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那人見其餘長老都沒說話,還以為她們跟往常一樣,因為迫於大長老在族中的地位,所以才閉口不言,不由得更加囂張起來。


    見那些長老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大長老不僅沒有出言製止手下的無理,反而在心裏暗自得意。


    是該有人來給這些人一點兒提醒了!


    新首領都還沒上位,她們就敢如此不把自己這個大長老放在眼裏,長此以往下去那還得了?


    在大長老的縱容,其他長老的沉默中,負責傳話那人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怎麽都不說話了?都啞巴了嗎?好歹都是長老,族裏的規矩都不清楚,真是…”


    隻是那人怎麽都沒想到,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拍桌而起厲聲打斷了。


    “放肆!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沒有職位的晚輩,帶你進來的人莫非沒告訴你,未經通傳擅自闖進祠堂,是壞了日月族的規矩嗎?”


    “按照族規,就你如此這般的行事作風,我們隨便一個長老,都可以讓懲戒堂的人將你拖下去打板子!”


    拍桌說話的人正是脾氣火爆的孫長老。


    之前因著阿呐施失蹤,族裏長期沒有首領,實權逐漸被大長老和大王女給掌握在手中,可沒少打壓她們。


    可即便是那樣,大長老身邊的阿貓阿狗也不敢做的這麽過分,至少是不敢在她們這些長老麵前這麽放肆的。


    更別說如今,阿毗曜都把阿呐施的血脈找迴來了,她們日月族馬上就要有新的首領了,孫長老就更不願意再受這份窩囊氣了。


    有了孫長老打頭陣,其餘長老很快也硬氣起來,眼神十分不善的看著大長老的傳話人,說的話也是指桑罵槐。


    “就是!你擅自闖進來,我們沒有追究,是不想跟你一個晚輩計較,想著你不懂事,帶你進來的人總該懂些規矩。


    可是沒想到,你不老老實實的待在一邊就算了,竟然還敢在這裏跟我們這些長老叫囂!我倒是想問問,是誰給你的膽子?又是誰教唆你如此待我們這些長老的?大長老,此人是跟著你一起進來的,她這般態度該不會是你授意的吧?”


    這話一出,大長老有些呆呆的扭頭看過來,很明顯視線都沒有對焦。


    她本來就被幾個突然發火的長老,驚的怔愣了一瞬,結果突然又被她們點名,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平日裏對方是什麽性格,彼此都清楚的很。


    誰能想到今天這些長老會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就這樣大剌剌的點自己。感覺有些不夠意思啊!


    而且打狗還得看主人,這些人明知道那人就是跟著自己進來的,結果還多此一問。


    隻怕詢問是假,想讓自己拿個說法出來,給她們一個交代才是真吧?


    大長老本來想說點兒什麽的,可是她的嘴巴受傷很嚴重,說話又慢又含糊不清的,否則她也不會讓別人代替自己發言。


    隻是大長老剛剛忍痛張開嘴,還沒發出任何聲音,變故就再次發生了。


    被罵的傳話人,可能是一直以來跟在大長老身後作威作福久了,早就習慣了被人追捧討好著,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下過臉。


    猛的被人臭罵一頓,而且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臭罵一頓,她心裏一時覺得承受不了,不管不顧自己的身份,也不在乎所處的地方,直接就開口懟了迴去。


    “你們…我哪裏說錯了,讓你們如此疾言厲色的,你們本來就應該以大長老為尊。”


    “一直以來族裏不管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哪樣不是由大長老拍板決定的?”


    “就說之前首領失蹤的十幾年,如果不是有大長老一力支撐著,日月族隻怕早就分崩離析了,那時候你們一個個可不是這個態度。”


    “如今見到阿呐施首領的血脈迴來了,你們立刻就轉頭去奉承那個未來的首領,連對大長老基本的尊敬都沒有了…”


    “怎麽?這是覺得以後不需要大長老了,就可以把她撇到一邊不用搭理了?商量什麽重要的事情也不用知會她了?”


