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旁邊有個鏢局,今天歡天喜地地辦起了喜事。陳傳箋去廚房拿點心的時候,正好趕上婆子們在談論,忍不住問了兩句,婆子們一見是貼身伺候世子的俊俏小廝綠瑞,一個個扔掉了圍裙、帕子、菜刀,眼冒桃花地圍著她,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這鏢局在京中也算是幾十年的老鏢局了,家底頗豐,但總鏢頭的女兒因為習武跑鏢,所以出落成了個母老虎,沒人敢惹,更沒人敢娶,幾個師兄弟到了適婚年齡竟然一個想娶她的都沒有,紛紛先娶為敬。大家都忍不住歎一歎,可能這位鏢局西施要接下自己父親的產業,一心一意地孤獨終老了。然而沒想到的是,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據說這次出鏢遇上了歹人,正在絕望之際,一名高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追迴被劫的鏢銀不說,還照顧了這位鏢局西施幾天,就在這幾天中生出了情愫,遂一同返迴京中,鏢局的老爺子高興的不得了,前幾日就定了日子,今天就要成親了。


    婆子嚼舌頭,“那老兒這般著急為女兒辦婚事,估計是怕那人迴過味來不娶了。”


    陳傳箋嗯嗯呀呀應了幾聲,隻怕不是鏢局的姑娘等不及,而是她的二師兄宸離等不及。陳傳箋端著茶點進了金雲堂,心不在焉地放在周霜案頭,周霜抬頭瞧她一眼,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二師兄成了親,不論真假也是有家的人了,你就別整天跟著他瞎混。”


    陳傳箋捏著一塊豆糕,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我讓長嶺備下了禮,去看看吧,畢竟是街坊,人家辦喜事,我們不上門也不好。”


    陳傳箋聞言,笑起來,“當真?”


    “當真,你快去吧,再不去,禮該完了。”


    “哦。”陳傳箋得了允,拔腳就往外走,見她歡天喜地地出去了,周霜忽然擲下筆,再也沒有了畫畫的心思,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上到底染了多少血?還有什麽資格去描山畫水?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三日後,這鏢局上上下下都會被血洗,原因便是有人要攻打世子府,殃及池魚,而鏢局的生還者會因為與世子府護衛共同浴血奮戰,而被納入世子府,宸離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世子的貼身護衛。雖然周霜並沒有安排人刻意地屠殺他們,隻是懷著殺人放火的心的,不止蘇家一家,皇後一派必然會拚個魚死網破。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能知道這是嫁還是喪。


    陳傳箋可沒想這麽多,在鏢局的演武場倚著柱子看熱鬧。鏢局西施她倒是見過幾次,也不難看,就是粗大了些,總時刻帶著苦大仇深的表情,不過倒是跟宸離還挺相襯——宸離已換了張麵皮,麵色焦黃,持重老成,再不複昔日的瀟灑之姿。


    陳傳箋在三姑六婆之間看著長嶺被拱到了上座觀禮,心中一陣想笑,要是替世子送禮,決計不能像這般輕鬆,所以她出門前拉上了長嶺,讓長嶺應酬主人家的熱情,自己則紮進看熱鬧的人群,就聽旁邊的嬸子們開開心心地嘀嘀咕咕說這漢子看著不錯就是身板太瘦,未必生的出孩子來——哈哈哈哈,聽得陳傳箋在心底仰天長笑三百聲。


    “你越來越不像話,看熱鬧不知道叫上我——”陳傳箋一轉臉,身邊就多了個人出來,一個矮小的漢子,腮邊還有顆痣,陳傳箋不由嫌棄地退了一步,道:“你怎麽變成這個鬼樣?”


    “嘖嘖,以貌取人的毛病是跟周霜學的嗎?”原蘇從陳傳箋手裏抓出一小撮甜瓜籽來,一邊吃一邊吐皮,道:“你師兄好福氣啊,還能娶個妻子——”


    陳傳箋嘁一聲,“我還嫁了人呢!”


    “你們這沒臉沒皮的門風都是三佑帶的?”


    “少詆毀我師父。”


    “有個消息,你聽還是不聽?”


    “什麽消息?”


    “周霜前一陣讓花鏡他們找人。”


    “嗯,我知道,找到了磚角胡同,結果被師兄擋了下來,我本打算去看看,可後來師兄不準我再管了。”


    “我親自去磚角胡同逛了逛——”


    陳傳箋聞言轉過身,上上下下將原蘇打量了一番,蹙眉道:“那裏是個兇險的地方,你摻和進去幹什麽?受傷沒有?”


