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門後,七七便看向了山裏。


    七七眼中的山,自然是名為竹山的修仙秘境,也就是不卜廬所在之處。


    心知比利想要學些廚藝,既然得知了灶王神君的下落,自然應該找這個以廚藝入道的老神君。


    掐指一算,七七便摸到了天機,伸手一招,就像是拍電影換了個幕布一樣,瞬間就出現在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鼓蕩起仙力,提前打個招唿,小七七吧唧吧唧地就朝著竹林裏走去。


    注意到竹林角落的陣石,七七咦了一聲。


    這布陣的手法實在粗糙,一點也不像是個化神修士的手筆。


    輕輕觸碰陣石,再次提醒已經來人,七七便默默等待起來。


    不多時,從竹林裏走出一位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老者。


    見了七七,老者輕咦一聲,旋即像是想起什麽,這才笑道:“原來是真君駕到,晚輩辰乾見過真君,不知真君到訪所為何事?”


    七七上下打量了眼這老者,隻見他身形消瘦卻鶴發童顏,手提魚竿,腰掛布袋,身處竹林,仙氣飄飄,一副得道高人的風範。


    七七哦了一聲,歪頭問道:“灶王神君隕落了?”


    老者點點頭,他苦笑道:“誠如真君所言,灶王神君在三百年前隕落了,晚輩名叫辰乾,乃是神君留下的最後一絲殘念。”


    七七哦了聲道:“神君既已隕落,那七七的人情,便落在了你頭上,七七有兩個要求。”


    聽了七七的話,辰乾立刻就擺起了手來,不等他推脫,七七便道:“不用擔心,七七並不為難你,你且聽完再說。”


    灶王神君欠下的人情,他一個入道數百年的小蝦米自然是擔不起的,不過七七既然說了不為難,辰乾也不好直接拒絕。


    七七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個要求,七七弟子要學廚藝,七七來牽個線。”


    “他與你凡間弟子有段緣分,七七會讓他一同前來拜訪,你若是看得上,便傳他些本事,若他沒那天賦,便無需理會,你覺得如何?”


    聞言辰乾終於放了心,知道隻是教人廚藝,那便沒什麽好擔心了,再者七七隻與他講緣分,便是希望辰乾莫要主動斷緣,既如此依緣而行便是,正好也合他心意。


    見辰乾答應了第一條,七七便豎起第二根手指,捂了捂自己的小肚肚,她朝辰乾問道:“第二個要求就是,你家晚飯還有沒?”


    辰乾聞言愣了愣,他家晚飯?


    剛想說他修仙家裏沒做晚飯,辰乾忽然想到自己魚護裏那幾條剛上鉤的傻魚,他空軍這麽多年,剛還奇怪這些妖獸怎麽突然變傻了,原來一切都應在了這裏。


    既然緣分已至,那就沒什麽好說的,辰乾笑道:“正巧釣上來幾尾鮮魚,真君來都來了,不如進來一同嚐嚐晚輩的手藝。”


    七七聽到果然有吃的,立刻點點頭道:“好好,七七正喜歡吃魚!”


    跟隨辰乾,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竹林,不多時就見到了一片小湖,湖旁落著一隻小亭,亭裏隻有一隻鋪蓋和一些簡單的炊具,應該就是辰乾的居所了。


    在辰乾的招唿下,七七落座。


    抓起那魚護中的一條傻魚,辰乾並指如刀,除去鱗片,破開肚腹,取出內髒,刮去腥臊,打入花刀,再以靈力洗淨魚身。


    施展神通招來一團清泉,將魚拋入其中,傻魚仍遊動如常,恍如活物。


    這般神仙手段,哪怕是七七也看得驚奇,她拍手讚道:“真不愧是神君傳人,技法超神,七七已經迫不及待了。”


