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傑像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雙手插兜,邁著看似漫不經心的步子路過一個公園。他身形晃悠,眼神遊離,時不時瞅瞅四周,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核沐猛”,賊眉鼠眼的,仿佛在探尋著什麽機會。雖說這隻是個普通公園,可在他眼裏,處處都可能藏著新奇。


    公園裏有個禮堂,張燈結彩,居然在舉行婚禮。歡快的音樂、喧鬧的人聲,熱鬧非凡。振傑心裏犯起了嘀咕,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湊湊熱鬧。在禮堂西側,擠滿了人的地方,他貓著腰,硬是擠出個位置,抻著脖子瞧了一會兒。可看來看去,無非是些千篇一律的儀式,沒啥新鮮勁兒,不一會兒,他就覺得沒意思透頂,撇了撇嘴,悄無聲兒地溜了出來。


    沿著公園蜿蜒的小路一直走,盡頭竟是一戶人家。院子裏有一池子金魚,那可真是滿滿當當一池子!也不知是這戶人家的池子有啥魔力,還是另有緣由,雖說水看起來並非天天換,可金魚卻鮮活肥碩,多得讓人咋舌。池子台階上趴著個小孩,手裏攥著個不大不小的網兜,正專注地在池子裏撈金魚呢,那準頭,一撈一個準兒,跟練過似的。孩子身旁還放著個小盆,裏麵裝著些紅紅綠綠的玩意兒,像是專門給魚吃的飼料。隻見孩子撈起一盆金魚,瞅了瞅,又輕輕倒迴池子裏,小手撩起的水花濺在臉上,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今兒陽光出奇地好,暖烘烘地灑下來,孩子依舊趴在魚池邊,興致勃勃地撈著金魚。振傑繞到孩子身邊,厚著臉皮,笑嘻嘻地說:“給撈一條唄。”那孩子也是大方,二話不說,不知從哪兒變戲法似的拿來一個一次性塑料杯,伸進池子裏,三兩下就撈起一條肥嘟嘟的金魚,那金魚在杯子裏撲騰著,連轉身都困難。


    振傑接過金魚,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眼睛卻盯著孩子的動作,一盯就是好長時間。或許是陽光太暖,又或許是這閑適的氛圍催人困乏,振傑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抬手揉了揉鼻子。臨走時,他沒忘帶走金魚,迴到自己那簡陋的住處,找了個塑料桶,裝點水,權當是金魚的“小窩”。他還跑到家門口的小河邊,費了好大勁兒,抓上來許多小蝌蚪,一股腦放進桶裏,又在河邊撿了兩根水草扔進去。嘿,這麽一折騰,簡陋的水桶竟也有了幾分生機,在斑駁的樹影下,金魚慢悠悠地遊著,小蝌蚪歡快地擺動著尾巴。振傑往地上一躺,任由炙熱的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愜意極了,不一會兒,竟迷迷糊糊睡著了。


    鏡頭一轉,來到另一個場景。雷雨站在屋內,傾盆大雨如注,雨水順著窗戶玻璃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目光穿過雨幕,望向屋內那張平平整整的桌台,桌台上,一個男人正擺弄著水晶首飾。那男人麵容冷峻,棱麵分明,寬額頭下,一雙眼睛深邃得讓人看不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幾分刻意的傲慢。


    雷雨望著他,眼睛裏不自覺地聚起一層霧氣。在他麵前,雷雨感覺自己無比渺小,如同滄海一粟。這種渺小感,或許也是許許多多人在麵對強者時的共同感受。此刻,雷雨眼中的絕望愈發明顯,她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無助地站在那裏,而男人的手已經伸向腰帶,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也許是察覺到她情緒的劇烈波動,男人的手頓了頓,像是猶豫了一下,隨後放下正在解腰帶的手,重新把腰帶係好,又像個謙謙君子般,不緊不慢地坐迴椅子上。雷雨眼中的霧氣仍未消散,那或許是恐懼,或許是委屈,又或許,夾雜著一絲對男人這突如其來轉變的愧疚。


    “你自己想清楚了麽?我不該逼你。”男人打破沉默,聲音低沉,卻在雷雨耳中如雷貫耳。


    雷雨咬了咬嘴唇,一言不發,轉身快步跑了出去。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心還在怦怦直跳,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珠兒,雷雨的好友,飯後總愛來找她聊天。作為閨蜜,兩人之間自然有說不完的悄悄話。珠兒心裏明白雷雨麵臨的艱難抉擇,看著雷雨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疼不已,歎了口氣,輕聲說:“說句真心話,這個世界都是男人的,你想好了麽?”


