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時間,安寧隨著人流一起走出電梯,向食堂走去。


    忽聽得背後有人喊“師傅!”,耳熟。迴頭見同事龔恩俊揮著手臂向著她,臉上洋溢著明朗的笑容。


    才剛把腳步那麽一緩,那小子就三兩步跨到安寧身邊,與她並肩而行。


    “師傅,以前大家建議你吃食堂,你都說你老公做的飯菜比食堂好吃,你從來不在食堂吃飯,這段時間怎麽天天吃食堂了?”


    龔恩俊隨意一問,好看的眸子裏滿是好奇之意。安寧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隨即淡淡一笑,掩飾地:


    “哦,我老公這段時間比較的忙碌,沒有時間做飯,我自己又不會做飯,所以我中午就都吃食堂,食堂多方便呀,對吧?”


    “哦,那倒也是,中午時間短,吃食堂是最方便的了,你早都該吃食堂了。”


    龔恩俊深以為然地道。


    兩人邊聊邊走,行至紅綠燈路口,剛好是綠燈,安寧便先一步跨上了人行道。


    龔恩俊見一輛右轉彎的白色轎車似乎沒打算避讓行人,徑直地駛來,他下意識地扶住安寧的肩膀站定,阻止她繼續前行,


    “有車來,慢點!”


    看著車輛徐徐向右駛去,龔恩俊眉頭微皺,不滿地朝著那白色車輛抱怨一句:


    “這些車也不曉得避讓一下行人,還跟行人搶道。”


    龔恩俊是昨年新來年輕人,活潑開朗,陽光又帥氣的小夥兒,青春與單純,活力與熱情並存。


    與安寧相差十多歲,在安寧眼裏他就是個小孩。


    龔恩俊被安排跟安寧共用一張辦公桌,領導安排業務上讓安寧帶帶新人。


    情商高的年輕人,來了一段時間就深得大家喜歡。


    初來乍到時,安寧對這個小兄弟照顧有加,細心指導,令他很快就進入了工作角色,融入到了陌生環境。


    龔恩俊對安寧敬重有加,尊她叫“師傅”,還把她當親姐姐般處處維護。


    這段時間,安寧每天中午都在食堂吃飯,人多的時候,龔恩俊就會給她占座位,拿餐盤,跑跑腿什麽的。


    安寧也樂得有這麽個小弟弟鞍前馬後的為她服務,於是倚老賣老地端起架子來,喚他做“徒兒”,毫不客氣地使喚他跑腿。


    安寧隨時“徒兒”做這個,“徒兒”做那個的。隻要是“師傅”吩咐的,他沒有不立刻去執行的。


    小夥子“師傅”前“師傅”後的叫著,倒真像是一對真正的師徒。


    進了食堂,龔恩俊取了餐盤給安寧,然後說了句:


    “我去找座位。”便消失在人群中。


    安寧排長隊取完餐,來到大廳裏,東張西望之間,聽得一聲:


    “師傅,這裏,這裏。”


    龔恩俊在靠窗一張四座的餐桌旁衝安寧招手。


    安寧端著餐盤費力地穿過一張張座無虛席的餐桌,跋山涉水般費力地來到了龔恩俊跟前。


    兩人坐下來有說有笑地享用著午餐。不一會兒,另兩個同事也端著餐盤坐到他們這一桌來,大家邊吃邊聊,氛圍很好,用餐愉快。


    安寧那天從年春家迴來後,當晚就向趙家偉提出離婚。趙家偉哪裏肯依?又是各種道歉悔過做保證。


    安寧這迴十分堅持,收拾好東西又準備搬出去住。可是趙家偉說什麽也不讓她搬出去。


    逼急了的趙家偉“噗通”一聲跪地上苦苦相求,說安寧不答應就不起來,一直跪到安寧答應為止。


    萬萬沒有料到他會下跪!


    要知道,在趙家人觀念裏,男尊女卑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沒得說是男人會向女人低頭的,更甭說下跪。


    他爹趙和貴的大男子主義從他對待自己的妻子李友珍的態度上就可見一斑。


    趙母說話行事都要看丈夫的眼色,叫她向東不敢望西。她在家裏幹著最重的活兒,卻像家裏的奴隸一樣沒有地位,沒有自我。


    家裏來客人,趙母就不敢上桌吃飯。洗衣服時,他都不敢把自己的衣服跟丈夫和兒子的混在一起洗。


    衣服晾曬也不能在一處。因為丈夫說晦氣。


    趙家偉雖然與其父大有不同,畢竟時代不同,所受教育不同,比起其父來,他會照顧老婆的飲食起居,會無微不至地關心她,但是其霸道強勢的秉性也隨時暴露無遺。


    家裏的一應大事決定權都在他手裏,作為男人,他能保證她不受凍挨餓就是仁盡義至了。


    在他心裏,因為他平時對老婆百般照顧,讓她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所以安寧不應該動不動就跟他提離婚,動不動就要搬到外麵去住。


    自己不就在一時盛怒之下,控製不住打了她嘛。她還每一次都不依不饒的跟自己杠上。


    於是,趙家偉心裏憋了諸多不滿。打歸打,又不是不愛她,不關心她了。再說自己每一次都道了歉,低三下四地跟她賠不是的。


    在他記憶中,父親經常拿母親出氣,母親何曾跟父親鬧過離婚?他也知道念過書的女人跟沒文化的傳統女人是不一樣的。


    像安寧這樣上過大學的女人是敢於反抗,敢於離婚的。連同她身邊的朋友,比如年春這樣的,她們都是從骨子裏就提倡男女平等,不那麽容易被男人拿捏住的。


    不然,他就用不著每一次打了她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去哄她了。他也時常感覺到,自己太不像趙家子孫,違背了趙家男人的權威。


    但是,一切比起安寧來,他每一次也都會情不自禁地就忽略掉。隻要安寧一直屬於他就好。


    他這一跪,果然就把安寧的心給跪軟了的。最後逼得妥協了,答應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雖然不提離婚的事,但並不等於就原諒他了。安寧心裏的陰影一時無法消除。


    尤其一看到趙家偉端上餐桌的飯菜她就不自覺地想起他倒在自己頭上的那些剩菜,瞬間就倒了胃口。


    趙家偉還是一如既往地晨起出門買新鮮牛奶,親自烹煮,給安寧準備早餐。


    依然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做她最喜歡的菜。安寧隻得很勉強地應付著吃一點,但她吃得很少,這一反常趙家偉都看在眼裏,他清楚她心裏的疙瘩這迴不容易揭開。


    所以安寧說中午想在食堂吃,免省得來迴跑時,趙家偉不但沒有生氣,還爽快地答應了。


    隻要順著她,先順著她,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感化她迴來。他曉得有時候要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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