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摻雜著雪白的年長者身形一頓。


    唿吸稍稍凜了凜,望進那雙勢要衝破黑夜、撕破禁錮的眼眸。


    不難觀察出——她在來時,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我還以為你來參加這個地下拳賽,隻是想獲得一個機會。”


    穆青山感覺挺意外的,但話一落,也就幡然醒悟。


    他本以為白未曦隻是想得到ui集團的賞識,以及來提升自身階級。


    後來又偶然發現她跟國際中赫赫有名的第一殺手“輕羽”的身份意外交疊。


    若她真是傳聞中的那位……已享有天下無敵的盛譽,想要什麽沒有?


    “與先生相識,也是晚輩的意外收獲。”白未曦長睫垂著,潔白無瑕的麵上沒多餘的表情。


    穆青山雙手負在身後,眉宇鎖著,多了幾分沉重,“我對暗巷的了解,的確比常人多一些。”


    他似有所指的扭頭,望了眼旁邊掛著古老壁畫的白牆,以及旁邊闔緊的門。


    “獲得了拳賽的第一名後,你留的信息裏,代號那一欄是‘星暝’。”觀察了下白未曦的反應,見她麵上表情沒什麽變化,繼續道:


    “穆某直言,我第一時間命蘇午去查過了。”


    “他已經去世了。”


    白未曦補充了他的欲言又止。


    她並不否認當初用蘇星暝名字的初衷,的確是為了拋磚引玉,想要詐出知情人。


    “我猜這是對你很重要的人,我表示惋惜。”


    穆青山久曆人世冷暖,挺輕鬆的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悲意。


    “穆老認人識草木,閱曆豐富,如若先生願意,我可以以任何代價來交換這個秘密。”


    白未曦誠懇道,身上的鋒芒與銳利,盡數收起。


    穆青山虛扶了一下她的肩膀,“你是拳賽的第一名,有知道這一切的資格。”


    他扭頭看了眼蘇午,後者會意,轉身去了隔壁的書房。


    “不過,我不能確定裏麵有你需要的信息。”


    白未曦重新坐好,睨著麵前的嫋嫋茶霧,靜靜等待。


    林枳當初給了她一本蘇星暝的日記。


    其中記載了蘇星暝在第一基地的點點滴滴、酸甜苦辣,除去這些,便是提到過很多次“暗巷”。


    蘇星暝的死,沒有隱情。


    但是他的家世,卻一直撲朔迷離。


    “閣主。”


    蘇午很快折迴來,手中多了一個黑皮厚本子。


    穆青山微抬了下下巴,蘇午就轉身將本子遞給了白未曦。


    在穆青山和蘇午二人的目光注視下,白未曦翻開了第一頁。


    是有些潦草、不太好辨認的手寫字跡,但依稀可以看見m洲、第一基地、盟會,甚至是墨西哥等字樣。


    隻是飛快的掠了一眼,白未曦胸口處雷聲大作,心跳越來越重,有什麽被抑製許久的東西,似乎要衝破桎梏。


    穆青山為白未曦添了一盞茶,“你慢慢看,我先去寐一會兒。”


    話落,又給蘇午一個眼神示意,二人一同離開。


    留給白未曦獨處的空間。


    進了書房。


    穆青山徑直走向太師椅,身體放鬆的一仰,整個人躺了上去。


    立在一側的蘇午大拇指用力搓著食指關節,麵露難色。


    “她是第一名,有知道這一切的資格和能力。”穆青山猜得出蘇午想說什麽,率先出聲,“而且,你別忘了,我來桐城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尋異瑰醫生的下落。”


    聞言,蘇午沉默著不語。


    身為ui集團掌握著最高權利的掌門人,穆青山有著比旁人更多的訊息來源。


    他們費了長達八個月的潛伏,才獲取了關於異瑰醫生的蹤跡。


    為了更快尋到她,穆青山不惜放長線釣大魚,順手“不小心”將這個消息給散播了出去。


    也就因此,引得各方勢力在此盤踞。


    但穆青山有信心, 他會是第一個得異瑰醫生青睞的人。


    *


    挺厚的一個本子,掂在手上也極有分量。


    白未曦清去麵前的茶具,將本子在木幾上攤開。


    細看裏麵的內容,似是某些不知名人士的隨筆。


    大某個勢力的框架、小到家庭裏的雞毛瑣事。


    翻到七八頁左右的時候,白未曦看到了有關第一基地的記載。


    裏麵有第一基地的第一個盤踞地,以及第一批領導層的人物簡介。


    粗略的瀏覽了一遍,除去她的那個“師父”周恙,其他人都是她沒怎麽聽說過的。


    就連如今的最高領袖許成淵,也不曾出現。


    再翻過幾十頁,墨西哥保育院的詳細記載出現。


    雖是手寫謄抄的,但是卻十分詳細,從保育院建立的年份、曆任院長、招聘信息,甚至是一些不算很重大的事件,就記載的清清楚楚。


    白未曦將那幾頁反複看了幾遍,又突然想起什麽,往前翻了幾頁。


    果然又看到了其他幾家保育院的信息。


    比起墨西哥的這家,另外幾家的名氣也都不差,甚至坐落位置還更靠近城區。


    靠近城區……遠離城區……


    白未曦翻書的動作頓住,將幾家保育院的位置做了比較,心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難道說,蘇星暝出現在墨西哥的保育院,是一場精心的設計嗎?


    思及此處,白未曦的唿吸凜了凜,周身的空氣都似乎在這一瞬凝固。


    輕輕閉上眼,思索蘇星暝日記本中的一篇記載:


    “我想我的智力或許比其他好朋友更遲鈍,我不記得我四歲之前的事情。


    我好羨慕他們都記得自己媽媽溫柔的模樣……”


    隻覺得胸口處傳來鈍鈍的痛,白未曦翻頁的動作變得有些滯澀。


    饒是她對一切都洞若觀火、敏銳異常,卻也在當初隻膚淺的認為,蘇星暝的記性的確不如她。


    一直翻到尾頁。


    上麵的一字一句都推翻了白未曦來時的認知。


    她是有心理準備,但卻沒想過,她如今了解到的真實情況,遠比她設想的更加糟糕和不堪。


    許是時間差不多了。


    穆青山和蘇午推開門,緩緩走進來。


    跪坐在蒲團上,隻露出精致側顏的少女,平和而靜謐。


    平靜的表象下,一雙漆黑的眸底,將黑暗和邪恣都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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