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新世界,忘記舊世界,多麽健忘啊,天地自然又多麽無情。尼采大家讚揚的善惡的彼岸中,如此用西方的思想宣揚唐玄奘的心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同薛定諤的貓的死與生,多麽魔幻的科學,全都是斯巴達克斯古希臘的傳統榮耀光榮使命,充滿了活力,青春滿滿,校園裏的教室操場其實還處於坐井觀天的求知世界裏,像森林中的隱士,亦是苦修者。


    閉塞的森林之中,反而淨化了心靈,沒有任何外界世俗汙穢的侵蝕汙染。香格裏拉的神話般存在,這是童年快樂,幸福源泉。至少在大森林裏,還有尼采超人類的存在,純粹的精神意誌,最後的天堂了,想過嗎?林業局永恆的光榮所在,每年都會有一批新登榜的大學生們。張笙至少看到過寶玉,還有王倫宇王中庸的兒子的照片,老程兒子女兒們,老趙兒子女兒們,吳大夫兒女們上了光榮榜的大學生前途燦爛,前途光明的上了光榮榜的大學生,是被全局裏的人們封了神的。


    從夢想中還是迴到現實中吧,外麵的世界太有誘惑力了,考上了大學可以理直氣壯的去大城市,去北京,上海,廣州,沈陽,長春,大連,青島,南京,西安,杭州太有誘惑力,去大城市。張笙心裏最想去的是北京,不知為什麽,其實能夠到長春去也是很偉大的一件事啦。小叔叔還有賢哥哥,現在就在長春求學呢,他倆還沒事就去南湖公園劃船遊玩呢。太羨慕這些上了光榮榜的大學生了,爸爸常常講好朋友西門學的苦讀十年的事跡,不好生學習一點尊嚴都沒有啊!張生又想起了四姨大姐夫書記的無情,有點兒被侮辱的感覺。既然寶玉能考上大學,自個兒也應該能金榜題名,瞧瞧念書的妙處和好處,至少能當上副廠長,還有車間主任,林場裏的書記廠長之類的,至少是個幹部。女孩子特別漂亮,仙葩珠玉般的仙女們都嫁給像翰林那樣的青年俊傑去了大城市,能像《幻滅》中的詩人那樣,還有《高老頭》的歐金,飛黃騰達的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裏,會有西廂裏的瑩瑩,所有好色男人們的夢中情人,關鍵遇到這種朝雲曉曉,還有什麽李桂姐,韓愛月,趙雪娥,宋慧連,吳月娘,孟玉樓,龐春梅,李瓶兒,還有什麽各類型琴棋書畫官啊,方官,藕官,葵官這些戲劇中小說中的人物,好像隻有大城市裏才有啊,大城市裏的女孩子才時尚摩登。


    語文課本裏麵就是《圓明園》,《頤和園》,《天壇》,還有大皇帝的金鑾殿裏的龍椅寶座。大城市如果沒有誘惑力,滿族的八旗們為什麽要死要活的往山海關裏的大北京跑呢?努爾哈赤皇太極到順治才好不容易進了大城市,成了真正的城市裏的文化人兒了。想當初努爾哈赤跟野人原始人有什麽區別呢?電視裏全都是努爾哈赤偉大的戰功,還有成吉思汗,就是沒有朱元璋。


