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根本沒有如此幹淨的衣服去包紮傷口,他原本的衣服早就被血液和泥土弄髒,即使可以包紮傷口,也會感染加重。


    潔白的衣料,他想起了昏迷前那個白衣人,到底是誰救了他?


    他艱難的走出洞口,看到不遠的樹下,一位白衣少年蹲在地上,腰間別著一把笛子。


    胤秋樓走過去,白衣少年被嚇了一跳,他急忙扶住胤秋樓,兩人背靠著大樹坐下。


    “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或者哪裏很疼?”


    “沒有……”


    “這樣就好。對了,我幫你處理傷口的時候,你受的傷太重了,我嚐試著幫你修複好骨骼和經脈,隻是有一根肋骨碎的太離譜了,我隻好幫你取出來了……別擔心,我恢複法術很厲害的,幫你都把骨頭修複好了。”


    嘰嘰喳喳很吵人,胤秋樓是這樣想的,但眼前這個少年人的實力似乎很強,如此輕易的治好了自己……他可以為自己所用。


    “你叫什麽名字?”胤秋樓開始盤算如何騙他。


    “仙一。神仙的仙,一二的一。你呢?”仙一溫柔的笑著。


    “胤……阿樓,叫我阿樓吧。”胤秋樓一時看呆,差點自報家門。


    “阿樓嗎?好像記憶裏沒有認識的人,你是哪族的?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沒有人尋你?”


    “我私自逃出來的,想要自己修行,沒想到突然頒布新的律法,這才……”說起這件事,胤秋樓就上火。


    “好巧哦,我也是。”仙一對胤秋樓伸出手,他笑著道:“接下來的日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呢?”


    “明明我們才認識這麽幾天,你防備心也太低了吧?”胤秋樓雖然心動這個邀請,但是忍不住嫌棄道。


    “誰說幾天的……啊呀,我忘記你一直在昏迷了,其實已經過去四個月了哦。”


    “四,四個月?”胤秋樓大驚。


    事態已經嚴重脫離了他的預期,他該如何是好?老魔尊還能不能扛住?魔族是不是早已開始兵刃相向?他現在迴去是否還能來得及奪迴自己的位置?


    可是……老魔尊將族徽令牌藏在三界的某處,隻有拿到族徽令牌喚醒魔族先祖,才能化解魔族曆代的詛咒。


    這是老魔尊此生唯一的願望,他傾盡一生都沒能解開族徽令牌的秘密,因為一次不可饒恕的決定,他害死了他的摯愛,還弄丟了族徽令牌。


    見阿樓臉色如此難看,仙一有些心虛,是他故意把藥量控製在最低,雖然傷口愈合的慢,但是可以充分吸收,治愈其他看不見傷勢。


    “耽誤了你很多時間嗎?對不起,早知道我就先喚醒你,仔細問清楚再配藥方了。”


    “不,這不是你的錯,我還要感謝你救我性命。對了,你這治愈的法術和藥方如此有效,可以告知我一二嗎?”


    “這個,恕我無法告知。”溫和的臉上表現出一絲為難。


    胤秋樓早該預料到。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我的情況特殊,無法陪你去三界各處曆練了。今日之恩,日後我必會相報。”


    “雖然我並不想打擊你,可你最好明日再走,馬上太陽落日了,猛獸會在夜間遊蕩的。”


    胤秋樓猶豫一會,最終決定和仙一在山洞休息一晚。


    夜晚總是寒冷的,因為不能被猛獸注意到,他們無法點燃火堆,雖說法力也可取暖,可胤秋樓經脈還尚在恢複,根本撐不了一晚。


    他正打算裹緊衣服硬抗,仙一卻靠在他的身邊,他將外衣脫下,蓋在兩人身上。


    胤秋樓認真地看著這個總帶著笑容的人,他的法術很溫暖,外衣也很溫暖。


    他也很溫暖。


    夜深時,胤秋樓突然驚醒,他夢見了在血河中的魔族。


    他想起身去外麵走走,剛一動,突然想起還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他轉頭看去,仙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已經熟睡。


    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至少現在不是。


    他看到白天仙一想要埋在樹下的包袱,他動用念力拿到了手裏。


    打開一看,是自己那斷的七零八落的肋骨,他歎息一聲,自己身上沒有能留給他的東西了。


    他幫仙一蓋好衣服,自己開始拿著骨頭敲敲打打。


    第二日清晨,仙一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他看到阿樓已經收拾好準備走了。


    仙一攔住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套新衣服給他。


    “換一身新衣服吧,這樣出去可不好。”


    胤秋樓聽話的接過了衣服,穿好後感覺有些緊,原來仙一比他瘦這麽多。


    “好像有點小。”仙一仔細打量著。


    “沒事,我很喜歡。這個給你。”胤秋樓拿出昨晚的成果,他嘿嘿一笑道:“我身上就這些東西了,我發現你的笛子上有狐狸的花紋,所以我也雕了一個小狐狸。”


