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撐著陸行舟的胸口,胳膊肘繃得筆直,把兩人的身體盡量隔開。


    大眼瞪小眼地對視兩秒,她沉默著掏了掏陸行舟殘破衣服上的大口袋,發現要買的商品都在,安心了點。


    商場大喇叭難聽地喊著話,就像嗓子裏長了八九個肉瘤。


    “招聘結束,請存活者在半小時內前往報到處領取服裝和工作牌。


    “按照指示行走,確保不要迷路,不要遲到。”


    原來玩大逃殺是要挑選員工,真是就地取材,有夠簡單粗暴的。


    詭異都聚集到一個地方去,向陽計劃著可以趁著這段空窗期再搜刮許多東西,順便看看隊友的死活。


    她掙紮著要站起。


    身上各處刺痛不斷,抽搐著發疼,勉強能忍。


    “坐穩了。”


    陸行舟一條手臂環過她的背和臀。


    “……嗯?”


    她被抱起,視線拔高,兩條腿甚至懸空地微微晃蕩。


    “打入敵人內部。”


    “我不是羊入虎口?”向陽蹙眉,“你去就行。”


    陸行舟仰起頭:“我們不能分開。”


    向陽眉毛皺得更厲害。


    “作為玩家,商場的規則必須嚴格遵守,它讓我們去,我們就隻能去。”


    不錯,遵守規則是生存的基本邏輯,向陽認同。


    可是,非大逃殺模式下安全係數已經是最高了,去的路上還能說沒事,到了之後呢?


    報到處聚集的詭異肯定實力強勁,陸行舟又傷成個半殘的樣子,要是來個二次篩選,搞不好能被活撕,更別提自己了。


    陸行舟把另一隻手舉到向陽麵前,玩笑道:“怕我倆送死?說不定你親親就好了呢?”


    小臂上空空如也,指路的魷魚須早不知道丟哪裏去了,脂肪和骨碴翻出來,血流成深色。


    情況變得棘手。


    換個方向來說,瞎頭閉眼到處找商品的話,性價比也不算高,而且……


    等等。


    她耷拉下眼皮,定定地望著陸行舟,重新處理他說的句子。


    視覺衝擊最強烈的傷口從嘴角撕裂到耳邊,牙齒裸露,舌肉顯現,紅的黃的淌到一處,淋漓狼狽。


    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長相特別。線條這麽銳,這麽飛翹,很誇張,難聽點說,哪裏都不像人。


    尤其瞳色是接近銀灰的淡,而目光卻有強烈的存在感。


    讓人像穿上浸透了水的衣服,莫名沉重得活動不開。


    他受傷好像不疼。


    是詭異的特性嗎?


    向陽腦筋嘎巴轉,理解了他的意思,抱著“被救了一命,提供點情緒價值”的想法,往前傾了個很小的幅度。


    向陽在社會裏汲汲鑽營,當然討好過人,在誰手下賺窩囊費就討好誰。


    可惜天賦不夠,二十幾年來沒參悟透其中門道,否則怎麽著也比現在活得輕鬆。


    不曉得詭異會不會比人類好搞些。


    嘴唇蜻蜓點水般碰碰他的指尖,向陽平靜地像在親一塊石頭,眼底毫無波瀾。


    蒼白嶄新的皮膚從她親吻的地方像朵花似的鑽出來。


    一路蔓延生長,攀爬覆蓋。


    爛掉的血肉迅速剔除,筋骨連接,肌理粘合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短短十幾秒,煥然一新,最後隻有嘴邊疤痕尚未完全愈合,在臉上留下兇悍的一道。


    向陽:“……吸我精氣了?”


    “沒有。”


    “折我壽了?”


    “也沒有。”


    根本浪漫不起來。


    陸行舟解釋:“蒼蠅們吃掉屍體不隻是攻擊手段,也是迴血技能,但是這裏畢竟不是我的主場,能力用多了很容易被踢走,所以麻煩你來當下中轉站。”


    一個低級的騙術。


    他們的生命鏈接,比向陽想的要更加緊密。


    陸行舟扯下地上屍體的衣服,遞給向陽:“要不要?”


