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要喝水。」


    「哎,姑娘稍等。」畫屏放下帕子,就麻利的去給傅新桐倒了一杯水過來,傅新桐奪過杯子,就一陣豪飲,卻還不夠,讓畫屏把整個水壺都拿了過來,她對著壺嘴吹了起來,一直咕嘟咕嘟,直到肚子裏喝滿了,再也灌不下去,才放下水壺。深吸一口氣後問道:


    「我睡了多久?」


    畫屏迴道:「一天一夜,可把夫人急壞了。」


    傅新桐看著畫屏滿臉的疲倦,頓時知道這一天一夜,必然都是她守在自己身邊,握住她的手,感激道:


    「辛苦你了吧,我沒事,就是被夢嚇到了。」


    畫屏往後看看,確定房間裏沒有其他人,才湊到傅新桐麵前,輕聲說了句:「哪裏是被夢嚇到了,分明是被顧……」


    聽到那個字,傅新桐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了,挺直了身子,伸手把畫屏的嘴給捂住了,直搖頭:「別說!不能說!」


    顧歙站在一株已然出芽的金羽蘭前,靜靜的想象其開花時的美態,幾乎都有些癡了,就連溫覃進門似乎都沒察覺。


    溫覃湊到他旁邊,出其不意,伸手拍了一下顧歙的肩膀,讓顧歙迴過頭來,冷冷的看著他,溫覃被看的有些心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我這不是怕你被花兒給吸走了陽氣嘛。成天這麽盯著,我要是那花,都要成精化人,以身相許了。」


    溫覃口無遮攔,胡說八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顧歙早已習慣,收迴了目光,轉過身與好友麵對麵,溫覃笑的燦爛,指著顧歙腰間的傷口問道:


    「傷怎麽樣了?承恩侯沒問什麽?」


    顧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修長的手指輕彈了一下,無所謂的說道:「他怎會注意到這些。」


    承恩侯的性子溫覃還是了解的,如果沒人告知的話,的確不會注意兒子身上是否有傷,父子倆之間有難以化解的仇怨,也是沒有辦法的。


    顧歙指了指茶幾上放的茶壺,意思讓溫覃自己倒水喝,溫覃不和他客氣,知道顧歙素來喜靜,身邊幾乎沒有貼身伺候的人,身為他的朋友,每次來找他,都需要自己動手做一些事情,習以為常了。


    兀自倒了杯茶,聞了聞清香,顧歙這裏雖然沒人伺候,但是卻總能喝到比別處更加精良的茶,也算是一個小小補償。細細品了一口之後,溫覃睜開雙眼,就見顧歙已經從窗前離開,站到了他的書案前,執筆看著桌麵上早就鋪好的一張質地精細的宣紙,沒有做太多猶豫,下去就是一筆,看這熟悉的筆鋒,要畫蘭無疑了。


    等顧歙將蘭草的主葉畫的差不多的時候,溫覃才坐到一旁的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對顧歙問道:


    「對了,聽說你給司裏找了個小姑娘去,是那傅家三姑娘?她才多大點年紀,等到你將她培養出來,能做事的時候,都得幾年以後了,她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到了年紀還得嫁人,你說你辛苦培養她是圖什麽呢?」


    溫覃今日過來,便是來問這件事情的,雖然他之前就知道,顧歙想給探事司裏添人,可是真沒想到,他添的人居然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風吹即倒的小姑娘,還不是普通出身的女子,太子太傅傅遠家的三姑娘,溫覃就算知道顧歙這人從來不做不靠譜之事,卻也很難理解,這迴到底是因為什麽。


    顧歙的蘭花畫的嫻熟自然,不急不緩的開口迴答:


    「圖她有天分,如今我身邊就需要她這樣的。身份也不錯,不會讓人懷疑到她。」


    溫覃糊塗,不懂顧歙說的天分是指哪方麵的天分:「什麽天分這麽厲害?好,就算她有天分,可她今年……十二吧,過幾年就得成親了,能給你做幾年的事?更何況,她小姑娘心性的,能不能勝任還不知道呢。」


    顧歙提筆欣賞畫作,悠悠作答:「嫁人了也沒什麽相幹,既然入了我門,那便要替我做一輩子的事,哪裏可能因為嫁人就脫離呢。」


    「你可真霸道。人小姑娘同意了嗎?我可聽一營的人說了,三姑娘從你那兒迴去之後,就被嚇病了,迷迷糊糊的昏睡一個日夜,要我說,你可真不地道,也不想想上迴在山上是誰救了咱們。」溫覃最煩顧歙說三分捏七分的說話方式,叫人一口氣都喘不完,憋在心裏難受。


    「稚子無辜,懷璧其罪。更何況她在山上已經見過我們的全貌,若不吸收入司,豈非將一自害武器遺落在外?」


    顧歙簡短的幾句話,讓溫覃更加摸不著頭腦了。顧歙似乎又沒有了畫畫的興致,將筆擱下,拿起那張畫了一大半的蘭花,上下掃視了幾眼,然後便兩手一團,將那栩栩如生,躍然於紙上的蘭給徹底毀了,看的一旁的溫覃心疼不已。


    市麵上,遙知公子的字,雲雁公子的蘭圖,全都被叫賣到了天價,而坐擁這兩項精絕技藝的人卻絲毫不為自己這才能所喜,世人隻知兩者字畫乃當世翹楚,遙知公子善書,雲雁公子善畫,卻沒有誰知道,遙知和雲雁兩位公子其實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這個人便是眼前這暴殄天物的承恩侯府的顧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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