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歙不意外傅新桐知道這事兒,一挑眉:「你從來就知道有人要害你爹,隻是不知道是誰罷了。」


    傅新桐點頭:「是,我也是昨天偶然看見大伯和那女子出入,才有所懷疑,可是我還是不懂,大伯既然欠了春申賭坊這麽多錢,為什麽春申賭坊的三當家還會替他做這種殺頭的事情呢?就算事成之後,我大伯肯定也是沒錢給的,那他們圖什麽?」


    顧歙在一處賣糖人的攤位前站定,跟攤主指了指一個九天玄女的糖人,付了銀子,就靠在一旁的桌椅上等候糖人做出來,傅新桐一心撲在疑問上,根本沒有意識到顧歙這是在幹什麽。


    好不容易等到了顧歙的迴答:


    「因為一個名分。」


    「名分?」傅新桐驚訝。


    顧歙點頭:「吳倩懷孕了,她想進傅家的門。你大伯大概就是利用這個,驅使那對兄妹替他做事的吧。」


    這個答案讓傅新桐沉默了好一會兒,因為確實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的,她可以肯定,上一世吳倩兄妹就算替傅慶城做了那件事,吳倩最後也沒有入得傅家的大門,心念一動,又問:


    「我大伯不會讓她進門,她最後會怎麽樣?」


    顧歙滿意傅新桐的敏銳,勾唇說道:「刺殺你爹,這可不是個小罪名,朝廷會追查,傅家也不會善罷甘休,吳青和吳倩肯定會被查到的,等待他們的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而你大伯,為了不讓罪名牽扯到自己身上,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傅新桐歎了口氣,立刻想到了答案:「他不會讓吳青和吳倩活著。」


    這就能說通了,為什麽上一世吳倩就算幫著傅慶城做了那傷天害理之事,卻依舊沒能入得傅家的大門,因為傅慶城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真的把吳倩這個風塵女子納入府裏,可能在他看來,吳倩這種女人,就算是入府裏做妾都是沒資格的吧,他騙了吳倩,然後又殺了她。


    傅新桐覺得知道真相也不是很好受,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悶悶的說道:「她都懷了孩子了,為什麽大伯會那麽狠心?」


    傅新桐的問題,顧歙沒有迴答,甚至在傅新桐說完之後,顧歙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傅新桐覺得奇怪,抬頭看他,可人沒看到,卻看到了一隻栩栩如生,通體琥珀色的糖人,正是顧歙先前買的那隻。


    傅新桐愣愣的看著糖人,看著顧歙,隻見顧歙微微彎起唇瓣,說了一句讓傅新桐十分意外的話:


    「因為,女人就是傻,就是好騙啊。」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仿佛就凝滯了,顧歙表情沒什麽變化,依舊玉樹臨風,嘴角含笑,雖說在笑,可周身仍舊透著疏離,傅新桐拿著糖人,一時間竟拿不準,顧歙到底是在說吳倩好騙,吳倩傻,還是在說她傻,她好騙……按照道理,也不該說到她身上來,可傅新桐卻很難忽略,自己收到糖人時,心裏泛起的漣漪,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她真的對顧歙改觀了,可以忽略他的強勢,他的毒舌,感覺到他的溫暖。


    然而,一句話徹底把那溫暖給抹殺了,顧歙還是那個顧歙,原汁原味,絲毫未變,送個糖人都能把人送得嘔出一口血來,也是人才。


    顧歙送傅新桐去了她特意租賃來換衣服的小屋,站在門外等她換好了衣裳,梳洗完畢,才與她一同走出了巷子,他坐的是皓蘭軒的馬車,傅新桐很放心的跟了上去,因為怕暴露自己每天在幹什麽,所以,傅新桐最近出門都是一個人,悄悄的從側門走,就連畫屏都沒有帶,平心而論,每天這麽折騰,確實很累,所以,現在有一輛馬車能送她迴府,真是再好不過了。


    在顧歙麵前已經沒有了當初見麵的矜持,因為傅新桐發現,自己現在很難把顧歙這個人當做一個男人看待,他是他的老師,是他的先生,也是她的頭領,重重身份,讓傅新桐把顧歙徹底歸類到父親哪一級別去了,在長輩麵前,隻要不失禮,矜持什麽的都是浮雲。


    顧歙倒是更喜歡現在這樣隨意放鬆的傅新桐,以前看她,總覺得這姑娘身上有一種壓抑,看著特別辛苦,現在她突破了自己,反而更隨性可愛了。


    給她倒了杯茶,傅新桐也不客氣,直接接了過來,顧歙問道:


    「你大伯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我早就命人將他們的行動計劃記錄下來,按照那計劃來看,動手應該就在下月中旬了。在這之前,你能解決嗎?」


    傅新桐喝了杯茶,氣定神閑的點了點頭:「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一定可以把事情解決好。」目光中透出堅定,傅新桐的眉頭都跟著蹙了起來,她和父母哥哥,上一世受盡了苦楚,歸根究底,就是因為傅慶城這個偽君子,這一世既然查到了他頭上,那還有什麽放過他的理由呢。


    顧歙看傅新桐的樣子,想著之前他得到的情報,這丫頭本就不是個善茬兒,從她這些天的表現來看,誰惹了她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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