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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窟。


    封印法陣中,自月曦離去已經過去了數天。


    這天,封印大陣中的法台之上。


    張牧雙目微闔,正在盤膝打坐。


    突然,身前不遠處,一人來高的半空中,無端的擴散起一圈圈的透明漣漪。


    緊接著,一道妙曼的身形從其中穿渡過來。


    張牧見是月曦到來,頓時欣喜的開口說道。


    “乖徒兒,你終於願意接為師出去了?”


    但剛剛講完話語,他便看到月曦俏臉上掛著一抹黯然神色。


    隨即一愣,心中立刻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接著問道。


    “怎麽了?”


    月曦沉默了片刻,把事情原委凝聚成一股神念,化為一枚蠶豆大小的晶瑩光點,托於指尖之上,對張牧說道。


    “這裏麵有著此間所有事情的原委。”


    “你查看之後,便自行抉擇吧!”


    張牧見狀,清楚一般修為高深的修士,都是通過神念迅速傳遞冗長繁雜的信息,所以並不無驚訝。


    此時,見月曦終於肯告知他事情原委,便迫不及待的把神識探入到光球當中。


    頃刻間,漆黑的雙眸中開始閃過無數畫麵。


    ...


    白狐一族因為有著不輸人族的聰慧靈智,且雪白狐身賣相極佳,再加上族中也沒高絕修為的同族護持。


    因此,白狐一族的命運比起其它妖族而言可謂是坎坷多舛,常常會有同族被人族修士抓去奴役,或為坐騎,或為仆從。


    千多年前,白狐一族更是被眾多人族修士合力圍剿抓捕。


    四處流亡躲藏之下,幾乎就要到了滅族的危險境地。


    幸好這時有一位人族大能天心上人,可憐白狐一族的悲慘遭遇,出手救下了白狐一族,這才避免了它們的滅族之危。


    之後,天心上人又在樅州密林深處找來一處天然的隱匿之地,也就是如今的這處山穀,把剩餘的白狐一族安置在了這裏。


    從此白狐一族的悲慘命運才算是稍稍有所好轉,開始在山穀中安逸平靜的生活起來。


    但百年後的一天。


    隨著一位名叫言不聞的年輕道人到來,登時又打破了白狐一族這份難得的平靜。


    言不聞拿著天心上人的信物找到當時白狐一族的族長狐丘子,請托狐丘子助他完成某件天大秘事。


    狐丘子念及天心上人對白狐一族的救族之恩,當即答應了言不聞的請求。


    率領全族幫言不聞在此修築數道隱匿法陣,修築好便率領全族搬離了此地。


    同時還留下了數位資質不凡的幼年狐妖,讓它們立誓守護此間的所有法陣,其中一位就是如今的月曦。


    寒來暑往,日月輪轉。


    其它幼狐都難抵歲月的侵蝕,在駐守的時日中相繼離世。


    隻有月曦自己憑借著莫大毅力及不凡之資,突破生死桎梏邁入神威莫測的上境,這才得以常住世間。


    月曦登得上境後想從言不聞口中探聽一下到底封印之中的秘密。


    但言不聞隻告訴她地底封印的是一位名叫天玄道人的一具分身。


    至於為何封印,又要封印多久?


    言不聞從未告知過她,直言她駐守好此地即可。


    歲歲年年,時光荏苒。


    月曦在這有始無終的駐守中,至今已枯熬了千年時光。


    人間萬事消磨盡,隻有孤影似舊時。


    此中寂寥,誰人會懂?


    張牧了解完月曦的過往以及封印法陣的秘聞,頓時在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慨,感同身受的長歎一聲。


    此時,他徹底懂了。


    他為什麽會在此之前從月曦身上感受到一種意氣相傾之感。


    一位孤寂駐守有始無終的封印之地。


    一位隻身獨闖光怪陸離的陌陸異世。


    雖然,一人一妖的經曆天差地別各不相同。


    但是,那股煢煢孑立踽踽獨行之意,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可謂不像。


    念及至此。


    張牧抬起雙目,明亮而又摯誠的望著月曦,沒有立即說出他的選擇,轉而問道。


    “以你這般通天絕地的修為,肯定是有著種種能令我改識換憶的手段,但你並未使用而是把選擇交給我,這是為何?”


    月曦看著張牧明若星辰的雙眼,狡黠的一笑,說道。


    “你可以試試忤逆我的後果!”


    張牧見月曦口中雖是威脅的話語。


    但其眼神之中卻沒有一絲脅迫之意,瞬間便懂了月曦的心意。


    月曦在他身上又何嚐不是有一種心意相通之感?


    月曦若是想脅迫他,又何必要費事和他講明?


    人之相識,貴在相知,人之相知,貴在知心。


    知心之人相托,我怎能不以身許之?