    雷雨當然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可她隻是久久地沉默不語。內心深處,她何嚐不在掙紮,何嚐不在問自己:“想好了嗎?”


    珠兒見她不說話,無奈地從她身邊起身,輕輕地歎息著離開,腳步輕盈得沒有一點聲音。


    雷雨咽了咽口水,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可思緒卻如亂麻,怎麽也理不清。


    恍然想起過往,更多的是關於一群逐夢少年的冒險故事,其中有個記憶印象尤為深刻:一塊磁鐵被用來分離一團物質中的鐵屑,那鐵屑就像被施了魔法,可憐巴巴地被吸附出來,直至幹幹淨淨。


    改革開放的浪潮洶湧澎湃,對教育的影響也十分巨大。就連最著名的學校都在實行選課學習製度,那時的我,還隻是個高中生,科學知識已經如繁星般遍及生活的各個角落,可這些機遇,似乎都與雷雨無緣。不知為何,她莫名下定決心,要在自己選擇的這條艱難道路上走下去。


    說實話,雷雨在班上的學習天賦相當差,差到什麽程度呢?她付出比別人多數倍的努力,成績卻依然與班級其他同學有著斷崖式的差距。在教室裏,她就像個透明人,從未有老師或同學主動來找她說過什麽,大家似乎都習慣了班上有這麽一個永遠坐在最後一排、上課永遠不舉手、永遠埋頭苦學的吊車尾。


    雷雨常常撓撓頭,心裏納悶:自己是不是太不引人注目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有一天,老師竟然主動找她談話了。老師臉上帶著微笑,可那笑容在雷雨看來,卻有些意味深長。老師委婉地說:“也許你不太適合這裏。”雷雨心裏“咯噔”一下,可她還是裝聾作啞,假裝沒聽見。然而,老師的聲音就像風一樣,再次穿透她的耳膜:“等你什麽時候能一個人去到別的城市玩兩圈,又自己坐車迴來,那就說明你長大了。”


    雷雨心裏莫名地覺得,老師說這話的時候,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仿佛帶著期許,又帶著幾分無奈。雷雨暗暗發誓: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她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在於學習效率太低,於是,她開始嚐試改變。她把一組題想象成一個人,覺得要搞懂這個人,就必須多多了解。就這樣,她鑽進題海裏,像是著了魔,一道題反複琢磨,常常一做就是幾個小時。這法子雖說有些笨,可確實支撐著她熬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就這樣,她苦做了三個學期的題,到後來,躺在床上,腦子裏都像有數學公式在飛舞。遇到熟悉的題目,甚至會產生一種奇妙的親切感,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自己差得遠呢。


    事情的轉折點出現在一次科學實驗比賽上。這比賽涉及的知識麵相當廣,生物、化學、地理、物理,無所不包。


    見到穎林時,雷雨就知道他是個莽撞的家夥,他自己也不否認,說能參加這種比賽,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狗屎運。當比賽題目揭曉時,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題目居然是他早就反複做過的課題。然而,就在他信心滿滿,覺得閉著眼都能做完的時候,卻因為粗心大意,被扣了十分,最後隻得了個三等獎。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獲得了參加省級賽的機會。


    殘酷的是,在雷雨所在的學校,這比賽往往是誰想去爭取就能去,可即便年年都有人參賽,得獎的卻總是那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像雷雨這樣在班上毫無存在感的“花瓶”,居然也在這相當複雜的選拔過程中,意外獲得了參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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