    “包小小雖然是阿呐施首領的血脈,可是你們也別忘了,大長老這麽多年以來為族裏做過的事,以及她在族人們心中的地位。”


    “你們如此行事,難道就不怕傳出去了以後,會被族裏的其他人非議嗎?”


    …


    不管事實究竟是怎麽樣的,總之那人說的十分理直氣壯。


    不僅如此,她的語氣中滿是對大長老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由生出來的滿滿委屈。


    聽到她這番理不直氣也壯的“控訴”,在座的其他長老都無語了。


    怎麽聽她的意思,她們這些人都成了壞人,大長老才是那個受了她們天大委屈的人?


    幾個長老是真的無法想象,這人是怎麽做到用如此委屈的語氣,將那些不要臉的話給說出來的?


    臉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吧?


    大長老委屈什麽?她有那人說的那麽好?她們都在一起打交道幾十年了能不知道?


    真是荒謬!


    日月族哪條族規規定,所有族老必須要以大長老為尊的?


    或許日月族成立最開始,首領立下的大長老,身份之於其他長老會更高一些。


    可那也隻是成立日月族最開始時的情況。


    經過幾代首領和長老更換以後,後來的大長老了之所以被稱為大長老,完全隻是因為她們先輩跑的夠快,占了個大的位置。


    同樣是因為這個理由,一直被延續至今,大長老才能一直被人尊敬至今。


    而不是說現在這個大長老,就一定比別的長老有本事,比別的長老更有實權,所以才被稱為大長老的。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大家本來應該是平起平坐的。


    可其餘長老硬是忍了大長老這麽多年,平日裏更是沒少受她的氣。這也是這麽久以來,其他長老覺得不服氣的地方。


    她們早就想反擊了!


    如今有機會不用理會大長老,她們沒有趁機落井下石。就已經是休養好了,怎麽可能還有人願意犯賤的去討好她?


    她們又不是受虐狂!


    “你這話說的,我們同在長老位,在族規上享受的待遇都是差不多的。族裏可沒有哪一條族規明確寫著,大長老的身份是高於我們,而我們也必須要聽她的才行。”


    “大長老,你說是嗎?”


    …


    又被點名的大長老被問的一噎,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


    緊跟著另一個長老也接話說道,“就是!你要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們之所以一直尊著大長老,那是看在她年紀大的份兒上,不是怎因為別的原因。”


    “如今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們尊敬她,將就她,讓著她,反倒成了我們必須做的事?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的自信,才讓你們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傳話的人還想說什麽,又一個長老也開口了。“還有,你剛剛說的,族裏重要的事情都是由大長老拍板決定,那也是事出有因。”


    “並不是我們必須要聽大長老的,而是因為她一貫享受那種手握大權的快感了不願意放權,我們懶得同她爭,可不就是她一個人拍板決定了?”


    說話的這個長老並不是一直以來支持阿呐施的那幾個,相反一開始她跟大長老和大王女走的比較近一些。


    隻不過是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讓她很快改了主意,也做了決定。


    反正今天已經注定要撕破臉了,很多話她也就不想再藏著掖著了。


    大大方方的說開,也算是給未來的首領表個態,表示她以後是堅決站在新首領這邊的,因此不惜將大長老給得罪死。


    果然,聽到她說的話,大長老看向她的眼神,氣的都恨不得噴出火來。


    還真是風吹兩麵倒的牆頭草,以前討好自己的時候,可不是這個嘴臉。


    “不僅如此,還有你說的,阿呐施首領失蹤的這十幾年裏,如果不是大長老支撐,日月族早就分崩離析這點兒,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你看起來也快二十歲了吧?那阿呐施首領離開日月族的時候,你應該也差不多到了能記事的年紀了。”


    “與其在這裏一味的捧人臭腳,你還不如好好迴想一下,當初阿呐施首領還在的時候,我們日月族是個什麽光景?”


