得了。”


    “金石創業得走自個兒的路。中關村就一點好,三萬八千條路,你選一條路都可以發財。你看你同學賣二手發財了,不見得你賣二手能發。”


    “為什麽?”


    “時機過去了。”


    “這麽快?”


    “對呀,就這麽快!”


    夏金石喝酒太生猛豪爽了,這都是熱血創業青年的血剛之氣,喝了酒真能吃,吃著這羊肉蠍子,又品品烤羊排,大羊腰兒一下點了八個火力壯壯的。


    “哥啊,吃這麽多羊物火氣壯壯的。”


    “算啥,這裏的扇貝太有滋味了。老板再來十個扇貝!”


    “金石吃不了啦!”


    “不行,您教我太多了!烤牛舌這裏最好的特色,吃飽了咱倆一起去這外國的吧裏去繼續happy。”


    說實在這條街上,這家高調的酒吧噪聲最搖滾了,關鍵裏麵全都是世界各地的留學生們,漂亮的妞兒們,個個大長腿,西施貂蟬嫦娥女王之類的美女,全都是追求自由搖滾的鮑勃迪倫的風格,全都是追求自由反叛精神的詩人的風流浪漫。張笙知道夏金石喝大了,他喝了十多瓶啤酒了,兩個人有些興奮大了,沒辦法,張笙結了賬。扶著小夏醉醺醺的路過夏金石要死要活的非要去的外國留學生的酒吧 。當然了,五道口也有一家外國留學生的酒吧。


    多虧樓下的小賣店的小黃小秦幫忙好歹給他弄進了租住處。兩位南方少女是小賣店的服務員,平時和夏金石挺熟的,肯定小夏沒少往小賣店花錢。北京的夜啊,美就美在這暗夜之中,還是想念清華北門附近公社平房了,十幾棟大瓦房,每棟就像大河林場的家屬房,隔出20間單間兒,每個單間兒有十幾平米,一張上下鋪,一張放電腦的桌子。冬天寒風凜冽,夏天蒸汽般熱騰騰,汗流浹背的。想一想夏金石像個大爺似的,一到北京先體驗一下北京的燕園了,直接住了一高檔公寓裏,這還能創業嗎?張笙不看好小夏自個兒創業,他倒適合給ceo當個助理和秘書啥的,曆練曆練,他創業那不好得爆雷了。喜歡夜生活又得過奢侈的日子,吃好喝好玩好的,還好他沒有找個美女戀愛戀愛。


    這公社是一家河南人經營著,大老板當然是老爹,二老板當然是大兒子,三老板當然是二兒子了,大老板婆娘是一位樸實的村婦,大兒子的媳婦經常抱著兒子守著小賣店,二兒子守著食堂,大兒子坐在辦公室裏負責收錢開票之類的。平時在中關村各大賣場上班創業的,晚上迴來睡覺,白天幾乎空蕩蕩的,一到晚上,這裏好像是個最熱熱鬧鬧的市集。這大學周邊,北大周邊,還有地大周邊,北航周邊,張笙都全住過了,雖然沒有念過這麽好的大學,但是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大學了。


    人睡覺隻要一張床,還有十平米的空間就足夠了,為什麽好多創業者初期都能成功,還不是因為能養住氣存住氣,才能取得成功的!想當初創業也是在這公社裏想了好幾天呢,幹什麽不下決心就不可能輕輕鬆鬆的能成功的。現在躺在木板床上能體驗杜甫般的成都草堂的感受了,對劉永美的狂熱的愛拒絕的太決絕了,不能因簡愛的美就這樣對待詠美啊,好後悔,其實詠美一點兒也不比簡愛遜色,像敢愛敢恨的劉麗君一樣,她那麽多情的眼神充滿了對張笙的無視。劉永美劉麗君的形象移到了局裏的光榮榜裏,形象一下子升華了,其實張笙是愛情完美主義的受害者。忘了夏金石竟然給張生一套金瓶梅,十幾張盜版光盤,肯定是夏金石從中關村賣盜版光盤那裏買來的。