    這已經是還算幹淨的一件了,沒有滴膿水也沒有太破爛。


    向陽接過套在頭上,順便再給自己上了層髒東西。


    陸行舟的腿介於詭異和人類之間,走起路來意外地穩。


    向陽被抱著,比陸行舟還高了一截,離地麵將近三米。


    繃直肌肉保持距離很累,她維持了一分鍾就把身體擱置下去,省下力氣由著以後逃命用。


    陸行舟喜歡向陽把他當作靠墊。


    這種和記憶裏一模一樣的小動作讓他很欣慰,能暫時忘掉向陽精神上對他還是戒備狀態。


    打開好感度看了看。


    【好感度:-15。】


    嗯,不錯,可喜可賀。


    整個商場死寂中透著祥和,站立者不過寥寥,舉止笨拙地前進,很難想象它們之前的兇殘。


    陸行舟順著熒光色的牆標往深處走,殘肢斷體鋪滿一地,踩不到瓷磚。


    向陽把購物清單打開細數。


    “黃油、椰蓉、煉乳、火腿、花生……”


    數到一半,黃油和煉乳的字閃爍兩下,被劃掉。


    “還有人活著。”


    向陽提了一嘴,把套頭的衣服撩開,想找到合適的店鋪劃去商品,讓對麵也知道有人在。


    運氣差,找了半天沒找到。


    她放下衣服,翻來覆去研究清單,邊邊角角也不放過。


    撐在陸行舟肩膀上的胳膊忽然被一隻堅硬的手爪挑起來。


    向陽露出點疑惑,看向他。


    陸行舟咕噥著什麽,笑了,吻吻她的傷口,也像她那樣,輕輕地碰一下而已。


    觸感倒是跟敷冰袋有異曲同工。


    那地方立刻長出嫩的肉芽,糾纏到一起,填補被撕去的空缺。


    怪癢癢,不疼了。


    向陽愣道:“哦,你功能好全。”


    “……”


    說了搞不了浪漫。


    ————


    穿過狹窄黑暗的過道,鬼氣森森黃紙掛在牆壁上,雜亂地寫著“禁止相互殘殺”“減少衝突”。


    濃鬱的魚腥味撲麵而來,高大的藍綠色水箱矗立在這片生鮮區域,散發瑩瑩的光。


    陸行舟兩邊肩膀跟其他詭異相互摩擦,那些詭異也是隻是扭頭望望,呆滯地挪開身體,走自己的路。


    他給向陽換了個姿勢,抱進懷裏,盡量不碰到那些惡心的東西。


    向陽還在嚐試敲擊白紙,喃喃自語:“不應該啊,這個程序怎麽跑起來的?”


    報道處簡陋髒亂,糜爛的東西被踩了一遍又一遍,蹭得到處都是。


    鹹腥的海藻,潮濕的淤泥,堆積在陳舊的桌子上。


    排排的工作人員站在長桌後,進行流水線工作。


    “工牌,母嬰區。”工作人員啞著嗓子,“出口左拐就到了。”


    就是廣播裏的難聽聲音。


    陸行舟拿起兩張無照片的工牌,正準備走,工作人員忽然把他叫住。


    “你手上是什麽?”


    它側過身體,灰敗的魚眼睛死死盯著向陽,肥厚的唇上下拍打:“那是什麽?”


    從近到遠,一排品種各不相同的魚都側過身體,搖擺著殘缺的鰭,齊聲問:“那是什麽?”


    它們沙啞的嗓音迴蕩在小小的空間裏,所有詭異都停下了動作,整齊地看過來,無數雙兇性的眼珠閃爍饞涎,在光怪陸離的黑色裏格外驚悚。


    他冷冷地瞥著:“同伴。”


    “同伴,同伴。”魚怪異地叫嚷,鱗片折射著毫無生氣的冷光,血絲蠕動在鰓蓋上,“來拿工牌啊,來拿啊。”


    “拿了。”


    “不是你拿,讓她拿。”


    魚微笑著露出人的牙齒。


    “來,來呀,快來。”


    離出口不過十幾米,中間隔著八隻詭異,繞開點能逃。


    可行。


    感受著陸行舟蓄力待發的肌肉,向陽收好清單,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頭臉,主動掀開了蓋頭的衣服,跳下去。


    陸行舟手臂一空,心裏也一空。


    “禁止、相互、殘殺。”陸行舟意有所指地低聲講。


    她渾身髒兮兮,血和別的詭異的內髒都揉進布料,光是往那裏一站就能演血腥鬼片的程度,也就陸行舟還覺得不安全給她蓋上。


    魚扭著身體:“你是什麽?”


    “準員工。”她答。


    “不對,不對不對,你有味道,你有人味。”


    她在所有詭異的注視下自然地走到桌前,拿起工牌。


    “吃了一個人,正常。”向陽指指嘴巴。


    “吃了?吃了?”魚湊得很近,突起的眼珠要貼到她的腰上,“吃人?你?什麽時候?在哪裏?味道怎麽樣?”


    向陽把工牌戴到脖子上,將剛才蓋著的布料扯成幾條,纏繞手掌。


    斜著眼,一一掃過那些蓄勢待發的詭異,最後在這條魚上停下,冷意凝視了幾秒,突然暴起,張開嘴,用更狠的力道把額頭頂撞上去。


    黑色的血飆出彎跡,劈裏啪啦橫著打在向陽臉上。


    魚呆呆地站著,渾身抖了個激靈,摸著傷口,尖聲叫:“你做什麽!這是做什麽!”


