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今年流年不利,忐忑得跪在六王爺腳前,像是懷揣利刃,心虛心悸,小心翼翼。


    這一趟禍事惹得可謂是無緣無故。


    因為答應了陳傳箋,白晟就馬不停蹄地將以前伺候李姨娘的那些丫鬟婆子們找迴來問話,先前嫌晦氣又恨底下人沆瀣一氣替李姨娘隱瞞,一怒之下該賣的賣了,該打出去的也打出去了,這些市井小民一旦出了門,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巨浪,再難找難尋。


    白晟費盡周折多方打聽,才知道當日跟著李姨娘的那個貼身丫鬟迴到家裏後,被她娘老子坑了錢為自家哥哥娶媳婦,但新嫂子進門後妯娌不和,她哥嫂便瞞著娘老子將那丫鬟賣給了人牙子,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被六王府的人買了,更令人錯愕的是,那丫鬟著實好命,六王妃在後花園挨了一下蜜蜂的蟄,身邊無人又疼又氣,恰好那丫鬟路過,竟然捉起王妃的手就替她吸起毒來。


    六王妃雖然知道蜂蟄不比蛇毒,但也著實受到感動,便將人收進了自己房中,縱然隻是一個粗使丫鬟,但畢竟是六王妃的人,借白晟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私下去找那丫鬟問話,隻得來找金長天幫忙。


    一盞茶之前,金長天遞了帖子進六王府,六王以為他又帶了什麽當世名作來,興致勃勃地抽了會子閑工夫在前廳等著,結果一聽是要見個丫鬟便略微不悅,但又一好奇,便問起了來由,金長天不敢隱瞞,又怕六王不信,就讓白晟把陳傳箋怎麽整治李姨娘的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六王爺對陳傳箋可謂是印象深刻,他雖然關押過陳傳箋,但陳傳箋來過之後,他府上的小樓也再無異響,所以對陳傳箋的本事,六王爺是認可的,他又拉住白晟東打聽西打聽了一番,白晟搪塞不過,就把他如何認識陳傳箋,這次又如何受了陳傳箋的托付,來龍去脈講了一通,直到講到這次是周霜同陳傳箋一起打聽此事時,六王爺忽然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冷硬地道:“金長天,白晟,本王與你們相交,是因為愛惜你們俱是人才,卻不想你們竟深陷巫蠱之術而不自知,你們可知當今天子最忌諱的是什麽嗎?”


    當今聖上身體孱弱,生性多疑,尊淩雲子為國師,獨尊黃老之術,將其餘教派皆列為禁術,但六王爺明明請過陳傳箋,明明待他如忘年之交,驟然翻臉,卻不知所為何事。


    金長天腿肚子抽搐了一下,當即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地上,叩首道,“小人從不信巫蠱之術,望王爺明察啊!”


    白晟亦想起去年秋後因為涉及巫蠱而被處死的一批人,各個都是屍首異處,暴屍三天,想著想著白晟感覺自己挨了刀似得,脖子倏然疼了一下,他嘶啞著喉嚨道:“王爺,小人也真的沒有啊——”


    六王略垂了下眼皮子,從肥厚眼皮下的細長眼中放出一道精光,厲色而緩聲道:“給本王滾,以後本王不喚你,你永遠不能踏足我王府門口的青磚!哪條腿踩了,我便砍下哪條腿來喂後院的狗,懂了嗎?”


    “是是是是。”


    “快滾。”


    金長天和白晟屁滾尿流地滾了,他站在六王府門口的青磚地外,淚眼婆娑地看著王府巍峨的大門,痛徹心扉地想著:自己再也沒有到這裏來賺取銀子的機會了。


    ……


    縱然白晟心裏有一千個不甘心一萬個不願意,他還是要到陳傳箋那裏去複命的。


    坐在周家富貴的大廳裏,摸著太師椅渾圓的把手,鼻尖嗅著金絲楠木淡淡的清香,感歎著周家的巨富做派,又啜了一口幾吊錢一斤的粗茶,白晟這才苦著臉道:“我是實在打聽不到啊,隻聽說那賤人經常出門去道觀燒香,但去了哪個道觀沒人知道,連趕車的都是街市上雇來的,都隔了這麽久了,實在是找不到那個道人——”


    尚不待陳傳箋發話,周霜就開了腔,說話的時候眉間微蹙,白晟和他熟悉,自然知道他有些不開心,他一向眼高於頂,是佛擋殺佛的做派,但自從跟陳傳箋搭上了夥,就變得神神叨叨起來,對此事如此上心,就連白晟也略有些意外。


    “那丫鬟叫什麽名字?”


    “萍露。”白晟欠身低聲道,“算她命好,現在是伺候王妃的人了,六王姬妾成群,王妃早就心灰意冷了,百八十年不出一次府,就連伺候她的下人也鮮少有拋頭露麵的。”


    六王府門禁森嚴,陳傳箋倒覺得不是什麽棘手的事,身旁有原蘇這樣方便的人,趁夜進去問上幾句話,神不知鬼不覺的。


    “白老爺。”陳傳箋拱手道:“這次的事情多謝你鼎力相助,剩下的事也不為難你,我自行解決即可。”


    白晟聞得此言,心上一鬆,就連唿吸都變得順暢了。


    “帶上我。”


    陳傳箋循聲望去,隻見周霜一手執茶盞,一手在小桌上斷斷續續地輕叩著,雖然麵若平湖,但那一隻手卻微微顫抖,指節發白。


    “帶上我。”周霜盯住了陳傳箋,毋庸置疑地道:“你開個價。”


    陳傳箋略不悅,分明是求人,姿態卻這般高,真當她缺錢不成,當即敷衍道:“飛簷走壁的事,我怕周公子做不到,這等本事隻能長年累月練,你就算給再高的價,帶不了就是帶不了,不過辦法也不是沒有——”


    白晟一個哆嗦,嘴皮子抽搐道,“你你你你——你要夜闖六王府?”


    白晟的腿肚子又抽搐起來,與其擔一個共謀闖王府的罪名,還不如把李姨娘召迴來,他爽快地道:“恩人,這麽做大不妥,萬一被人發現,可是殺頭的死罪,不然……你把那賤人召迴來,親自問問吧!”


    陳傳箋迴過頭來,笑的奸猾,“白老爺,看你說的,我這麽大本事犯得上夜闖嗎?我得讓六王爺恭恭敬敬地請我去,好歹能掙上六王府和周公子這雙份銀子,你說是吧?”


    白晟愈發哆嗦起來,“你你你你——你要讓六王府鬧鬼?”


    陳傳箋輕描淡寫地道:“幹嘛非得鬧鬼啊,那多折騰,鬧點別的也行。”


    橫豎這陣子原蘇也閑著,窩在花鏡處恨不得都要長毛了,每日裏流水一樣花錢,總該讓他動彈動彈才值得,至少把嫖資賺迴來不是?更何況,正是因為六王,她才被周霜捏得死死的,總該讓六王出點血,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陳傳箋笑得刁鑽而陰險,不禁讓白晟的腦門上起了一層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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