    中關村三大怪,賣假發票,盜版光盤,還有給各個櫃台製章的。現在看電影方便多了,因為有一台電腦隻用來欣賞藝術電影的,這可比水滸傳裏的潘金蓮和西門慶的愛情美妙多了,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愛情太刺激了,想一想啊,男人去談個情說個愛的確實不容易,連西門慶大官人有錢有勢,有這些遠遠不夠,還得有王幹娘王婆子的錦囊妙計。想一想武鬆還算個幸福的男人,潘金蓮對他可是一往情深的,是武鬆放棄了潘金蓮的愛情,一個潘金蓮就要至少引出四個男人之間的潛在的衝突,不過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對潘金蓮那麽恨呢?就算她水性楊花的存在,問題在於武大的無能才會出了西門慶的勾引。再說了西門慶又有潘安的貌,鄧安的行貨子,又有陶朱公的錢財,石崇的官架子。是啊,金蓮是比尤二姐,尤三姐還要紅花綠葉,楊柳般風流的美人兒了。又想起了杜山濤曾替張笙送了無數封情書,可以給簡愛打電話,張笙被金瓶梅裏的潘金蓮的美刺激到了,這是好多單身男人生活習慣之一。同樣,潘金蓮也成了許多男孩子的幻想對象。給簡愛打過電話後,竟然要求簡愛來北京一起奮鬥,在中關村奮鬥,剩下的什麽都記不住了,一是看金瓶梅看多了,受刺激了,二是喝酒喝太多了,簡愛表現的相當理性,不卑不亢的聆聽著張笙的海誓山盟的愛情十四行詩,後來張笙還和簡愛的媽媽聊了許多話呢,所以男人們為了女人們都會瘋狂的。簡愛一定是很尷尬很出奇憤怒的。第二天,二姑給張笙打個電話,說什麽簡愛有男朋友了,是局裏的,二姑說是寶鹿子,寶鹿子,張笙想起來了,寶鹿子的爸爸可是局裏的幹部,寶鹿子不喜歡念書學習,但有錢,在林業局有幾棟樓都開了飯店,好像寶玉結婚的時候就是在寶鹿子的大飯店裏舉行的。又想起了寶玉和嫂子的婚禮,張笙那可是跑前跑後幫忙,像個迷弟似的,又撒花又放炮的。


    “大侄啊,人家女孩子有男朋友了,明白嗎?”


    “哦,明白了二姑,知道了二姑。”


    二姑一直掛念在北京奮鬥創業的張笙,經常給他打電話,讓他去寶玉家裏吃飯,擔心張笙一個人在外麵吃的營養不夠。其實張笙現在的吃穿用度相當有檔次了,自個兒都感到風骨不一樣了,膽子大了,因此也開了眼界了。最大的眼界是大賣場裏的漂亮女孩子們太多了,個個風流賽西施,賣方正的妖嬈美人長得就和潘金蓮相似,水月丹鳳眼,白如春雪,胸如蜜桃,翹臀飽滿,走起路來水蛇腰,身上散發出愛情的迷幻氣息,哪個男人不愛?哪個男人不喜歡呢?還有批發貓的披肩發大模兒身材的波霸女,渾身上下都抖動著愛的風流和浪漫,水蛇腰女孩每過一段時間都要換一個男朋友。還有老馬的魅惑老婆,剛生了孩子還那麽引領風騷,不甘稍遜一點美貌姿色的,女孩兒們都爭豔鬥俏的。


    嫂子呢?對張笙挺不錯的,至少能保持一貫的風格,不像李賢哥哥的媳婦兒李彤彤,不能保持一貫的風格。大姑對她這個兒媳婦是走到哪裏誇到哪裏。李賢哥哥實現了他的諾言,老婆簡直太崇拜他這個酒鬼酒神酒仙了。李鳳現在正攻讀研究生呢,男朋友是數學係的教授。李瓶呢?已經孩子都十二三歲了,常常想起萍姐,廚藝是米淇淋級別的,她全部精力用在相夫教子的方向上了。


    二姑二姑父現在和寶玉嫂子夫婦住在一起,因為兩口子都在醫院上班太忙了。二姑,二姑父在北京幫助做做飯,買買菜之類的。張笙每次打電話的時候,媽媽總問兒子啊,啥時候找個對象結婚之類的話。張笙很困惑媽媽的嘮叨,媽媽的話沒錯。公社裏的年輕人們幾乎都是色男色女們,卿卿我我的甜蜜愛情生活,俊男靚女坐在一起,從中關村往迴來的時候,騎著自行車,張笙是難堪的,別的男生自行車坐位上都有位清秀風騷的女孩子偎依在男人後麵。啊!天塌了,簡愛純粹的愛神已經在張笙的腦海裏不再存在了。他一直不妥協的追求純粹的愛情,大城市裏的女孩比簡愛要美一萬倍,可是簡愛的美卻足足控製了他十年的青春。張笙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其實看了西門慶如何勾引潘金蓮之後,他明白了,其實所謂的美麗愛情,剛剛開始是錯誤的愛情謊言。


    永美現在應該慶幸沒有一時糊塗,關鍵張笙是個完美主義純粹愛情的沉迷者,其實挺簡單的問題,二姑直接拯救了大侄兒。


    “大侄兒啊,別追求了,那女孩子是寶鹿子的女朋友。”十多年的愛情算什麽,二姑的一句話就徹徹底底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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