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周緘怎麽也沒想到,大矢居然真的要拜他為師,而且一跪在地上就不起來了。


    柯偉儀在一旁鼓勵:“大矢,記住中國一句古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世界上要拜周先生為師的不計其數,為什麽都不能成功?一是他們缺乏天分,二是沒緣分,最主要的還是不夠誠心。現在你什麽都有了,就看你有沒有決心,夠不夠心誠。”


    周緘看看他,心想:“他替你省了五百萬怎麽的?這會兒你怎麽這麽多話?你也不想一想,我怎能收他為徒?”


    今日的賭棋界高手輩出。老一輩的人物如“四大師”等抵擋不住,全都潰退歸隱,洗手迴家了。新一代中以“三王五霸”最為傑出。“鐵麵人”神秘莫測,藝高無敵,被尊為諸王之首。另二王是意大利首富“羅馬喬”和美國花匠詹森。五霸則是賭棋界一個集團的名字,這個集團由五個人組成。這五人原本也是各自獨霸一方,互不買帳。後來鐵麵人向他們挑戰,將他們一一擊敗。五人痛定思痛,自知一人之力難以勝過三王,遂八拜結交,組成五霸集團,日日互相切磋,以求精進。


    周緘聽一位熟知賭界內情的朋友說過,這八人平素都是行蹤不定,莫可尋找。但其中五人有家有業,有根有底,要約見他們還不算難。另三人則來曆不明,全不知他們出身何處。他們的出現,亦如神龍夭矯,隨心所欲。


    周緘心想:“除了‘鐵麵人’,便隻美國‘花王’詹森和五霸裏的‘金左手’兩人不知來曆。大矢必是這三人之一。這三人名氣、棋藝都不在我之下,足可自立門戶,成為一派宗師。我怎麽能不自量力,收他為徒?”說道:“大矢君,你先起來,我們好好談談。”


    柯偉儀立刻說道:“不能起來,一起來就沒戲了!”


    周緘瞪他一眼,說道:“柯兄,以大矢君的棋力,我怎能當他師尊?大家一起切磋,也就是了。又何必拜什麽師呢?”


    柯偉儀笑道:“大矢棋力雖然不弱,意境上卻和你相差太遠。今天你隻用了七十七手便輕鬆取勝,更令大矢心折。他這人死心眼,服了你,就一定要拜你為師。我看你不用固執,大矢兼資文武,還能做一手好菜,這樣的好徒弟哪裏去找?你就看我麵上,收了他吧!”


    大矢跪在地上,忽然磕起頭來,連連說道:“求先生成全!”


    周緘一皺眉,心想:“柯兄一定要他入我門下,如此迫切,卻為何來?”柯偉儀的脾氣他很了解,從來不肯強人所難,尤其是對他周緘。難道他另有打算?


    想到這裏,周緘忙攔住大矢,說道:“大矢君,你要罷我為師,也無不可。但我有個條件!”


    大矢說道:“弟子明白。弟子早已厭倦賭界生活,從今以後,弟子洗心革麵,決不再踏入賭界半步。”


    周緘說道:“這倒不必。相反,我還要與你賭上一迴。”


    大矢微微一驚,抬起頭來。


    周緘第一次看清他容貌,暗暗讚道:“好一個少年。”大矢相貌頗為英俊,這倒沒什麽。難得的是他眉宇間隱隱蘊藉著一股英霸悍然之氣,令他一見心動,心想:“此人氣質非常,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他個性卻一定比小艾剛硬,也許更適合傳我衣缽。”


    周緘天性好強,棋風兇猛,有一種不打敗敵人決不罷休的狠勁。小艾雖是他弟子,棋風卻與他大不相同。他雖然很高興徒弟小小年紀就能自成流派,他日大器可期,卻不免有些遺憾,自己的風格無人繼承。今日與大矢一戰,雖著手不多,已隱隱察覺對方棋風與己頗為類肖。現在再仔細看上幾眼,果然發現雙方氣質相似之處。


    周緘說道:“大矢君,今日你且莫行拜師之禮。我和你以三年為約,這三年間我盡心指導你,如若三年內你能在十番棋中勝我,我必如你所願,從你所請。否則,說明我教授無方,不配為人之師。那時你別尋良師,另投高明。如何?”


