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告狀的商戶們驚喜的發現,他們的訴狀很快就被受理,或者說,衙門是連夜受理。翌日,用最快的速度,傳信到地方,將各地參與該案的官員捉拿歸案,還迅速搜出他們與寧王的往來書信,所有證據,直指寧王。


    寧王突然發現,短短月餘,自己已經四麵楚歌、無路可退。


    太後不跟他聯係;曹公公病假出宮;地方那些官員隻要跟他有勾連的,盡數被捉拿;而朝中林侯這樣的,突然集體噤聲;自己貪墨奪財的事,也公之於眾。


    他唯一的出路,隻有兵變,這也是他籌謀已久的。


    他不知道北靜王已經暗自調兵,隻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京都裏那三萬巡防營跟皇宮五千禁衛軍。他的兵力足足多出一倍,他有信心。


    北靜王不知道事情進展如此之快,特別是京兆府尹的連夜辦案,讓他始料未及。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次,是父皇親自出手了。因為,能讓京兆府尹不敢睡覺,連夜判案,又飛鴿傳書再各地抓人的,隻有皇上。


    宋安不解:“王爺,宮裏這是想幹什麽?逼得這樣緊,不怕寧王直接反麽?”


    “你錯了。”宋承睿沉聲說道:“父皇這是想逼二皇兄寧王狗急跳牆、露出馬腳。”


    見宋安還是不明白,宋承睿解釋道:


    “寧王名義上,是在修建皇陵,那些兵,都是工匠身份,表麵沒有任何異樣。逼他一逼,若他還敬重父皇,那便乖乖迴來接受審,貪墨而已,畢竟是親兒子,父皇會給他一條生路。但,他若狼子野心,直接反,那些工匠變成兵士出現在城門外之時,便是他的死路。”


    宋安恍然大悟:“那我們調兵的事……?”


    “父皇出手,說明有趙國公的手筆。”宋承睿篤定的說道:“本王暗自調兵迴京都的事,我們的暗線私底下透露給趙國公,他必定已經告訴父皇,否則,父皇不敢這麽逼寧王。”


    “啊?”宋安驚訝不已:“小的隻知道,王爺跟王妃隔空下棋。沒想到,王爺也在跟皇上隔空下棋啊。”


    說到這裏,宋安突然臉色一變:“不對,王爺私自調兵,也是大忌,皇上難道不會懷疑王爺也有異心麽?萬一……”


    宋承睿神秘一笑:“你忘了?此刻,兵營裏,除掉張赫將軍,還有哪個將軍?”


    “林子銘,林將軍?”宋安又驚又喜:“他明麵上,是寧王的人,所以……”


    “所以。”宋承睿接上宋安的話:“他一踏進兵營,便英勇作戰,提拔也快,每次提拔,都是寧王的人在後頭推波助瀾,目的就是讓他盡快提升,為他們所用。本王不過順水推舟,助他登上將軍之位。”


    宋安聽了,突然有些擔心:“萬一林將軍真是他們的人呢?到時他幫了寧王,豈不是京都淪陷?”宋安說著,感覺後背發涼。


    “不會。”宋承睿止不住的嘴角上揚:“他可是王妃下的最後一步棋。”


    “王妃又落子了?此話怎講?”一聽到王妃,宋安就來了精神。


    宋承睿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那是本王的王妃,你聽到她的事,有必要這麽激動麽?


    但他還是繼續解釋,這些事,宋安是有必要知道的,這樣才好替他辦事:“軍營裏,我們都非常謹慎,這幾日看到信鴿入營,他們半途截住,竟看到是王妃傳給林子銘的。但我們的人隻是偷偷看了內容,又原樣放了。”


    “王妃跟林將軍有書信來往?”


    “沒錯。”宋承睿接著說:“他們是表兄妹,這很正常,但這封信的內容,非比尋常。”


    宋安瞪著崇拜的眼神,盯緊宋承睿一張一合的嘴。


    宋承睿則兩眼迷離,眼中帶笑:“信裏,王妃告訴林將軍,當年他母親遇刺,原本寧王跟柳姨娘不想留活口的,但中途有蒙麵人出手救了她,又將人放在馬車上,送迴侯府門口。而,救她的人,是趙國公。”


    “趙國公?”宋安又迷糊了:“時隔多年,王妃為何要說這些?”