    它的同事們也愣愣的,緊接著竊竊私語起來,紅眼睛都純淨不少。


    向陽不依不饒,嘴裏咬著拔出的魚鱗,雙手卡住魚鰓,一腳踩著桌邊,又猛地後仰,拚盡全力瘋狂撕扯,掰出翕張的鮮紅鰓絲。


    “你!你!”


    魚鰭和魚尾冒出了刺,臃腫的身體裂開堆堆粉色肉瘤。


    陸行舟閃到向陽身後,彎下腰來,拽開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撈起摁進懷裏,低吼警告道:“你瘋了嗎?想死?規則看不見嗎!?”


    魚忽然失去了力氣,“呃呃”地拍打桌麵,肉瘤戳破了氣似的幹癟。


    向陽掙紮著扭過頭,居高臨下,將巴掌大的魚鱗吐在掌心 ,抹去從滴淌而下的血和唾液。


    “再煩吃你。”


    陸行舟緊緊捂住她的嘴,人類濃鬱的味道還未散發就被強行壓下去。


    脖子伸到魚麵前,陸行舟咧開一個尖牙利齒的笑:“聽見沒,你死了不關我事。對了,她也是母嬰區的?”


    “……是。”


    “謝謝。”


    他戴上工作牌,大步流星地走出報到處,向陽裝著拳打腳踢半天,等走出好一段路才軟下來。


    雖然表麵發癲,實際哪哪兒都疼。


    那麽薄的魚鱗,不脆就算了,比刀子還厲害,一喇一個口子。


    還有那個死魚鰓,鐵門嗎?這麽難拉,她差點脫臼。


    陸行舟走得很快,嘴唇繃成直線,那些藍綠的光打在臉上,遊弋著朦朧的東西。


    憤怒?警惕?還是別的?


    向陽掀開眼簾,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叫停道:“看見木魚花了。”


    陸行舟沒聽,悶頭往外衝。


    “木魚花。”向陽重複一遍,“任務。”


    陸行舟停下來,轉身胡亂抓了把木魚花塞進口袋。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害怕。


    從意識到向陽身份的第一刻就在害怕。


    這種令人作嘔的陰冷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清晰。


    她會死的。


    稍微不留神、鬆懈哪怕一秒鍾,都很容易死掉的。


    他已經失去了救她的第一次機會,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第三次。


    他已經見過她冰冷地失去生命的樣子,毫無聲息,沒有迴應,離得那麽遠那麽遠,蒼白到極致……不能再這樣了。


    小鎮副本裏,陸行舟從來沒敢把注意從她的身上移開去,躲在暗處跟監控似的把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她出去副本,那陸行舟也要出去,無論如何要留在她身邊,付出什麽代價都好。


    可是,這種害怕沒有消除,反而漸漸到達頂峰。


    那群垂涎人肉的詭異打量著她,那和靈魂一樣脆弱的身體,她的皮膚、心髒、骨頭、肺葉、肝髒、腸子,開膛破肚,層層剝離,分崩離析。


    原劇情裏,“向陽”沒有出場過。星光熠熠的救世主不是她的定位。


    她蜷縮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邊用盡所有方法自救,一邊死得痛苦、絕望且窒息。


    不過下水道裏多出一具老鼠屍體,太陽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冷靜點。”向陽把清單卷成筒,有點莫名其妙地戳戳他,“想什麽呢。”


    “沒。”


    明明都寫在臉上了,不就是怕她死掉,沒有錨點了麽……


    向陽不再追問,用指甲掐著清單的一角,重複五六次,掐出了極其微弱的數據流。


    他們來到了母嬰區。


    陸行舟隨手扯了貨架上幹淨的毯子,把向陽裏三層外三層裹住,然後抱著死不撒手。


    向陽麵勉強把胳膊拔出來,蹬開毯子:“……要不要再給我個奶嘴啊?”


    陸行舟盯著向陽,用濕巾擦拭她的嘴唇。


    皮肉外翻,血液大量湧出,順著陸行舟的指縫流。


    “?”


