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正待走開時,隻聽見那個叫蘇小強的移民小學的教師,他對著旁邊女孩突然地一聲吼:


    “我讓你把錢拿出來,你沒聽見嗎?”


    “別打了,輸了這麽多了。”


    坐在蘇小強身邊看他打牌的是他的女朋友,倆人剛剛開始談戀愛,女朋友還是第一次跟著他來移民村。


    她看起來年紀比男朋友小很多,此時滿臉通紅,怯怯地小聲說道,她顯得那樣驚驚怕怕的樣子。


    “你少囉嗦,快拿錢!”


    蘇小強態度極其惡劣,陰黑的臉色,原本有幾分帥氣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扭曲,給人一種醜陋的感覺。


    小女朋友似乎很怕他,不情不願地從包裏拿出一疊錢一張張數起來。


    “拿來,就這點錢還數!”


    蘇小強一把搶過女朋友手裏的錢,丟了一張在牌桌上,其餘全塞進自己兜裏。


    “我就隻有這一千塊錢了,你別都輸掉了,我這個月生活費沒了。”


    女朋友輕聲央求,眼裏急出了淚花。看來這蘇小強輸得不少了,而且還是拿女朋友的錢輸。


    牌桌上的氣氛一度十分尷尬,但誰也沒說什麽。年春心裏不由得替那姑娘捏著一把汗。咦,拿別人的錢來賭,輸了還不收手,還這麽理直氣壯,這人品,實在不敢恭維。


    看來,這姑娘所托非人啊。姑娘,趕緊撤吧,還守在那裏幹什麽?


    可惜自己也是個外來的媳婦,不好幹涉人家的事,不然恨不能替她打抱不平一番。


    這一幕,令年春心裏久久不能平靜,她一時間對打牌賭博這件事兒十分反感起來。這哪裏是娛樂,這輸的哪裏僅僅是錢的問題。


    連做人的品德一並輸光了吧。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年春聊起了白天蘇小強打牌輸紅了眼的情形,少美歎息到:


    “唉,小強這小夥子原來多好的一個人,為人處世樣樣都優秀,怎麽一沾上賭博人就變得無限度的混賬起來。聽說他在所有老師那裏都借了錢的,那點工資根本不夠他輸,拿什麽還人家的錢!”


    “他家裏人不管嗎?”年春問。


    “他家那麽遠,父母哪裏能夠知道?他連假期都不迴去,天天就在移民街打牌的。”


    遠方的父母隻知道他們的兒子在外地工作,並不知道他不務正業。


    一說到賭博,少美和耿母也是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


    她們當年是親眼目睹移民村的眾多村民一夕之間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想想至今都讓人痛心,移民村的賭博風波平息了一段時間。誰知道,十年過去了,如今,這裏的苗頭又有些不對勁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街上到處支起了麻將桌,大家的閑暇時光幾乎全耗在了麻將桌上,男女老少無一例外。


    隻不過如今大家手裏都沒有那一筆讓他們一夜暴富的搬遷款可以肆意揮霍,賭資不過都是自己日常所掙的仨瓜倆棗的收入,所以沒有當年那般瘋狂罷了。


    這一天,寶寶滿一百天,耿家在移民街大擺筵席,宴請了眾鄉親,耿家親友和少華的朋友。


    陳成夫婦、吳青夫婦都拖家帶口的來參加少華和年春寶寶的百日宴。陳成家的小兒子已經一歲多,追著年春哭著喊著要抱弟弟。


    少華特意把他的好哥們和他們的家人單獨安排在自家的小院裏,其餘賓客都安排在外麵的街道上。


    移民街的大型宴席都在街道上安置。


    少華讓年春先陪著陳成他們這一桌,自己去招唿外麵的賓客。


    “今天,咱們就不迴縣城了。我先把外麵的招唿妥了,再安心迴來陪你們,今天,不醉不罷休。老婆,你和寶寶隻管陪他們,外麵的交給我。”


