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箋住在周府許久,原蘇卻似住不慣一般,多數時日還是睡在倚紅樓,今日裏不知得了什麽喜事,青天白日提了兩壇子酒來與陳傳箋共飲。


    “酒雖一般,勝在醇厚濃香。”陳傳箋舔了舔嘴唇,帶著幾分醉意品評道。


    原蘇又飲了一杯,半眯著眼,心滿意足地道:“這酒是李鐵匠在他女兒出生之時埋下的,他家的醜女兒長了二十多年才嫁出去,當然醇厚——”


    嫁女送酒,原蘇偷了酒來,那李鐵匠的女兒紅從何而來,原蘇似乎看透了陳傳箋心中所想,狡黠笑道:“我去買了兩壇貴的換了他的酒出來。”


    陳傳箋輕哦了一聲,頓時喝得心安理得。


    推杯換盞許久,陳傳箋不勝酒力,倚靠在原蘇身上,側了臉兒去看他,不由嗟歎道:“每每看你,都會覺得狐狸這一族可是占盡了便宜。”


    原蘇挑眉,“哦?什麽便宜?”


    “自然是皮囊的便宜——”


    “覺得狐狸生得好看,不如我替你換張臉?”說笑著,原蘇假模假式地扳住陳傳箋的臉,作勢要把她的臉皮撕下來,饒是知道原蘇不過是玩笑,但陳傳箋還是笑著躲來躲去,兩人膩在一處你來我往的旖旎風光不經意間就被金長天收在了眼底。


    金長天摸著自己的良心,感歎了一句,果然非常人的陳法師和不是人的原蘇更相配。瞧瞧這郎有情妾有意欲拒還迎的模樣,陳法師麵色緋紅,那一雙眼簡直能漾得出水來,金長天往院子樹後站了站,打開了扇子,很愜意地欣賞起這一對璧人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陳傳箋看著眼前原蘇的雙影兒,覺得腦袋也不清醒了,舌頭也不利索了,思量了好一陣子,禿嚕著嘴道:“好像是三年前?不對,得四五年了吧?”


    原蘇拈著酒盞,悠悠道:“不止了吧?”


    “七八年?那不可能,我還在山上給師父砍柴呢!”


    原蘇彈了下陳傳箋的額頭,似笑非笑道:“你我的緣分,可是有幾生幾世那麽長。”


    “幾生幾世?”陳傳箋嗬嗬笑了,手指頭上下晃動著戳著原蘇的腦袋道:“你可別禍害我,我這輩子養你養得就夠辛苦了,還得養你幾生幾世?”


    原蘇順手握住了陳傳箋的手,就這麽自然的握住了,陳傳箋微醺,附耳道,“白修了這麽多年道,摯友貴在交心,三四年亦或幾生幾世又有什麽不同?”


    “對對對!說得對!當浮一大白!”原蘇又為陳傳箋添上一盞,陳傳箋喝得痛快,臨了還感歎一句,“我師父應該沒這個心思,也沒埋上一壇女兒紅給我,不然以我的這副德行,定然是比這壇酒還要醇厚。”


    原蘇一本正經地道:“嗯。”


    陳傳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微怔一下,素來知道原蘇生的清貴俊雅,但這些年也是見慣了,不知今日是喝多酒還是怎地,那雙眼睛格外不同些,像是夏日裏一彎深不見底的清泉,寒涼透徹,流連不舍。


    “你這雙眼——”陳傳箋伸出手,在原蘇的眼皮上緩緩劃過,“倒是頭一次覺得這麽好看。”


    原蘇翹了翹唇角,隻是笑著不說話,握著的手鬆開了,順勢攬住了陳傳箋的肩頭,遠遠望去如靠在一處般親昵。“可惜啊,你是隻狐狸——”還沒說完,陳傳箋就撐不住,一頭栽進了原蘇懷裏,喃喃自語,“你們狐狸就應該找狐狸,這才不虧——”


    金長天不自覺之間,背上濕了一大片,腿也哆嗦起來,陳法師方才說什麽來著?這男人是隻狐狸?狐妖?狐精?反正說來說去就不是個人啊!那麽,他真的是隻妖怪?莫非長嶺說的什麽穿牆而過的事是真的不成?那自己站在這裏偷看了半晌,還了得!?對方豈不是得要了自己的性命?


    這分明是花前月下的本子,為何忽然演成了誌怪傳說?


    最可怕的時候,那隻英俊的“狐狸”本來是攬著陳傳箋喝酒的,怎麽突然之間就站到了自己的背後,還森森笑著?


    金長天這會子最想幹的一件事,就是昏死過去,但是他不能,於是腦袋裏拚了命地想著,如何把自己和陳法師的交情形容的深厚一些,對方才能留些許薄麵,放他一馬。


    “閣下看夠了?”


    金長天執著地沒有迴頭,原蘇輕移腳步繞到他麵前,雲淡風輕地道:“金老爺,你偷看偷聽不是君子所為,我也不是什麽善人,這樣吧,你是要留下一隻耳朵?還是留下一隻眼睛?你自己選。”


    金長天一腦門細細密密的絨毛汗陡然就變成了豆大的汗珠子,爭先恐後地滾下來,落進了眼睛裏,蟄了一泡眼淚出來。


    “原公子——”背後有人說話,金長天一迴臉,死裏逃生見了親人一般奔撲過去,忙不迭地藏在了周霜身後,忙裏偷閑地擦下眼淚,擤把鼻涕,偷偷梭巡著去看原蘇臉色。


    周霜不耐煩地躲著金長天,鐵青著臉,硬聲道:“這到底還是我的宅子,你在我的宅子裏教訓我的朋友,是否有些失當?”


    原蘇樂了一下,譏笑道:“原來你還真將這位金老爺作為朋友?”


    周霜冷哼一聲。


    “也罷,今日高興,賣你個麵子——”說著話,原蘇一揚手,屋裏的酒壇子徑直飛到了他手中,“屋裏那個,你多照顧。”


    一瞬間,朗朗晴空下少了個人影,仿佛他從未出現。


    金長天嚇得肝膽欲裂。


    “他他他他他,他是個狐妖啊!”金長天扯住周霜的袖子,又指著屋裏道,“她她她她可能也是個妖精啊!”


    周霜嫌棄地拂袖道,“就算她是個妖精,也輪不到你管!你先迴去吧,有話明日再敘。”說罷,抬腳進了陳傳箋的屋子,將兩扇門板一合,便不再出來。


    金長天平複了許久心情,又替周霜憂心起來,萬一陳傳箋喝了酒,神誌不清傷了周霜怎麽辦?他壯著膽子靠過去,蘸唾沫戳穿了窗戶紙,往裏這麽一看,倏然寒毛林立。


    周霜,那個從來不讓人近身的周霜,居然將醉得不省人事的陳法師摟在了自己懷裏,還摩挲著她的頭發歎了口氣!金長天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瞎,再看一看,周霜竟然又輕輕拂過了陳法師的眉!竟然一雙手還在她麵前比劃來比劃去?!


    媽呀!金長天倒退了兩步,怪不得小廝說周霜轉了性,定然是被妖精迷惑了啊!金長天握起了拳頭,這可怎麽行!一定要去告訴周老爺!


    周霜被妖精迷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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