    這一刻,張牧灑然一笑,沒有再做過多猶豫。


    當即決定幫月曦破掉法陣擺脫束縛離開這裏。


    隨後就見張牧低頭沉寂了片刻。


    當再次抬起,雙目之中已然變成了一股無喜無悲漠視萬物的神色。


    張牧竟然讓一部分神識主動侵染了無上道念,生成了一股天道思維,並讓其占據了身體。


    之所以這樣做。


    是因為他此時的陣法技藝,雖然比著之前已經有了不小的進步。


    可是他的修為境界僅僅隻是有著練氣九重而已,連築基都沒有。


    有些破解的思路即便他能想的到,但限於修為也無法實施。


    再加上這最後一重封印法陣實在是太過偉岸。


    所以,他若還想用之前的方法破解這座封印法陣,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因此,張牧便讓自身的部分神識探入到玉簡中,主動侵染無上道念生成一股天道思維來占據身體,並用他的主體神識在一旁引導輔助,借用天道思維近乎完美到極致的推算,來幫月曦破解開這最後一處封印法陣。


    玉簡的這般妙用,是他上次昏迷醒來之後,與天道思維爭奪身體的控製權時才意外發現的。


    此舉雖能幫月曦破解這座封印法陣,但卻是十分危險的舉動。


    他若是稍有不慎讓神識侵染過多,那麽他整個人瞬間就會被天道思維給徹底取代,轉而主神識則會永墜無間,幾乎沒有迴轉的可能。


    張牧一邊小心翼翼的維持著主神識與天道思維在身體中的微妙平衡,一邊引導著天道思維進行破解。


    隻見天道思維之下的張牧,並指為筆,靈氣為墨,以虛空做幕。


    運用之前在無定門中兌換的卜卦道書中的種種推演方式,淩空繪製起了推演法陣,其每一筆每一劃無不精妙絕倫靈動非常。


    月曦見到張牧這番轉變,一雙美目之中頓時充滿了讚賞之色。


    同時也流露出了一絲絲擔心的神情。


    她認為張牧是動用了某些秘法,強行激發了自身的潛能來幫她破陣。


    無論是何種精妙的秘法,隻要是激發潛能的,都會伴隨著一些風險。


    想到這裏,又不免在心中升起了一股感動之意。


    一雙美目緊緊的注視著張牧,隻要張牧身上出現一絲不適,立刻就出手救下張牧。


    七日後。


    天道思維終於推演出了完整的破解法陣。


    而後,便開始向懸立在空中的破解法陣注入靈氣。


    隨著錯綜複雜的陣紋依次亮起,整座法陣遵循著某種韻律變得靈動鮮活了起來。


    待靈氣注滿。


    破解法陣仿佛一隻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透明水母,緩緩伸出八隻透明觸手,從井口一點點朝下鑽去。


    如此持續了一天一夜後,仿若透明水母的破解法陣,須臾間忽明忽暗的閃爍了九下。


    隨即在正中位置形成一道三尺粗細的光柱,直射在井中湛綠之色的水麵之上。


    隨著光束越來越亮,被光柱直射範圍的湛綠水麵,慢慢變的明亮清透起來,看著就像在湛綠水麵融化出了一個向下的通道一般。


    當光柱觸碰到某個臨界點時,井中傳出了幾道哢哢碎裂的細微聲響。


    天道思維見狀,立刻開始穩固破解法陣。


    待其穩固完畢,漠視萬物的雙眼中,也慢慢開始變得明亮有神起來。


    張牧在此時停止了侵染,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


    抿嘴一笑,對月曦說道。


    “怎麽樣乖徒兒,有沒有對為師欽佩的五體投地?”


    月曦見張牧又恢複成了往日的模樣,隱下眼底的擔心之色,白了張牧一眼。


    一揮雪白衣袖,卷起古樸井中一道湛綠之氣投入到張牧身體當中。


    張牧頓覺全身像是浸泡在溫暖的泉水當中,四肢百骸都有一種無限放鬆的感覺。


    幾個唿吸之後,這幾日消耗的精氣神登時恢複如初,並還感覺有一股無限充沛的精力,要從身體當中迸發而出。


    這時,月曦才悠悠說道。


    “怎麽樣張夫子,有沒有對我這一手段驚為天人呢?”


    張牧雖然很想讚賞一下月曦這一手精妙手段。


    但以他們一人一妖的性子,又怎麽可能會出現溫良恭謙讓的畫麵。


    隻聽張牧說道。


    “比起我破陣,也不過爾爾。”


    月曦莞爾一笑,說道。


    “我突然想到,我在外間遺落一件東西,我要現在去拿一下。”


    張牧聽到月曦似是又想把他留在這裏,立刻毫無底線的改口道。


    “為師對你這一手段,那真是佩服的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月曦見張牧服軟,盈盈一笑,不再和張牧鬥嘴,轉而正式的問道。


    “這座封印法陣,算是破解開了?”


    張牧點點頭,神色也是認真了起來,說道。


    “應該是成功了,但還需親自驗證一番。”


    起身來到井口邊沿上,準備邁步進入光柱當中。


    這時,月曦突然喊道。


    “等一下!”


    月曦清楚下麵不光有各種淩厲禁製,還有一位不知善惡的天玄道人。


    張牧此去破解無論成功與否,其處境都是兇多吉少。


    擔心與躊躇間,不自覺的出聲叫住了張牧。


    張牧止住身形,迴頭看到一臉擔憂的月曦,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心中也是一暖,然而口中卻說道。


    “你這副表情,是盼著為師上不來嗎?”


    月曦被張牧這句話嗆得噗嗤一笑,說道。


    “自是沒有!”


    說完,一人一妖默默相視一笑。


    有些話語盡在不言。


    待張牧身形慢慢沉下光柱之後。


    月曦朱唇輕啟,猶豫了半刻。


    “師,師父,務必安然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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