    既然是給仙人吃的美食,自然也要依仙人的方式來燒製。


    辰乾集中精力烹飪,所以並未迴應,七七雖然孩子氣,可也懂事理,自然不會生氣。


    依法將其他幾條傻魚也處理幹淨,辰乾吹出一口丹火,鐵鍋便迅速燒熱。


    倒入油脂,攪拌一番,讓鍋內塗上油層,防止粘鍋。


    待到油被燒熱,倒出一些油脂,沿鍋邊撒鹽,防止魚皮破碎。


    將魚從清泉中撈出,一一送入鍋內。


    魚剛一入鍋,便升騰起熾熱的火焰,在仙法的作用下,魚肉迅速被煎至呈金黃色。


    不等那魚反應過來,辰乾輕輕一抖鐵鍋,那魚便再次飛進了清泉。


    雖然渾身焦黃,可竟然依舊行動如常。


    一一處理幾條傻魚,將鍋中呈現黑褐色的油脂除去洗淨。


    辰乾手指那團清泉,將其引入鍋內。


    清涼的泉水一接觸高溫,就蒸騰起劇烈白霧,在辰乾的控製下,卻逃不出一絲一毫。


    漸漸的清泉化作了乳白色的湯汁。


    辰乾一一加入山中采集的山菇等輔材,待湯汁濃鬱如牛乳,又加入蔥花提味。


    待到最後,那魚都鮮活如新,辰乾問七七道:“不知真君可吃辛辣否?”


    七七問道:“吃如何?不吃又如何?”


    辰乾一指那鮮魚道:“這魚怕辛,若吃,遇了辛辣,它便會化作濃湯,我也隻能加入些許豆腐為主食。”


    “若不吃,如今便能上桌,正是湯鮮魚美之時。”


    七七笑道:“難得吃一迴,便都吃吧!”


    辰乾點頭,分出一團魚湯裝入碗中,送到了七七麵前。


    旋即取出一隻火紅的辣椒,簡單兩刀變將其輾為齏粉,送入了湯中。


    果如辰乾所說,辣椒一入魚湯,那魚便當即斃命,轉瞬就消失無形。


    辰乾取出幾塊鱗光閃閃的豆腐來,將其拋入魚湯,待到豆腐熟透,再滴入香醋些許。


    將魚湯拌勻,便將其也端到了七七的麵前。


    此時七七已然嗚哇嗚哇吃了個幹淨,看那碗中,魚肉已然不見,魚湯也喝了個精光,就連碗筷都沒有一絲油光,顯然也被舔了個幹淨。


    見到這新端上來的菜肴,七七卻沒有立刻開吃,她深吸了一口氣,細細品味,隻覺得這碗辛辣魚湯,既讓人覺得超凡脫俗,又讓人心中百味雜陳。


    這番意境,恰恰合了七七如今的心境。


    作為不卜廬的守山神獸,身為救苦度厄真君,七七雖已登仙,可心中總有一絲雜念未能消去。


    這絲念想,讓七七無法割舍凡塵俗世,也因此她一直守在竹山數萬年之久,遲遲不能追尋先人腳步,踏破虛空遨遊星辰,去追尋大道本源。


    見七七並未動菜,辰乾便開口問道:“真君,可是這湯辛辣過頭了?”


    七七搖頭,忽然沒了孩童的稚氣,隻擺擺手道:“根也,念也,不舍也。”


    言罷,七七端起湯碗,先嚐了嚐那魚湯,果如她聞道的那樣,雖脫塵出世卻身入凡間,雖道心清明,卻也粘上些許塵緣,便宛如一盤明鏡,雖時時擦拭,時時清洗,卻仍有塵埃沾黏。


    再吃下豆腐,七七細細品味,又覺得恰如其分,湯汁所帶來的那些凡心雜念,如霜雪見春日,一掃而空,隻剩下美味一種想法。


    直到豆腐被吃完,七七才恍然,她指著這豆腐道:“這…這究竟是何物?為何如此美味?七七竟險些亂了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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