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男人在費神做一件事的時候,手裏的香煙能給他帶來旁人無法帶來的紓解;也有說香煙是一個喜歡深度思考的男人的靈魂伴侶。自從打牌風波過後,少華變得不那麽幼稚粘人了。他變得像所有成熟的男人那般沉穩,獨立。


    少華有時候也會帶迴來很多資料在家裏加班。他工作的時候,那樣聚精會神,那樣嚴肅認真,看起來像個十分靠譜的男人。


    一半欣慰,一半心疼,年春更加用心地照顧少華的飲食,賣力幹家務,不肯讓少華親自參與家務和做飯的活兒。


    為了給少華補身體,她還偷偷餘了一千多塊錢出來買燕窩,每天晚上給他燉燕窩銀耳粥。


    下午早早用過晚餐,年春準備上夜班去了。她把菜都聚在大鍋裏溫著,為著少華迴來能吃上口熱菜。


    剛要出門時,有人敲門。


    門口站了兩個陌生男人。


    “請問這是耿少華的家嗎?”


    一個方頭闊臉的男人問道。


    “是,你們是?”


    年春好生奇怪,怎麽會有這麽陌生的陌生人找上門來呢?最奇怪的是來者聽說這是耿少華的家,倆人互相對視一眼,那方頭男的朝另一個高個子,狹窄肩膀又戴眼鏡男人點點頭,


    “就是這裏了。”


    “我們是耿少華的朋友,找耿少華說點事情。”


    眼鏡男說話語氣有幾分生硬,或是公事公辦的味道,像公職人員一樣。


    “他還沒下班,我是耿少華愛人,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嗎?”


    有點來者不善的架勢氛圍,年春不由得滿腹疑惑,隻想弄清楚他們找耿少華究竟為什麽事。


    但她下意識裏是不願意請他們進屋裏的。


    “我是天水泉眼公司的李文濤。我和耿少華是初中同學,我找他有急事。打他電話打不通,所以上門來了。”


    方頭男說著往門牌上看了一眼,確認一下念出門牌號,


    “17-07號,通河路對吧?是通河路1707號沒錯吧?”


    他反反複複地向年春確認著。


    “對呀,這是我家的地址。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家地址的?你找耿少華有什麽事?”


    他們行為舉止多有魯莽不禮貌之處,年春頓時心生反感,警覺起來。


    叫李文濤的見年春一臉狐疑,沒有要請他們進屋的打算,忙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年春,


    “這是我的名片。我找耿少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他麵談。”


    年春接過名片一看,果真是“甘陽天水食品有限責任公司”的經理李文濤。


    “天水泉眼”牌子的純淨水在甘陽縣城火了好多年了。往年幾乎家家都喝他家的純淨水,年春家也喝了好幾年,隻是從去年開始另一家“雲寶山龍洞水”壓過了“天水泉眼”的勢頭,大家都紛紛把訂單換成了“龍洞水”家的。


    曾經年春也建議少華該改喝“龍洞水”,可少華死活不肯,莫名其妙地要堅持喝“天水泉眼”家的。


    盡管這些年“天水泉眼”家經營不景氣,幾乎快要失掉甘陽縣城的所有客戶,但少華就是不離不棄地力挺他家。


    奇怪的是,前不久,少華又莫名其妙地堅持換掉“天水泉眼”,取而代之改訂“龍洞水”了。


    年春看了來者的名片,內心的抗拒感消失了一大半。好歹是知名企業的經理,有頭有臉的人物,又聽說是初中同學,過分怠慢了不好,省得到時給少華麵上抹黑,她這個當老婆的有義務維護丈夫的麵子。


    年春於是把他們請進門了。


    進到屋裏,年春客氣地請二人到沙發上落座。二人應了一句:“你不用管我們。”


    李文濤小心翼翼在沙發上坐下,看得出來,是有些素養在身的人。可那窄肩頭的人就不一樣了,在屋裏東瞧瞧西望望,到處走動,仿佛他是專門來看房子的。


    他一邊看一邊在李文濤耳邊輕聲嘀咕著,好像在對房子進行評頭論足。


    年春第一眼就對窄肩頭的沒好感,現在看他這樣子,心下不知生出多少反感來。


    當我主人家是空氣嗎?還沒征得主人家同意就在屋裏亂轉,還來評價我的房子,我又不是賣房子給你。一點基本禮貌都沒有,啥素質?


    年春心裏不悅,卻隻得耐著性子彬彬有禮地再三請那人也落座。經過三請四請,那人方才坐下來喝著年春沏的熱茶。


    那位窄肩頭的男人仿佛對房子很感興趣,坐下來還不住地四處張望,緊緊抿著嘴唇,喜悅之色掛在他上揚的唇邊,猶如發現自己喜愛之物的人一般,眼裏一汪貪婪之色快要溢滿出來了。


    年春單純地以為他是由衷的欣賞這個房子的布局或者屋裏的陳設。


    “你這房子買成多少錢?裝修很貴吧?”


    窄肩頭男人收迴四處漂移的目光,端起紙杯裏茶霧氤氳的茶水,放在唇邊輕呷了一口問道。


    “90多萬,裝修30多萬,一共花了一百二十多萬。”


    年春如實說,出於禮貌,認真地跟對方聊起話題來。


    “唔,按現在的房價能賣個一百五十多萬沒有問題。”


    李文濤摸著自己長滿短胡須的青色下巴,若有所思地說。


    “不知道現在的房價是多少,我沒有賣過房子,也從來不關心這些問題。”


    年春說的是實話,自己又不是炒房一族,不關心近兩年的房價。


    隻聽說,甘陽縣城如今的房價被炒得很高。這套房子是十多年前買的,後來買的學區房也有六七個年頭了。


    這些年,家裏的積蓄被少華耗空,就剩下這兩套房子。他們不是炒房客,也沒有資本炒房。


    學區房是為兒子讀高中準備的,兒子明年就中考,學習成績一般的學生隻有學區戶口能上甘陽縣城最好的高中。


    盡管這兩位的一言一行多有不禮貌之處,年春也還是要以禮相待的。


    究竟什麽重要的事找少華商量呢?少華能跟他們有什麽來往,什麽關聯?難道是因為取消了他們家訂單,改訂別家的緣故?


    唔,有可能是。這個其實自己也能做主的,不一定非要跟少華商量的。


    但是,少華一時要堅定地喝他家的水,一時又要堅定地取消他家的水,這其中又有什麽變故也未可知。她不好輕易做決定的,還是讓少華自己來吧。


    年春看看時間,上夜班已經不容耽擱了,少華的下班時間還沒到,隻得想辦法打發這兩個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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