    柯偉儀拍手說道:“好主意!大矢,想當年艾七段入先生門三年,就曾在正式比賽中勝過先生。你現在的棋力比那時候的艾七段強了不知多少倍。有先生三年點撥,難道還贏不得一迴?到那時,再補辦入門之儀,拜師之禮也不遲。”


    大矢想了想,說道:“那這三年我跟著您,叫您師父,您也得答應弟子。”


    周緘爽快說道:“行,不過平日稱先生就行了,師父這詞兒太古代了。”


    大矢一骨碌爬起來,眉開眼笑道:“是,先生。”恭恭敬敬站到周緘側後,一副隨時隨地聽候教誨的模樣。


    柯偉儀說道:“大矢君,你先迴‘小雅軒’給你師父準備個房間,宋小姐在那兒,她會幫你。”


    大矢看看周緘。周緘說道:“你去吧。”大矢應了一聲,興高采烈地出去了。


    柯偉儀看著他的背影,有些驚訝地說:“大矢這次迴來,冷得像一座冰山,除對我還稍稍客氣一點兒,對誰都不理不睬。想不到這一日之間,竟又變迴從前模樣。周兄,你可真神人也!”


    周緘呸地一聲,罵了一句。他一聽這句話,就想起那個什麽“專家”。此人鼓吹“周魏飛船流”論調時,曾模擬三國演義中稱讚關雲長的話,稱周緘“乃神人也,仙人也!誰可與之並駕齊驅者,惟魏天星也!”周緘一想起這人,火就不打一處來。


    柯偉儀笑道:“怎麽?還記著穆直言的仇?”


    周緘恨恨說道:“若非他謬論誤人,怎會弄到現在連小艾都不肯試試‘草肚流’?大夥兒都隻揀保險的下,這棋怎麽進步?中國憑什麽去和人家競爭?”


    柯偉儀收住笑,皺皺眉說道:“周兄,我知道你跟穆直言沒有私仇,你說的也都是實情。不過我看小艾這孩子天性沉靜,似乎並不適合‘草肚流’這類風格。而且他極有主見,你的話都不肯盲從,又怎會受別人的影響?你老這麽念念不忘,隻怕有點兒不妥。”


    周緘怔住。過了好一會兒,忽然重重歎了口氣。柯偉儀這番話雖然不太中聽,卻很有道理。“草肚流”本來極難掌握。穆直言最多隻能算個推波助瀾者,主要還是這些職業棋手自己的想法。


    柯偉儀說道:“大矢研究了天下幾乎所有高手的棋,他認為你的棋路廣闊多變,最具前途。他告訴我,他最喜歡你的棋風。他對‘草肚流’進行了很長時間的分析解剖,發現了一部分規律,但對你很多著法茫然不解,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有那種獨特的局麵感覺,但卻偏偏妙不可言。他下決心要弄清這個問題,然後寫一本書,讓大家都來研究‘草肚流’。我極力向你推介他,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周緘震動道:“他竟有這種想法嗎?”心中大起知己之感。


    柯偉儀說道:“另一個原因,你這次旅行,我想讓他跟你一起去。有了師徒名份,你的飲食起居也好有個照應。”


    周緘說道:“大矢是日本人?”


    柯偉儀說道:“他父親是日本人,母親是香港人。大矢十一歲那年,父親因病去世了。他母親就帶他迴香港來住。沒過一年,也在一次飛機失事中遇難。高山的嶽父和大矢母子倆是鄰居,見他孤苦,就收留了他。後來高山發現了他的圍棋才能,大矢自己也願意加入我們的實驗小組。就這樣,他改入中國國籍,成了我們的試驗品,唯一成功的試驗品!”


    周緘說道:“怎麽,不止他一個試驗品?”


    柯偉儀說道:“他們那一批,一共十六個人。一年以後淘汰了十個;三年以後隻剩下兩個;最後一年,就大矢挺了下來。”


    周緘知道,這十六人一定都是百裏挑一千中選一的好苗子。不覺皺眉說道:“成材率太低了!”


    柯偉儀說道:“是啊!我們的實驗確實還存在很大缺陷。如果周兄有興趣,這次旅行迴來,幹脆也加入我們的實驗小組吧?”


    周緘欣然允諾。


    次日清晨。


    七點三刻。


    宋冰銀走到“小雅軒”外,還有些擔心,擔心周緘還未起床。


    但是她一走進月亮門,立刻就放心了。


    周緘正在庭中練拳。大矢手裏拿著條白巾,站在門口看。


    宋冰銀心中微奇,悄悄站住。


    周緘拳腳很慢,一舉手,一抬足,都是清清楚楚,毫無半點拖遝模糊。一趟拳下來,足足花了十分鍾。


    周緘慢慢收攏手足,凝神屏意,氣歸丹田,這才放鬆下來。他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紅,顯得神采奕奕。


    宋冰銀走上前,笑道:“好功夫!想不到周先生不但棋藝蓋世無雙,還是一位意拳名家哩!”


    周緘一側頭見是她,不禁笑道:“宋小姐取笑了!我哪兒是什麽名家,不過活動活動身體罷了。”


    宋冰銀說道:“先生運力渾圓,意在勁先。已頗得意拳三味。我怎敢取笑?”