    仙一不可思議地接過小狐狸,他沒想到自己還有迴禮,原本隻是善心大發。


    “謝謝,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直到我再次見到你那天。”


    “難道再見到我就不要它了嘛?”胤秋樓頓時有些委屈。


    “怎麽會呢?隻是想這樣說說而已,你放心,我會永遠保護好它,直到我死的那天。”仙一笑笑,一如初遇時的溫柔。


    然後便是告別。


    僅僅一個月,胤秋樓便殺迴了魔族。


    他的身體他最了解,仙一在他昏迷的四個月裏,喂他吃下不少珍貴的靈丹妙藥。在那一個月裏,他拚命修煉,終於將靈丹的藥效徹底吸收完。


    他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那個象征魔尊的寶座,而後將所有叛亂的人殺死,整齊的擺在魔族的大殿門前。


    他在魔族鬧得無人不知,甚至多次在外阻攔天兵,各種找麻煩搞破壞,而天帝不知被氣得和天後哭訴多少次。


    四千年後,天界的盛宴開幕了,每一千年都要這麽舉辦一次,可憐的胤秋樓早就想去了,可奈何不到兩萬歲,天兵不讓進。


    他也不好直接鬧,不然就會被傳“堂堂魔尊大人竟然為了參加宴會,在天兵麵前撒潑打滾、嚎啕大哭”雖然他不會這麽做。


    但傳是真的會這麽傳,他堅信。


    別問為什麽知道,因為他剛坐上魔尊位子的第一日,因為衣服太大,導致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第二日就被傳“震驚!魔尊大人上位第一天竟然不會穿褲子,短短幾步路程,魔尊大人便掉了七次褲子!”


    要不是幾位長老攔住他,他非扒了那個傳謠的人的皮。


    而且他還多等了一千年,讓自己顯得不是剛好卡在兩萬歲這個點上。


    他今天特地把自己打扮一下,這次宴會宴請三界,三界的神仙絕大部分都會來。


    他也一定會來,帶著他送他的小狐狸一起來。


    不出所料的是,胤秋樓的確見到了他的小狐狸。


    出乎意料的是,胤秋樓正一腳放在桌子上,一手拎起某位神仙的衣領,另一隻手握拳懸在半空中。


    隻差一點,那位可憐的神仙就要告別他俊美的臉蛋。


    胤秋樓連忙鬆開手,那位神仙被重重地扔在地上。


    天帝眼尖,一眼便看出倆人的情況,他直接化身複仇狂魔,瘋狂輸出;“魔尊大人啊,要打便打,別這樣侮辱人家。你看看,你自己氣不過要打人家,結果自己又心虛鬆開人家,什麽事啊這是?”


    緊接著,天帝看向仙一,又故作驚訝地說道:“真是的,都怪魔尊擋住了本座的視線。仙一來了,真是好久不見了,我家阿笙最近又不愛說話了,有空再來看看他。魔尊,你也老大不小了,別鬧了,仙一好不容易來一趟,惹人笑話。”


    胤秋樓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他壓著怒火,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道:“我還真得謝謝你提醒我。”


    說完,胤秋樓悄悄看了仙一一眼,仙一如平常般笑笑,並無特殊。


    “陛下不必擔心,這幾日我本就打算在天宮住幾日,說起來,許久不見阿笙和阿衍我也甚是想念。”仙一舉手投足間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優雅與從容。


    幾位輩分高的神仙對仙一無一不點頭稱讚,更有甚者建議仙一早早繼承君主之位,對此仙一也隻是報以微笑,並解釋自己心不在此。


    仙一是主動和胤秋樓坐在一起的,胤秋樓怕仙一遠離他,自己耷拉著腦袋,委屈地盯著桌子上的食物。


    “不知魔尊大人是否介意我坐在您身邊呢?”


    胤秋樓抬頭迎上那溫柔的笑容。


    “當,當然不介意!”他乖乖地迴答。


    這般下來,胤秋樓這一整天都老老實實的,不再搗亂或者突然犯病發瘋。


    宴會過後,胤秋樓和仙一在花海裏坐著看星星,仙一拿出笛子,為胤秋樓吹奏一曲。


    十分的耳熟,是在他昏迷的時候隱約聽到的旋律。


    “我沒想到你竟然就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魔尊。”仙一忽然說道。


    “你很介意嗎?”胤秋樓又擺出了他那副委屈的樣子。


    “我怎麽會介意呢?”仙一笑著展開胳膊。


    胤秋樓立即撲過去,兩人摔倒在花叢中。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一隻很大的貓!”仙一將胤秋樓散落的長發綁好。


    “真的像嗎?”


    “嗯!很像很像,抱起來軟軟的大貓,聽話又可愛的大貓。”


    “可是我這隻大貓抱起來不僅不軟,還硌手,一點都不聽話也不可愛……甚至還會咬人!”他低頭,在仙一的耳邊輕聲道。


    “是這樣的嗎?”仙一與胤秋樓對視,眼神裏的深情淹沒此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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