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長富是幸運的。因為這裏的建構和外麵的鎮子一模一樣,他又常年在外乞討謀生,對路線極其熟悉。


    他按照按著記憶甩開了追他的那些人。在躲避的過程的中,他看見了自己的三位親人被掛在了樹幹上。他們沒有軀體,隻有四肢。


    那一刻,他五雷轟頂、全身血液逆流,隻想找姚大人報仇。但靠著最後一絲理智,他還是先跑迴了山外的祠堂內找到那兩隻鬼。


    那兩隻鬼勸他不要私自報仇,他一個人根本無法對抗姚大人以及他身邊一眾會邪術的人,他去隻能是白白送命。


    吊死鬼對他說最好的辦法是他下山報官,讓當地縣官帶軍隊上來。那些會邪法的人再厲害也無法擋住槍炮。之後他再把姚大人布置的局破壞掉,所有枉死的冤魂就能離開了。


    吊死鬼參與了當初封鎖山脈以及建造後山的小鎮的建造,也畫過當時的工程圖。在看到姚大人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後,他深受良心譴責,認為自己是幫兇,於是吊死在祠堂大門外,想以此喚醒姚大人的良知。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他的死並沒有改變姚大人的想法,他反而變本加厲。


    吊死鬼的魂魄被拘禁在山中無法投胎。所以他隻能在祠堂等待,等那個可以看到他的人,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他。而長富就是這個人。


    “你看到的女鬼,是不是姚大人的四姨娘啊?”李婉琳問。


    “你怎麽知道?!”


    “我……”李婉琳長歎一聲,沒想到還真是她。


    她在夢中以四姨娘的視角看見了她的遭遇,長富身在觀刑的群眾中。她之前還不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告訴她長富是得知真相的人。


    “那你後來……失敗了嗎?”李婉琳小心翼翼地問。


    長富點點頭。他和吊死鬼都沒有料到,經過這麽多年,當初的路線早就改了。他非但沒有下山,反而被人輕而易舉地抓了迴來。


    他的背叛招來了姚大人的懲罰。他先是當了幾年的試藥奴隸,每日都喝一些說不來藥物,看著自己的皮膚脫落又重新長出,前一天還是年輕人,第二天就變成滿臉皺紋的老人。他身心飽受折磨。


    在一個夜晚,他找到機會又跑了出去。因為長期服用藥物,他的體力大不如前。這次他連隧道口都沒出就被抓了迴來。


    “原本我是要死的。”長富說:“但適逢山外小鎮重新開放,有人出錢將其改建成度假村。梅燕香說她缺一個雜役,於是姚大人就讓人把我變成了傀儡。


    我怕我忘了。所以他們每在我身體當中打入一根陰釘,我就把我和我家人所受的苦難迴想一遍。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忘記,一定要想辦法給我和我母親他們報仇。”


    七十二根陰釘,七十二次仇恨。


    他牢牢地將怨恨刻在腦子裏,刻在心裏,刻在每一根骨頭上。


    當受刑結束,他去到山外酒店時的第一件事就是按著他記憶中的穴位將身體裏麵的東西挖出來。他怕被人看出他還有意識,於是偽造了許多起意外。在冬日故意燙傷自己的臉,走山路特意跌倒在布滿荊棘的草叢當中……


    酒店開業後,他見到了許多客人,每每想跟他們對話,便受到脖頸後麵那根銀針的控製。


    他張不開嘴,也不認字,隻能看著他們沉淪在酒店編織的謊言中無法自拔。為了救他們,他假裝脾氣怪異,惹怒客人試圖將他們趕走。但得到了隻是他們的厭惡和老板娘的訓斥。


    久而久之,他也對來這裏的人失望了……


    “也許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對普通人抱有希望。”長富說:“他們根本看不出來我被人施了咒。我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能有人解了我身上的禁咒。我就把將一切全告訴他。至於他願不願意幫我,就隻能看天意。快五十年了,我才終於等到了……”


    李婉琳聽完長富的遭遇無限唏噓,而後又忽然想到了什麽,說:“等一下。您說您剛出生時外麵剛剛解放,長大後又在這裏待了50年。那您豈不是……可您看著不像八十多歲的人,更像是五十多歲,現在看起來就更年輕了。”


    “這就是當年試藥的結果。那些人不知道從哪兒研究出一種藥物可以讓人返老還童。梅燕香應該告訴過你。”


    “她是提過一嘴,但我拒絕了,所以她就沒往下說。”


    “你倒是少見。”長富看她的眼神隨和了不少,“酒店不是用來接待遊客,而是用來賣藥的。女人和傍富婆的“小白臉”是第一買家,上了年紀的男人是第二買家。隻要她推薦就會有人買。”


    “有用嗎?”


    長富點點頭,“有用,但是效果不長。而越到後麵,服藥的次數就越頻繁。那一小瓶藥的價格十分昂貴。當藥物再也無法延緩他們的衰老時,梅燕香就會拋出第二條魚鉤——告訴他們如何續命。


    至於寺廟,它比酒店提供的項目更多。隻要有錢,它可以盡全力滿足客人提出的願望。就算一開始不信,但經過幾次“品茶”和體會“神跡”後。他們自然會信服。”


    李婉琳聽他這麽說,瞬間想到了江駿誠。


    難道他向寺廟提出過什麽要求嗎?


    思及此,她不寒而栗。


    “你和梅燕香今天早上來來這裏做什麽?”尹曉問他。


    “我是幫梅燕香趕車的。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裏取東西。”


    “是什麽東西?屍蠟?”


    “不太清楚。”長富蹙眉,“聞起來和我當初在祠堂當中染衣服的原料味道很像。”


    “去那邊的路怎麽走?”


    “隧道已經被封住了。我從上迴之後再也沒去過那裏,不知道新路在哪兒,或許梅燕香知道。”長富見她要獨自去,趕忙阻攔,“那邊的情況很複雜,你一個人去根本是羊入虎口。趁他們還沒有發現,你們還是趕緊下山找救兵來吧。”


    “你怎麽知道他們就沒有發現?”尹曉平靜地說:“這寺廟裏空無一人總不可能是在唱空城計。”


    話音剛落,隻聽寺廟方向響起鍾鳴聲,而後狂風大作,樹葉沙沙亂響。李婉琳裹著衣服,向尹曉貼近了些。


    尹曉拿出一張白紙遞給長富,“你在這裏統計好冤魂的數量,保證每隻都要簽上自己的名字,少一個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然後集合它們在這裏等人來接你們。”


    “那個……”長富拿著紙,一臉無助:這也太突然了,怎麽就快進到簽字了?為什麽要簽字?


    尹曉雙手結印,口念咒語,隨後將一道咒印打入地底,轉身向寺廟走去。


    “噯……等等我!”李婉琳迴過神來,大喊著追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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