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何氏一族開啟辭歲祭祖,全族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要參加。


    由最年長的族老何征何太爺領頭,帶眾族人到何氏宗祠獻上貢品,磕頭焚香。


    闔族上下有一百多人,加上隨身丫鬟跟家丁,寬敞的宗祠裏一下子就站滿了人。


    站在第一排的是各府的主家,都是清一色的男人。隻有何樰,作為獨女,站在何錐後方父親的位置,代替父親焚香祭祖。


    剛站好隊,站在最前方的何太爺還未開口念祝文,何硯突然出聲:“從來就沒有女子做主家祭拜祖宗的,這是諷刺咱們何氏一族沒有別的男丁了麽?還是想告知祖宗,後代寂寥,隻能讓女人上第一炷香?”


    眾人都知道何硯說的是何樰,便都心照不宣的跟著附和。


    “是啊,讓女子上第一炷香,成何體統?”


    “說的沒錯,何不過繼一個男丁?”


    “沒錯,後繼無人,辱沒祖宗。”


    “我看,幹脆她那一支就別上香了,老祖宗一個不開心,還不知會不會半夜出來找咱們麻煩呢。”


    何錐見自己親弟居然當眾給何樰難堪,氣得指著他罵:“何硯!有你這樣當叔叔的麽?不體諒何樰沒了父親,一個人苦苦支撐整個墨香居,你竟落井下石,當眾發難,是何居心?”


    何硯梗著脖子迴懟:“大哥也知道一個女子苦苦支撐艱難,為何不答應把我小兒子何祖過繼給墨香居?我倒是問問大哥是何居心?今日幹脆在祖宗麵前說個清楚。”


    何太爺皺起眉頭,怒喝道:“好好的祭祖,你們當場撕鬧,你當祭祖兒戲不成?你們眼裏可有祖宗?”


    何硯不依不饒:“我倒想好好祭拜,但有人壞了規矩,總得有個說法不是?”


    何錐恨不得唿他一巴掌,卻又沒辦法,隻能幹著急。


    “你想要什麽說法?”何太爺顯得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眾人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都靜靜望著,看何錐這一支的內訌如何收場。


    “當然是按族規辦,讓她府裏的男丁上第一支香,她墨香居既然沒有男丁,過繼一個。”何硯大聲喊道,生怕眾人聽不清。


    何太爺一臉為難,剛想開口,何樰出聲了。


    “誰說我墨香居沒有男丁?”


    眾人都一臉詫異,誰都知道何墨早逝,何樰是獨女,哪裏來的男丁?


    何硯更是嗤笑出聲:“何樰你開什麽玩笑?這裏可是祖祠。”


    “我當然知道這裏的祖祠。”何樰逼近何硯,怒目而視:“所以,我明確的告訴祖宗,我父親有男丁,而且,此事,三叔心知肚明。”


    眾人更疑惑了,不知道何樰說的是什麽意思,一個個好奇的豎起了耳朵。


    何硯不自覺的一縮腦袋,在何樰步步緊逼下,不覺後退兩步,心虛說道:“你…你什麽意思?”聲音小了幾個度。


    “三叔覺得呢?”何樰盯著何硯:“三叔當真不記得九年前發生在墨香居的事了麽?”


    “九年前?”何硯臉色一變:“九年前你不是在外求學,不在府中麽?你怎麽知道墨香居發生了什麽?”


    “三叔記得這麽清楚,看來那年的確有點故事啊,竟讓您記憶猶新。三叔,不妨跟當祖宗的麵說說,您,當年都幹了什麽?”何樰梗著後槽牙,湊近何硯,瞪著眼,直逼他門麵,嚇得他幾乎要摔倒在地。


    “你胡說什麽?我怎麽都不記得!即便是發生了什麽,那是你們墨香居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何樰見何硯已經心虛得搖搖欲墜,冷笑一聲:“不記得?你不記得有人記得。說!為什麽要害我弟弟?”


    眾人嘩然。


    何錐向前幾步,攔住何樰,急道:“孩子,大伯知道你心裏委屈,可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沒弄清楚前,切不可胡說。”


    何樰看著兩鬢斑白的大伯,緩了緩神,低聲說道:“大伯,樰兒不是胡說,您且等會,今日何樰必須把真相說出來,否則對不住九泉之下的父親。”


    何錐想起前段時間何樰跟自己說過的話,心裏暗覺不妙,看來,還真是三弟做錯了事。


    他惡狠狠的瞪了何硯一眼,便退到旁邊,陰沉著臉,閉口不語。


    何太爺見事關重大,也開口勸道:“今日祭祖,有什麽事是不是等祭祖結束,你們自己迴府裏再論?”


    何樰言之鑿鑿:“此事,必須在祖宗麵前,在族人麵前分說,必須讓別有居心的人在祖宗麵前無所遁形。”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此事,我說了不算,還是由當事人自己說吧。”她轉而麵向大門,大喝一聲:“宋安,把張婆帶進來吧。”


    宋安押著張婆,走進祖祠。


    站在後頭的三嬸賴氏看到張婆,兩眼一黑,癱軟在地,站在她身旁的女兒何梓趕緊扶住:“娘,你什麽了娘?”


    何硯轉臉一看,正對上張婆的雙眼,他頓時麵如土色:“她…她什麽還活著?不是……”


    “不是什麽?”何樰接住他的話:“你是想說:不是被你府上派去的人給弄死了麽?我說得對麽,三叔?”


    說話間,張婆已經來到跟前,宋安退後兩步,麵無表情的守著,威嚴冷峻,讓人不敢直視。整個江淮也找不出這樣不怒自威的侍衛,眾人不覺側目而視。


    “張婆。”何樰說到:“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們這是要殺人滅口。你想活命,就自己把事說出來吧。”


    張婆緩緩跪在何樰跟前,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包括宋太爺在內,所有人都意識到此事不簡單,竟都屏氣凝神,全場落針可聞。


    隻聽那張婆徐徐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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