    少華交代一番,從桌子上取了一個酒杯,順手提了一瓶啤酒,到外麵敬酒去了。


    年春拗不過陳成家那個吵著要抱弟弟的小家夥,小家夥自己還在媽媽懷裏呢。年春把寶寶放在那小家夥懷裏,自己也不敢放手。


    方蘭蘭摟著兩個寶寶,重重疊疊的,生怕有個閃失,兩個媽媽都在盡力配合那個大寶。小家夥還真以為自己能抱弟弟,一本正經地雙手環住小寶寶身體,很賣力的樣子。不一會兒便鬆開手,長長地唿出一口氣,奶聲奶氣地說:


    “我累了,抱不動了。”逗得大家哄笑一陣。


    年春抱著寶寶迴到餐桌旁,看見吳青的女兒小麥正盯著她懷裏的寶寶,眼神裏滿是渴望和羨慕。


    年春知道她也想抱抱弟弟,於是騰出一隻手向她招一招手:


    “小麥,過來,過來抱抱弟弟。”


    小麥瘦小的身體蠕動了一下,準備邁動步子,卻又縮迴去,怯生生地望向媽媽,又望向爸爸。


    “去吧,去抱抱弟弟吧。”


    彭麗牽動嘴角,笑容有些僵硬。吳青麵無表情地瞄了一眼女兒,衝她點點頭,未曾說話。


    年春這才發現這兩口子有些異樣,吳青倒是本來就少言寡語,冷麵呆木的。但是彭麗平日裏是個熱情開朗,有說有笑的人,今天卻沒精打采,少言寡語。


    特別是跟她老公之間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任何互動,說話和眼神都在刻意迴避著,簡直不甩他。


    唔,這兩口子之間肯定有事。年春想著,敢情是兩口子鬧別扭了。


    年春悄悄問過少華,也問過方蘭蘭,都不知道彭麗兩口子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為了幫助彭麗夫婦化解矛盾,年春和方蘭蘭合計著怎麽從彭麗嘴裏問出個緣由來。


    午後,賓客散盡,隻剩下耿家院子裏一桌年輕人在推杯換盞。年春和方蘭蘭把大寶、小寶和小麥都交給了耿母和少美去照顧。


    年春端起一杯白開水,起身道:


    “現在就剩下咱們自己了,說好了今天不醉不歸,我呢現在是國寶級保護對象,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你們誰也不能搞特殊化,都把杯中酒倒滿,大家幹一杯。”


    “對對,我平時雖然可以喝一點,可大家都知道我酒量最差,但是今天是個好日子,我肯定要喝。”方蘭蘭適時地配合年春,主動把杯中酒倒滿。


    原以為,彭麗今天根本沒有心情喝酒,正愁怎麽灌她一點酒,一來可以提提神,解解愁;二來,喝醉了才有機會讓她敞開心扉說出心事,才能找到化解兩口子矛盾的突破口。


    誰知,方蘭蘭話音剛落,彭麗也順手把吳青麵前的酒瓶拎過來,三兩下把自己的酒杯灌滿酒,豪氣地舉起了酒杯:


    “喝!這麽好的日子,不喝簡直沒道理。來,我先敬今天的主角,初為人父人母的寶爸寶媽一杯。祝你們分分秒秒歡歡樂樂,年年歲歲平平安安。幹了!”


    吳青下意識想要製止老婆喝酒,因為他知道老婆心裏憋著一股氣,喝醉了一定找自己麻煩。


    但是彭麗偷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別惹我,哼!


    吳青接到老婆的眼神,慫了,埋下頭拿起筷子夾了菜往嘴裏送,掩飾尷尬。


    桌上三個女人,越喝興致越高。方蘭蘭和彭麗幾杯酒下肚,便開始活躍,點著人頭一個個對飲,杯杯酒到杯幹,一圈接著一圈橫掃著。


    彭麗唯獨不跟吳青喝,每每轉到他那裏,直接跳過去,有意忽略他。


    吳青看這架勢,內心忐忑不已,看到彭麗開始喝酒那一刻,他就不敢喝了。


    方蘭蘭跟他幹杯的時候,他都是趁對方不注意,把酒往身後倒掉。眼看兩個女人有了醉意,他更是悄悄往自己酒杯裏倒茶水。


    幾個男士和年春看在眼裏,都心照不宣,隻是不拆穿他。


    這個時候,如若兩口子都醉到一塊兒,麻煩就大了。大家都希望吳青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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