    當了大學生地位太高了,賢哥哥幾乎從來不迴局裏,因為他眼界高了,也瞧不上局裏了,大姑現在心中的李賢就是一切了,好像大姑和老陳和平分手了,因為老陳的買賣失敗了,破產沒錢了,男人記住,千萬別沒有錢,否則老陳就是所有男人的下場。賢哥哥到了長春之後,在大學裏還談了個對象,聽大姑說那女生愛的發瘋,死活都要給李賢當老婆,而且女孩子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有倆兒子就一寶貝女兒慣的不行不行的。但也怪了,這女兒一見了李賢哥哥馬上就會疏導了,像牛虹一樣的李賢雖然沒有按照大姑父的要求征服一個地獄中的海倫,像男人中的男人浮士德大博士一樣出類拔萃的,但是至少牛虻的這個風骨能迷的大學生李彤彤如夢如幻的。看來羅密歐和朱麗葉不是杜撰的,是真正的愛情。對呀,如果李賢考不上大學,就他那形象能找個長春本地大學生教授的女兒嗎?頂天找個大河林場裏的,像老襪子叫的黑烏鴉般的啞巴,大學生就是真正的紅樓夢裏的護身符,是進入四大家族關係的敲門磚。什麽白玉為堂金作馬,什麽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龍王,窮的都得向金陵王借東西,死亡薛甲永恆的中國四大家族,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易道的陰陽變化,天道輪迴,生生不息的。


    活著不為別的,就為了考大學,考大學就是一切,讀書人就是天下,天下就是讀書人,以前的長白山裏的女真人消失,女真人的滿洲原始人不就是到了城裏之後才一點點通過讀書得到了孔孟的真傳,做了全天下讀書人的天下嗎?清廷十二個皇帝,個個都是讀書人的榜樣,那乾隆就是一石頭記,北京城裏北京城外,江南處處都有乾隆的藝術佳作。北京的山裏山外,處處都是這位石頭先生的法寶,墨翰碑石銘刻,隻想說明一個道理,考大學的好處而已。紫禁城裏就是十三經的另外一種映射表象而已。一千零一夜向往其中的命運,隻有書中才有真正的黃金屋。現實版的黃金屋隻有乾隆一人獨享的三稀堂,整個紫禁城都是乾隆的黃金屋。


    想一想多麽多可怕,如果沒有共產黨解放全中國就沒有教育的家家戶戶的普及,就會像還依舊處於婆羅門的等級種姓之中的印度普通人,沒有受教育的權利,也更不可能讓西藏地獄裏的農奴自由解放。現在局裏的教育還是挺出類拔萃的,山裏的孩子轉到山外局裏的學校繼續求學,這都是教育普及帶來的好處,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改革開放到處都是機會門路,孩子們不像過去,根本沒有改變命運的機會,現在隻要有一顆求知的心靈,命運便會改變。


    三叔的老婆三嬸李小娥有一位偉大的弟弟,他是鳳凰,最早飛出山溝溝的鳳凰,比李賢還要早呀,三嬸兒的一切夢想和希望全寄托在三弟身後,像韓老師喜歡炫耀他考上複旦大學的弟弟,同樣三嬸的世界裏除了厭惡三叔這整天暈暈乎乎大酒鬼之外,三弟是她活下去的勇氣和燈塔了,第一批最早到美國留學的博士生之一。改革開放後,全國掀起了一股托福熱,學習英語熱,西方世界終於同中國開始自由貿易了,一起遏製強大的蘇聯,出國潮,留學潮,人們不再迷信大學生了,知道了研究生,博士生,還有博士後,還要去西方發達國家留學。日本,意大利,德國,加拿大以留學為榮耀了,能出國留學在那個時代無疑是一件大事兒。三嬸兒李小娥一直不分晝夜的織毛衣毛褲,各種各樣的花式織法,為了遠方求學的三弟打毛衣打毛褲,因為他寄托著一切希望,這是過去響應號召,多子多福的傳統結的碩果,每個家庭都有希望之子,所有的孩子們都盼望著除了除夕過年之外的夏日裏的高考了,全局裏的人們爭先恐後去光榮榜,看誰家的孩子封神封仙了,考上大學就意味著成仙成神的第一步成功了。陸西星寫的封神榜,其實是用另一種方式來展現中國式的教育潛規則,另一種神話版儒林外史而已。金榜題名的慶祝儀式和婚宴的慶祝規模是相似的,推杯換盞,熱熱鬧鬧的,沒人敢嘲諷。高考後的酒宴是慶祝代表著家族的興旺興盛的偉大儀式。