    “後來被你所謂的大長老,支撐的這十幾年裏,日月族又變成了什麽光景?”


    “兩個時期都是你曾經經曆過的,對比一下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聽到這番說辭,那人的意識像是不受控製一般,腦海裏突然就迴想起了年幼時,讓她記憶十分深刻的一件事情來。


    當時她的母親生了怪病,在家休養了很久都沒有好轉,家裏凡是能用的東西,最後都被她拿去換藥了。


    可即便是這樣,母親的身體還是每況日下。


    就在母親覺得走投無路,不想日後連累子女,便準備去後山上自我了結。不成想母親剛上山,就遇到了一頭兇猛的野豬…


    雖然母親本來就是想去自殺的,可是在看到那頭雙眸發紅的野豬時,她頓時就有些後悔了。


    畢竟跳下懸崖一命嗚唿,跟被野豬弄死,怎麽看著都是後者更受罪一些。


    萬一這野豬還吃人肉,豈不是要先將自己給活活咬死,然後再一口一口給吞了?


    可萬一它沒有一口氣把自己給咬死,而隻是咬傷了,然後留著一口氣的時候一點點吃掉…


    想想都覺得好可怕,好痛苦!


    或者是被那個可怕的想法給嚇到了,那一瞬間想尋死的母親,像是突然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一般,開始瘋了一樣逃命。


    可是對於野豬來說,母親就等於它的獵物。眼見著嘴邊的口糧要逃跑,野豬哪裏肯輕易放過,緊追不舍的跟在母親身後。


    逃跑的時候,一人一豬的距離不斷縮短。好幾次野豬尖銳的獠牙,差點兒就捅進了母親的身體裏。


    眼看著就要命喪野豬之口,母親也再跑不動準備好了受死,誰曾想,竟會在這個時候正巧遇到了上山的阿呐施!


    那時的阿呐施才剛剛登上首領沒兩年,年歲也不足二十。母親本以為她看到這麽大的一頭野豬,肯定會嚇得倉皇逃竄。


    可出乎意料的是,阿呐施不僅沒有轉身就跑,反而幾步跑了過來,一把將受驚過度的母親拉到她的身後,將她保護了起來。


    因為兩人的一番動作,野豬跟著停止了追逐,就是空出來的這短短的時間,給了阿呐施反擊的空間。


    身為前首領的嫡親血脈,阿呐施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受全方位培訓。


    再加上她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在武學造詣上比前麵幾任首領都要好,身手也是這麽多年來族中最好的。


    …


    阿呐施自身的本事,外加兩把削鐵如泥的聖物-寶貝彎刀協助,在跟那頭小山一樣的野豬經過一番搏鬥後,阿呐施用身上幾處小傷,換來了一堆野豬肉,以及那個被她救下的族人。


    得知被救下來的族人,是因為生了怪病,吃藥吃到家徒四壁再也負擔不起了。她覺得活下去沒有了盼頭,又不想拖累好不容易才養大的孩子,所以這才特意到這裏來尋死。


    阿呐施聽了以後,心裏覺得很內疚。


    她身為日月族的首領,照顧好每個子民,本就是她該做的事情。


    可如今她的子民,卻因為吃不起藥,而跑到山上來自殺…


    這是她的失職。


    安慰了母親一番,阿呐施帶著她下了山,當天就找了族裏最好的族醫,去她家為母親看病,臨走的時候還留下了很多藥包,以及一塊野豬身上最好的肉。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 家裏已經窮的拿不出任何值錢的東西了,怎麽還有族醫願意登門,而且不僅送了這麽多藥還送了她們一塊兒肉。


    後來聽母親說了下午的事,她才知道原來是她們的族長救了母親,而且連帶著那頭野豬,首領算起來一下子就救了母親兩次。


    母親對阿呐施十分感激,每每說起首領的時候,眼睛裏都好似蘊含著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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