    向陽疑惑地望著陸行舟轉而擦拭他自己的嘴巴。


    “沒有其他療傷的方式了麽。”


    “能量在體內,全盛時期可以做到無接觸,現在不行,你要是介意可以用我的血。”


    不被世界接受,從任何角度來講都麻煩至極。陸行舟此刻腦子裏沒有旖旎念頭的半點位置,恨得牙根癢。


    “算了。”向陽把那半邊臉送了送,“速戰速決。”


    陸行舟扶著向陽的腰,飛快地吻了上去,舌尖還未嚐到鐵鏽味便分開了,一是不敢嚐人血,一是為避嫌。


    他們兩個的形象簡直滑稽到不行,就下半張臉幹淨,向陽不合時宜地想笑,扯到了沒有長結實的肉,血珠洇出。


    她著急檢查母嬰店的用品和處理滿地屍體,拉著陸行舟往自己臉上又來了一口,接著立馬鬆開丟遠,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啾”一下,跟個蚊子似的。


    “……”


    行,大大方方,原來他才是矯情的那個。


    工具人翻翻白眼,坐在凳子上,安靜地等自己恢複“正常”的樣子。


    他大概了解了人類對詭異多麽有吸引力。


    無盡的愛欲在心裏激蕩,同樣,無盡的食欲在胃部灼燒。


    還是餓,閑下來就忽視不了的餓。


    餓死了。


    真的快餓死了。


    陸行舟腦袋磕在桌邊。


    向陽扒拉著整整三排嬰兒連體衣:“怎麽了?”


    “死了。”


    “不好笑。”


    “刺啦刺啦——喂喂,咳,員工已就位,新客人全部到達,商場清掃完畢,正常營業,請各位保持秩序,誠信友善,留下美好迴憶。最後重申,禁止相互殘殺。”


    “……”向陽把目光從廣播上收迴:“魏成的聲音?”


    “就是他。”


    搞了半天,他們混成員工,魏成直接潛入廣播室了,而且還亂說話,哪裏清掃完畢了?


    向陽思索著,走神間,手上摸到一個溫熱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


    黑影竄出來滿地亂爬。


    “喂,別叫喚。”向陽認出那件熟悉的破爛衣服,上前兩步。


    那人無語凝咽淚流滿麵,抱著頭撲騰,兩腿亂蹬。


    向陽不會安慰人,把他翻過來,硬邦邦地道:“沒事,沒事的,你看我是誰。”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別吃我!”


    向陽體諒他年紀小,比較有耐心:“人話聽不出來?非要給你兩耳光?踹一腳?”


    劉瀾抽咽著放下擋在眼前的手,隔著眼淚,懵頭懵腦地認了一會兒,突然喜道:“向、向……姐!”


    “起來吧,沒事了。”


    “好……”


    當啷。


    戴著鬼兔子麵具的客人踏進店裏,腳上踢到了什麽東西,弄出聲響。


    劉瀾嘴巴開始張大,眼看控製不住了。


    向陽眼疾手快薅了個奶嘴給他堵上,順手套了件嬰兒服:“噓。”


    兔子麵具跟地麵的斷肢糾纏了幾分鍾,緩慢地走向奶粉貨架,笨拙地挑了一罐。


    向陽警惕地盯著那巨大而沉重的身體,直到它老老實實結賬。


    “唿……”


    不等向陽鬆口氣,背對他們的兔子麵具猛的往下一沉,粗壯的手臂揮舞著砸壞了收銀機,憤怒地尖嘯著。


    它被什麽東西咬住了,死命甩著腦袋,很快,腦袋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幾乎是源自慣性而非自身發力。


    突然,那顆腦袋往左邊甩到不能再彎,恐怖地折了過去,拖出一截脊椎。


    龐大的身體癱倒在前台,露出後麵的陸行舟。


    “姐?怎麽了?”


    劉瀾顫顫地問,隔著布料捂眼睛。


    “沒事。”向陽拍拍他,“你先戴著,別拿。”


    它的皮很有韌勁,陸行舟鼓著腮幫不停咀嚼,咯吱咯吱作響。


    和向陽的眼神接觸,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明白她也在電光石火間想通了一條險惡的邏輯。


    他們起初都猜錯了,不存在什麽和平的“非大逃殺時期”,他們看到的第一具員工屍體早就隱藏了這條信息。


    員工能攻擊客人,客人能攻擊員工,但二者不能同時進行。


    如此一來,你看每個獨立於自己之外的個體,都會充滿赤裸裸的惡意和揣測。


    它會為了“免費”而殺我嗎?會為了我的“錢”殺我?為了我買好的“物品”?


    這個不會,那個不會,下一個呢,總會有吧?


    它動手,我就不能了,但我能跑,隻要還有生機,我就不敢視觸之必死規則於無物。


    那我要是先動手呢?


    我敢拉長戰線把它往死裏逼,讓它孤注一擲反抗麽?


    不敢。


    所以要快準狠,它以為還能跑,實際上死期瞬息降臨,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我能想到,別人未必不能想到,大家都奉行一擊斃命絕不留情。


    所以,你怎麽知道它們是真的笨拙,還是令你放鬆的偽裝?你怎麽知道它們是真的老實付款,還是挑選天賜良機?


    說不定就在你疑神疑鬼的某刻,它就出手了。


    誰都會突襲,誰都會沒命。


    殺死任何人,時刻準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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