    在尹老師和陳麗麗老師辛勤汗水的澆灌之下,語文成績和數學成績都達到九十分,不敢想象啊!想一想在道口中學四姨大姐夫道口中學寬敞教室裏出現的洋相,那時是人生至暗時刻,比丘吉爾還要難過,隻不過他麵對的是語文卷子和一篇作文而已,而英國的鬥士麵對的是希特勒的瘋狂轟炸,不敢想象啊,題海戰術瘋狂的訓練做題在於特定的條件下還是挺實用的,這得感謝考試之前幾乎幾百上千張的卷子的洗禮和曆練,這彌補了過去幾年山裏的缺失的文化教育。現在成了中學生,新的同學,新的班級,新的老師,新的學科。英語無疑是最神秘的。過去爸爸,三姑都學習俄語,三姑的俄語最好了。這個年代,不知為什麽放棄俄語而學習英語,語言中本來全人類都是同一種語言,可人類的野心太大了。人類想修建巴別塔,想要到天堂裏生活,而非上帝七日的創世的塵世裏生活了,所以上帝一生氣毀滅了巴別塔。同樣讓人類說不同的語言了,上帝清楚人類的野心太大了,會毀滅創世的這個世界。


    語言是奇妙的,對於英語,一切都是奇妙的,其實在錄像廳裏接觸了英文了,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充滿期待的。林業局也有英國人當外教了,是培養老師們口語和聽力的。有一位高高大個子叫大衛所羅門,金發白皮膚藍眼睛的老頭子,他隻要一出現在林業局的大街上,人們都把大衛所羅門當成monster看待。愛情是什麽?是鳳姐,萍姐還有樺姐嗎?好像張笙想有一點龍麒麟看王愛月的那種電波眼神了,他出現了第一次的心動,便是第二排坐著的簡愛,隻是一位瘦瘦發育未成熟的女孩兒,有點兒石頭記裏香菱的寫照,她的那雙勾魂眼夠厲害的,一下子透出了美人的神光出來,典型的瓜子臉而非北方的大臉盤子,張笙不知道簡愛並非那妖嬈嫵媚又誘惑,連衣服都是樸素至極的色調,他不知道這是意味著什麽。但丁神曲是為一位女性而創作的,貝雅特麗齊,但丁心中的光。也許簡愛是張笙心中的北鬥星,它就是簡愛,是天生的簡愛。其實,西門慶見到了潘金蓮和張生西廂遇到了崔柤國之女崔瑩瑩有什麽區別呢?隻不過一個是王婆牽線,一個是紅娘送枕罷了。男人的審美沒有潘金蓮柳如是之分,沒有李香君和杜麗娘之分,更沒有西施和楊玉環之區分,也沒有埃及女王cleopatra和武則天之分。隻想說情這種東西是魔幻的,不受控製的,突如其來的。簡愛身上特有的氣質和美的光環,吸引了他的注意而已,現在終於顯出大姑父李景山真正的遠見卓絕了,他對兒子李賢的希望,是成為海倫的愛情殺手淫士德,男人必須成為愛情殺手淫士德,歌德為什麽寫淫士德?這是他另一種形式的反叛而已。


    愛情永遠是悲劇的戀歌,哪裏有一百零一次求婚那種狡杏呢?張笙又非那初入神經之地的賈雨村之流。到處風花雪月,處處留情的大儒,簡愛也非能誤入歧途,歪打正著的狡杏。如果早知道歌德寫了一部魔鬼的戀愛和煩惱,那麽痛苦可別瞎胡鬧的又情又愛,愛情是個消耗精神思想的淫婆而已。骨子裏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人格分裂般存在著,愛和恨的左右平衡的。綠蒂就是歌德在自我戀愛中的一次總結,歌德失戀後的泣血之作,簡愛是誰呢?他在尋找真正意義上的帕裏斯,他外表的平靜隻是掩飾他內心狂躁如烈火燃燒的情欲,虛偽至極而已。她是歌德的綠蒂,又是淫士德裏的海倫。維特啊!一位為了綠蒂愛情開槍自殺的少年啊!多麽像蓋茨比啊,都是為了愛情。可綠地和黛西還會繼續她們的生活,愛情在女人的腦子裏有時隻是一件漂亮的衣服,一雙奢華的紅鞋而已。簡愛為什麽偏偏正好不偏不倚的出現在張笙的眼前呢?張笙既非維特也非浮士德,更非西廂裏的張笙。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魔鬼啊,像維特一樣,青春期無限的煩惱,心中的snake在動。


    “傻子走啊,去呀,去抱住那個小妞子。”


    “你這該死的混蛋,閉嘴!”


