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行為古怪的人,來頭古怪,分明是兩個不速之客,年春心裏早已不耐煩。這會兒讓他們在屋裏多待一會兒都覺得厭惡,尤其是那戴眼鏡的。


    年春有意無意拿起手機不停地看時間,希望兩位不速之客識相點,主動告辭。


    年春拿起手機一驚一乍大唿:


    “哎呀!遭了遭了,遲到了!兩位實在抱歉得很,我該上夜班了,不陪你們了。”


    她邊唿,邊拿起茶幾上的手提包,作勢要出門去。兩位見狀隻得起身,道了句:


    “不好意思,耽誤您了。我們改天再來找耿少華。”


    主人家明顯下了逐客令,那窄肩頭的男人麵露不悅之色,給李文濤使了個眼色,出門走了。


    鬼鬼祟祟的真叫人討厭。年春從來沒有這麽沒來由的厭惡過一個人,想起這兩個不速之客卻渾身不舒服,心裏莫名的刺撓。


    少華怎麽會跟這樣的人牽扯上關係?真是啥人也隨便來往。


    自從來了那兩個不速之客,年春就整個人不好了。


    莫名的心慌是什麽道理?


    年春的心一直堵在嗓子眼裏,咽不下又吐不出來,難受得不行。


    晚上十點,估計少華還沒有睡,年春閑來無事,在值班室裏給少華打電話,她終究還是憋不住想要問清楚那兩個人的來路。


    “老公,你在家嗎?”


    剛問完這一句,年春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了,他不在家還能在哪裏?忙又問他吃了飯沒有?待寒暄了幾句才問上了正題:


    “老公,今天下午家裏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什麽不速之客?”


    少華問,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似乎十分疲憊。


    “他說他是你的老同學,‘天水泉眼’的經理李文濤。他找你有事。”


    年春不想讓少華覺察出她對這件事情心存疑慮,盡量說得輕描淡寫一些。


    沉默,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喂,老公。你在聽嗎?”


    半晌沒說話聲,年春急了。


    “哦……我聽著呢。我在上廁所。他是我初中同學,我也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


    少華沉默了足足半分鍾才澀聲應道。這就怪了,年春心想,這個李文濤究竟為什麽要找上門來,還說少華電話打不通。


    “他說你電話打不通?是不是他不知道你換號碼了?”年春問。


    “哦,可能是他存的是我以前的號碼吧,好久沒有聯係了呢。老婆,他有沒有說找我做什麽?”


    “沒有,隻說有事需要當麵跟你談。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的一起來的。”


    “戴眼鏡的男的?”


    “嗯,肩膀窄窄的高個子的。”


    少華那邊又是片刻的默不作聲,而後才悶悶地吐出一句:


    “那不過是他一個合夥人而已。”


    “合夥人?那他們找你什麽事呢?”


    “鬼知道,我也不知道。別管他們,好好上你的班吧。”


    唉,什麽亂七八糟的,原來是生意合夥人,老公作甚跟這樣的


    人扯上瓜葛呢?


    年春也不逼問,隻是隱隱的不安一直盤在心裏頭。


    再說少華那頭,一聽說李文濤找上門來,心已涼了半截,誰也看不見他此時的麵色有多難看。


    原本就陰鬱的神色,這會子簡直更是麵如死灰了。


    他起身關掉電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包紫雲煙,走到陽台上,彎下腰在雜物堆裏扒拉了一下,然後就呆立在那兒不動了。


    那幾個裝滿煙頭煙灰的紙杯子不見了,雜物堆下麵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唉,終究是被老婆發現了,藏不住了,什麽也藏不住了。


    少華沮喪地直起腰來,旋即暴躁地把手裏的煙盒往地上狠狠一砸,煙盒的蓋子摔壞了,裏麵的煙撒了一地。


    他狠狠抹了一把臉,一屁股坐在冰涼的瓷磚上,又開始了揪自己頭發這個習慣性的動作。


    男人苦悶的時候似乎都有這個帶著些許自虐性的動作。此時的少華感覺頹喪到了極點,也開始不停地揪著自己的頭發。根根黑色的發絲從他指縫間滑落,飄飄蕩蕩地落在地板上。


    就這麽坐在陽台的地板上,少華報複性地接連抽著煙,一支接著一支,中間都不曾有間隔,縱使讓煙給嗆的咳喘不止也沒有停下。


    待得抽完半包煙,把自己嗆到不行,方才停下。地板上一半煙灰一半煙頭,狼藉一片。


    少華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即便不曾飲一口酒,卻像個酒醉鬼一樣趔趔趄趄走不穩路。


    他走到茶幾前,拿起電話在“黑名單”裏放出一個備注叫“李老板”來,然後撥出去。


    “李文濤,你今天到我家裏來是什麽意思?”


    少華怒氣衝衝地跟電話發問。


    “哦,少華呀?你電話怎麽老在通話之中呀?我打不通你電話隻好上門找你了。不過你放心,我沒有跟你老婆提起咱倆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李老板,也就是下午到家裏來那位李文濤,他接到少華的電話高興地道,像是壓根兒就沒有感覺到那頭少華的怒氣。


    “我說過,我湊到錢了會還你的,你找上門有用嗎?想要我命嗎這是?”


    少華怒不可遏,扭曲著麵目,止不住地歇斯底裏對著電話吼起來。


    李文濤的聲音依然是不慌不忙:


    “老同學,你別激動呀,激動有用嗎?不是我說你,你已經欠了我九十多萬了,我要做生意,需要本錢。這些年,我公司不景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還錢,電話也不接,我沒辦法呀,這才上門去的。”


    李文濤頓下來,隻聽“啪”的一聲打火機打燃火的聲音,少華知道對麵在點煙,不禁被勾起了煙癮。他一隻手握電話,另一隻手掏出煙來,也點上了,深吸一口,長長吐出一口來,濃濃的煙霧汩汩地從他的鼻孔裏冒出來。


    電話那頭又傳來李文濤的聲音:


    “少華呀,不是我說你,你把爛攤子擺這麽大,你可咋收手哇?我聽張老狗說你還在他那兒借了高利貸的對吧?張老狗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兒,你居然敢欠他的錢,你這輩子也還不起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還不止這些,你還欠了其他債務的吧?你咋想的啊,老同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生三萬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跑並收藏一生三萬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