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料到了白輕鳶的到來,門下一秒就被打開。


    清冷的月光下,兩個少女無聲的對視,一個站在屋內,一個站在門口。


    “進來吧。”


    白未曦轉身,“啪嗒”一聲開了燈。


    在白輕鳶來之前,整個房間隻有電腦屏幕亮著。


    “我想和你聊聊。”白輕鳶開門見山。


    在洗漱後,她又恢複了清冷矜貴的模樣。


    與方才在廢墟中、幾欲破碎和蒼白的模樣,截然不同。


    “嗯。”白未曦點點頭,拉了椅子用腳踢過去。


    她從小在保育院長大,記事後不久,又被帶到了基地過著人間煉獄般的生活。


    沒怎麽感受過親情的溫暖。


    但也能從白家人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和安心感。


    白輕鳶同白振海、程佩的角色不同,對白未曦的情感,是矛盾又別扭的。


    但白未曦心裏清楚,這個小姑娘並沒有惡意。


    “我其實,並不歡迎你的到來。”


    醞釀了許久,白輕鳶十分平靜的說。


    見白未曦麵上沒什麽波瀾,又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無法接受,憑空出現一個人來平分爸爸媽媽的愛……”


    白未曦繼續沉默,這些,她都知道。


    “因為我從小就好強,事事都愛壓過別人一頭,所以我的性子很執拗、也很倨傲,身邊並沒有多少玩伴……”


    說話間,細白的手指不知不覺的攪在一起。


    “我感受到的全部的愛,都來自爸媽。在你迴來之後……連爸媽都開始冷落我了,他們不再以我為中心,不再事事都以我為先……”


    白輕鳶的話很輕,似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風一吹,就散了。


    但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了白未曦心上。


    她不善表達情感,隻是無聲的注視著白輕鳶清澈透亮的雙眼。


    “所以我心中不平,我覺得你的出現,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愛,我希望……你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最後半句話,她的語氣越加飄忽。


    白未曦舔了下幹涸的唇瓣,“其實我可以……”


    與白家斷絕來往。


    後半句還未說出來,白輕鳶皺著眉打斷她:“但是我今天,想了很多。我們是血緣相同的親姐妹,你從小在外受苦、而我在家裏獨享寵愛……所以你迴來之後,爸媽抱著補償的心態更加重視你,是應該的。”


    白未曦微微動容,眼底的光忽明忽滅。


    白輕鳶:“而論壇上的閑言碎語,我明明知情,卻任由其加劇,是我氣量太小了。”


    聞言,白未曦也篤定了論壇上忽然消失的帖子,與白輕鳶有關。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白未曦在她說話的間隙,出聲問道。


    她的表情,一貫淡漠、如古井無波,卻在白輕鳶說了這些話之後,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


    “今天晚上的事情,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我無法想象後果,其實當時,我已經做好了與他們魚死網破的打算了。”


    迴憶起方才的事情,白輕鳶的麵上閃過一絲狠戾的光。


    在白未曦出現的前一刻,她已經看準了不遠處的一塊玻璃碎片。


    倘若那群人渣真的敢對她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她就用碎片割破他們的喉管,再順便處理了他們的屍體。


    但這樣,便會承擔更大的風險……


    但正因為白未曦的及時出現,所有不堪的預想,都變成了虛驚一場。


    “你挺牛的。”


    白未曦給出了一個很高的讚賞。


    橫行國際殺手界的她,鮮少如此認可一個人。


    而白輕鳶並不知道這句話的罕見,隻是繼續道:“所以,我忽然覺得,家裏多一個姐姐,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白振海和程佩二人,給予了她這麽多年無憂富裕的生活。


    而今夜白未曦的及時出現,又免了一場後果難料的禍事,讓她可以繼續快意自得。


    “是嗎?”


    白未曦忽然欣然一笑,一貫鋒利冷冽的眉眼,忽然染上了幾分蜜意。


    少女明豔張揚的容顏,因為這抹猝不及防的柔軟,更加耀眼。


    白輕鳶看的愣了一下,“你像媽媽多一點,真漂亮……怪不得那些女生要嫉恨你。”


    “嗯哼。”


    白未曦心情很好,雙手環胸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看著白輕鳶在流露完真情實感後後知後覺微紅的雙頰後,忽然生了逗弄的心思,腳尖朝著白輕鳶的椅腿輕輕一勾。


    “沒事,我可沒有我們鳶校花那麽受歡迎。”


    刻意調侃的話一落,少女的雙頰,就如驕燦的火燒雲,更紅了。


    姐妹二人解開心結後,白輕鳶迴了自己房間休息。


    房間恢複靜謐和黑暗。


    白未曦枕著自己胳膊,扭頭望向窗外的明月。


    輕輕閉眼,迴想自己在獄中、在基地的那些日子,都恍若如夢了。


    淩晨四點鍾,枕邊傳來震動聲。


    幾乎是瞬間,白未曦睜開眼,拿起手機,點開收到的新消息。


    是地下拳場的人,過未知ip的匿名號碼,發來了短信。


    通知她周一晚上前去暗巷。


    在看到這個消息後,白未曦瞬間沒了困意。


    一個電話飆過去,叫醒剛入睡不久的林枳。


    “姑奶奶……我剛睡著……”


    林枳不情願的困倦聲傳來。


    “天塌了。”白未曦冷聲道。


    “啥?發生什麽了?你快說啊……你把學校炸了?不對,學校的網絡係統還完好……你把天使島的幾個議員槍斃了?哦不對,他們還在加利福尼亞州……那是怎麽了?”


    林枳瞬間清醒,一個又一個問題,如連環炮般轟炸白未曦。


    “我去打拳賽了。”白未曦伸了個懶腰。


    “哈?”林枳一個激靈,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湊到電腦前,打開暗網的頁麵。


    “你放心,暗網上的視頻,我都處理過了。”白未曦雙手交叉,扣在腦後,從容又淡然。


    “……姑奶奶,你知道你這多危險嗎……你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想要置你於死地嗎?”


    林枳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自己眼前好像有些發暈。


    他血壓都飆上來了!


    “知道啊。”


    白未曦不鹹不淡的迴了一句,又道:“但是我不這樣,就永遠都無法撕破那群惡魔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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