    可惜童年啊,多麽純真而又清澈,涓涓山崖上流下來的泉水,喝一口甘甜清爽。簡愛是那清澈的泉水,多想變成一條白晶透明的魚,存在於她生活清泉裏,在她的懷抱裏,在她的夢裏,一切都屬於她,包括他的思想精神,還有肉體。如果這裏是寶玉的學堂多好,可惜這個時代已經不是貴族們納蘭性德愛情的詩詞歲月了,納蘭性德似乎也有寶玉似曾相識的影子,明珠大學士,武英殿大學士的天才之子。


    也許他的愛情在後海,在什刹海,在紫竹院裏的雙塔寺裏。好像能在城鎮裏念書,從森林中走到城鎮裏是偶然中的必然而已。還得歸功於工人們以前的勤奮和奮鬥。長白山裏的森林規劃的采伐區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工作隻有植樹造林這唯一的選項了。僅僅因為求學教育這根深蒂固千百年的傳統,坐在教室裏是迷茫的,又是戀愛中的愉悅。簡愛無處不在的存在著,這不是眼睛能逃避的,嫣然一笑白居易式的浮華的美,林黛玉式的那種臉型之美,單薄眼皮,隻是臉色有些泛黃色,青春期的營養不足,病魘之柔弱之美而已,過於瘦削中,隱藏著一種即將迸發出的美。簡愛的美的誕生和升華,並非他馬上期望的,因為愛和愛情是自私的,至少目前沒有其他的男生像龍麒麟那樣發現王愛月的肉欲之美。簡愛是一朵會靜靜藏得住的愛欲之花,這是一種無聊的分散愛情的注意力的方式。


    向窗外的遠方眺望,能看到二姑家大台子上的平房,木柵欄圍成的房前菜園子,這是挺奢侈的宅院了。軍哥的大房子占據著最好的位置和方向,當上了廠長就是好啊,大房子建的漂漂亮亮的,深宅大院的布局,現在軍哥會畫一手好圖紙,能領著建築隊蓋大樓了。和二舅,三舅,小舅,還有李賢,寶玉,那頓慶功宴,升學宴,金榜題名宴,奢華狗肉全席宴,沒有白吃沒有白喝。並非北方的房子不想建四合院的方式,因為天氣太寒冷了,不像山海關裏的北京城裏,喜歡胡同的文化傳統。北京的胡同太多了,北京的胡同文化也曆經幾朝幾代逐漸形成的文化,和京劇一樣,胡同是京味兒,北京的風韻和味道。


    三大爺張思哲還迴過一次局裏呢,還特意去張思睿的墳前燒了好多紙錢呢。二姑父一家負責了全權接待任務,迴北京不久,三大爺就去世了,這北京的親戚也就斷線了。不過,這給二姑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既然三大爺都能在北京生根發芽安家落戶,那寶玉大學生也能在北京生根發芽安家落戶,這是二姑心中的秘密,事密則成,不是嗎?


    阿虎啊,這隻前世不知道幹了什麽壞事的板凳狗,整個大台子山上都能聽到他那嗷嗷嗷的狗吠聲,一隻世界上最悲哀的板凳狗,為什麽這隻狗老是占據他的腦海裏呢?假如一隻狗沒有戀愛交配過的自由,那主人也太不人性了,現在不知道誰是阿虎的主人了,這隻可憐的一直沒有和母狗交媾的公狗,在人生中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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