    周緘雙目一亮:“宋小姐練過意拳吧?”


    宋冰銀說道:“沒有。我隻是見別人練過。”


    周緘說道:“不可能。意拳原來是一門純技擊的功夫,沒有固定的套路。後來隨著時代的遷移,漸漸形成了許多獨具特色的分支,甚至走出國門,傳到許多國家,這才有了一些簡單的套路。我這路意拳,是在無意中跟一位國外迴來定居的老人家學的,外形招式與正宗意拳已有很大不同,反而更似太極拳。宋小姐一眼看破,決不是一般的知道而已。”


    宋冰銀說道:“先生練意拳有很長時間了吧?”


    周緘說道:“十幾年了。”


    宋冰銀說道:“先生知道這一支從何處傳入國內?”


    周緘說道:“大概是新加坡。”


    宋冰銀說道:“不錯,我恰好就出生在新加坡。我父親就是練意拳的。”抿嘴一笑:“先生練了十幾年,我卻是看了十幾年。怎麽也能看出點門道。”


    周緘微訝說道:“失敬,失敬!不知令尊是哪一位?有暇當去向他老人家請教一二。”


    宋冰銀說道:“他不喜招搖,籍籍無名,說了你也不會知道。不過,先生要見他,倒也容易。這次我們環球旅行,有一站新加坡。我可以為你們引見,我想,我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周緘一愣:“宋小姐和我們一起去?”


    宋冰銀說道:“怎麽,先生不歡迎?”


    周緘忙道:“怎麽會呢?”


    大矢走上幾步,遞上毛巾,說道:“先生,還是請宋小姐到裏麵談吧?”


    周緘醒起,接過毛巾,說道:“對,宋小姐請。”


    宋冰銀淡淡橫了大矢一眼,向屋裏走去。


    宋冰銀帶來了幾個消息。


    第一,柯先生因有急事,今晨已離開香港,去了天津;


    第二,柯先生臨行時,指示她加入旅行小組,負責沿途的外務;


    第三,她已向報界透露了這次旅行計劃的部分內容,並與六個將抵的國家取得了聯係,得到他們熱烈的響應。


    然後,宋冰銀說道:“先生,這次我們要去日本、新加坡、瑞典、法國、德國,還有美國,一共六個國家。因為下個月十號是我們偉儀公司十周年大慶之日,所以我們大概在七、八號就轉迴香港,整個旅行時間將近一個月。”


    大矢說道:“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宋冰銀說道:“我們坐自己的飛機,走自己的航線,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停多久就停多久。這些國家都有我們的子公司,食宿也極方便,不會很累的。”


    周緘說道:“坐什麽飛機?”


    宋冰銀低了一下頭,淺笑道:“這次我們乘3──97型變速機。是我們向中國一航專門定做的,又寬敞舒適,又快捷先進,不會有任何問題。”


    周緘說道:“這次旅行,就我們三個人?”


    宋冰銀說道:“如果先生覺得需要,我可以再從公司裏挑選兩個,看您想要哪方麵的人才?”


    周緘說道:“哦,我覺得有三個人足夠了。”心想:“這架飛機看來不小。”


    宋冰銀笑道:“我看也是。”


    大矢說道:“為什麽不去韓國和朝鮮?他們的水平毫不不遜色於日本,棋迷極多,崇拜先生的不計其數。”


    宋冰銀歎道:“是啊,是兩處好地方!可惜他們目前關係緊張,雙方軍隊都處於一級戰備狀態下。他們兩方棋協的負責人怕驚了先生,或者出點兒什麽事,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都婉拒了。”


    大矢說道:“是這樣啊?晤,這次我們要去的六個國家,分布在東亞、東南亞、中歐、西歐和北歐,還有北美。按什麽順序走呢?”


    宋冰銀說道:“周先生的意見怎麽樣?”


    周緘說道:“宋小姐拿主意就是。”


    宋冰銀也不推辭,立刻說道:“我看這樣,第一站瑞典,以下依次德國、法國、美國、新加坡、日本,你們以為怎樣?”


    周緘想了想:“果然有理!”


    大矢也明白了。


    原來宋冰銀是按這些國家圍棋水平和熱度依次排列的。其中美國的水平雖然比新加坡還強,但新加坡華人華僑遠比美國為多,圍棋極熱,所以反而排在後麵。這樣一站接一站,逐漸進入高潮。


    大矢說道:“我們什麽時候走?”


    宋冰銀說道:“今天我們準備一天,先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出發。”心想:“先生為什麽不問柯董事長去幹什麽了呢?難道他這麽不願意提起天津,想起那個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強,我的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飛並收藏最強,我的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