    原蘇挑眉,縱然是在這樣一張醜陋的麵上,這一挑眉的風姿都令人心馳神往,見陳傳箋微怔,他便靠過去問:“你關心我啊?”


    在喧鬧的嗩呐聲中,陳傳箋迴過神來,白他一眼道:“廢話。”


    原蘇歡天喜地地道:“那我就多去幾次。”


    陳傳箋不禁氣結,呸了一口。


    “其實也沒什麽稀奇,不知打哪集結了一群修道的人,修什麽的都有,看那個情況,像是對著淩雲子來的——”


    “皇後的人?”


    “嗯,總算是迴過味來了,知道普通人奈何不了淩雲子,這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有戲嗎?”


    “一個個比你那二師兄差遠了,你說有戲沒,我看著沒幾天要麽就全被淩雲子殺了,那麽就是被陳貴妃當罪名給拿住了,就皇後這樣也不知怎麽和陳貴妃鬥了這麽多年。”


    “太子死了,李家敗了,若是皇後聰明,又怎麽會落地這般田地?”


    “那倒是,周霜要是想好了就讓花鏡給我帶個話,他要是不管,我可就管了。”


    “你管?”陳傳箋側目。


    “對,有幾個不長眼的,殺了我的狐狸崽子練功。”原蘇輕描淡寫地道:“我向來都是有來有迴的。”


    “好,動手的時候叫上我,你不要殺生。”


    “嗯。”


    ……


    “沒想到皇後竟然糊塗到這個地步。”


    “急病亂投醫吧。”周霜和程錫圭兩人支了火鍋子邊吃邊聊。


    程家莊子上送了兩隻極新鮮的山雞來,程錫圭從衙門出來,走地道徑直來請周霜,周霜是個挑剔的人,蹙著眉迴了不去兩個字,但架不住陳傳箋在旁邊一臉向往地直勾勾瞧著程錫圭,周霜有點吃味,二話不說答應了程錫圭,出門的時候對欣喜期待的陳傳箋道:“你留下,去一趟周府。”


    “都這個點了我去周家幹什麽?”


    “櫃上給孝敬了點老參,府裏用不了,你送過去一些。”


    “周霜,你——”


    就這樣,周霜坐在了小院桌前,桌上放了幾盤肉,有紅有白,支了銅鍋,在裏頭燙熟了吃。周霜嚐了一口,隻覺得有些清香,猶豫了一下,問:“北邊的山雞?”


    “都說世子是京中最會品評佳肴的人,下官佩服。”


    “慣吃鬆花鬆實的山雞會帶有一股子清香,想來這便是了,在林間長大,送到京裏來的。”


    “嗯,沒錯。”


    “水也不錯,不是京中的水吧——”


    “不是,跑了三天去取的山泉,再嚐嚐這羊肉。”


    “關外錫盟來的,應該是六個月以內的羔羊,是當地的土品種黑頭白羊,據說這種養在水草並不豐美的地方,所以隻能漫山遍野地在石頭縫裏找堿草吃,一天趕個三四十裏不成問題,所以才肉質緊致,前幾年還有上貢,據說這幾年少了——”


    “我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程錫圭笑起來,“以後禦膳房的日子難過了。”


    “要什麽禦膳房,我有廚子。”周霜停了筷子,問了句:“山雞和羊還有嗎?”


    程錫圭詫異地瞧了他一眼,隨即彎眼笑道:“明天連帶鍋子,讓人送到府上去。”周霜應了一聲,在心裏想著陳傳箋這幾日上火,明日要吃可得在銅鍋裏加一味菊花才是。


    “磚角胡同的事,你們打算怎麽做?”


    “隻需將消息遞給陳貴妃便是,看著情況,這一兩日就要動手了,正好順理成章拔掉孫謙——”程錫圭道:“皇後這次真是把刀遞給了陳貴妃啊,這下陳貴妃連弑君的罪名都不需要背,隻需說是皇後玩弄巫蠱之術就能將皇上氣得半死,連帶著都會對各位皇子心生嫌隙。”


    周霜停下了筷子,道:“什麽時候動手?”


    “應該是關城門之後先抄了磚角胡同,然後將皇後拿住,入了冬,夜就會變長,夜這麽長,什麽事都足夠發生了。”


    周霜嗯了一聲,雲淡風輕地道:“過陣子記得去關照平靖侯府上。”


    “這——”程錫圭微怔。


    “我要一個老老實實的後宮。”周霜撈了一筷雞片,輕描淡寫地道:“你們同我要投名狀,我也同你們要,給或不給,你們看著辦。”


    程錫圭聞言微微笑了,一點也沒猶豫地道:“謹遵世子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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