    宋承睿看宋安像看個白癡:“你能不能動點腦子?王妃是借趙國公的事告訴林將軍,皇上不傻,林侯這些被寧王利用的朝中大臣,早被皇上盯著了,寧王根本沒有勝算。侯府唯一的出路,就是林子銘將功折罪。”


    宋安再次恍然大悟:“王妃高明!到時,表麵看,調兵的是寧王的人,隻是臨陣倒戈,將功折罪。隻要結局是好的,皇上也會明白王爺的苦心。王妃這一記暗度陳倉,又助王爺一臂之力。”


    “沒錯。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宋承睿一臉得意。


    宋承睿當初用何樰的安危威脅林子銘,讓他為自己所用,但畢竟人心隔肚皮。何樰出手相勸,又是另一迴事兒了。何況她又巧妙的拿整個侯府的安危敲打林子銘,把林子銘拿捏得服服帖帖。


    唯一讓宋承睿不滿的是,何樰跟林子銘有書信往來這事,他知道林子銘對何樰有情,誰知道何樰會不會最後被他感動?


    ……


    事情果然不出宋承睿所料,寧王連夜出兵。


    偌大的京都,一夜之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所有人都知道,京都被寧王派兵包圍了。


    百姓關門閉戶,戰戰兢兢,隱約能聽到城外山唿海嘯的攻城呐喊聲。


    城外,7萬兵馬,城內三萬五巡防營跟禁衛軍。


    寧王的人架木梯上城牆,高統領就用火攻。


    寧王巨木撞城門,高統領從城樓上推下巨石,砸向敵人,阻斷進城的路徑。


    最後,刀劍相殺,雙方陷入肉搏戰,麵目猙獰,鮮血賁射,矛戈相擊跟撕裂般的呐喊狂叫,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深秋昏黃的穹廬下,林木瀟瀟,寒鴉驚起。大地在又一次的人類自相殘殺、鮮血浸染中坦然且淡漠。在它眼裏,殘忍跟仁慈,並無區別。


    寧王兵馬數量占優勢,高統領漸漸吃力,眼看京都搖搖欲墜,百官惶惶然,百姓驚慌失措。


    北靜王出現在城樓上,遙望著寧王的方向。


    寧王見他出現,以為他想投降,便舉手示意,鳴金收兵。


    兩個炙手可熱的王爺,一個城樓上,一個城外,遙遙相望。


    寧王朗聲狂笑:“三弟,你就別掙紮了。乖乖受降,本王念在兄弟之情,可免你一死。”


    “二皇兄,父皇待你不薄,你竟如此不識好歹,還想逼宮,簡直大逆不道。”北靜王從城牆上冷眼看著寧王。


    “父皇待我不薄?廢話,那他為何不將本王立為太子?還扶持你這個沒依沒靠的東西來跟我作對,他那不是膈應我麽?”


    董嫻妃的父親不過是五品小官,出身小門戶,跟寧王身後赫赫揚揚的呂氏一族沒法比,因而寧王向來不將北靜王放在眼裏。


    城外,提到皇上,寧王怒火中燒,繼續狂叫:“父皇老了,老得昏庸無道,你這樣隻知道打仗,不懂治理國家的人,竟能入他的眼,他就是老得眼都瞎了。本王逼他,隻是想正國本,有何不對?”


    “正國本?”北靜王冷哼一聲:“那你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寧王笑得更狂了:“三弟,現在你可是甕中之鱉,有什麽資格談能力?”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手下來報,身後十裏開外,有大量兵馬,已經對他們呈合圍之勢,來勢洶洶。


    他臉色大變:“合圍?誰的兵馬?”


    “南邊是張赫將軍,東側是林將軍。”


    林子銘?


    寧王兩眼微眯:“去東側軍!聯絡上我們的人,給林將軍帶話。”


    手下帶著印信離開,寧王看向城樓上在凜冽北風中衣帶翻飛的北靜王。


    老三,林子銘的軍隊是你調動的吧,那本王可太謝謝你了。你是不知道,他林子銘的命脈,可是牢牢掌握在本王手裏。


    你呀,還是嫩了些。


    從今日起,北靜王這個名號將成為曆史,老三,跟我作對,你就做好在獄中終老的準備吧。


    寧王眼裏的嘲諷跟不屑,讓北靜王心裏不安。


    他哪裏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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