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成業麵色驟變,他可以忽視自己的女兒,卻不能接受他的親生女兒對他滿腔憎恨。


    而後,便是在薑喜晨已經清醒的基礎上,又延長治療的一個月。


    催眠師一次次的給她洗腦,一次次的更改她的記憶,使用著殘酷到足以讓她失禁的電流不斷地對她進行治療。


    而薑成業,在此過程中則是扮演了一個慈父的角色,時不時地去看看她,給她帶一些禮物,陪著她說話。


    隻有他出現的時候,薑喜晨才可以免於醫生的折磨。


    漸漸地,隨著大腦被電流的刺激變得麻木,她開始遺忘很多東西。


    她忘了外公,忘了跟外公有關的一切。


    忘了父親的漠視,忘了父親做過的惡。


    薑成業成了她最親近的人了。


    她是父親捧在手心長大的小公主。


    她喜歡自己的身份,喜歡自己的家庭。


    似乎還忘記了一些什麽。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新走出醫院,迴到陽光下的那天。


    薑喜晨曬著太陽,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眯眼看著太陽的方向,露出燦爛的微笑。


    薑成業開車等在路邊,也和藹的對她笑。


    “恭喜我的小公主康複出院。”


    在催眠師的治療下,她也忘記了自己所有痛苦的治療過程。


    隻以為,自己是大病了一場。


    薑喜晨從薑成業手中接過花束,望向父親的眼中,滿是女兒的濡慕。


    “謝謝爸爸!”


    她又開始重新上學,迴到學校。


    薑喜晨露麵的第一天,俞槿第一時間


    就要去找她。


    又被薑成業的人攔住。


    “晨晨恢複正常不容易,如果你再用過去的事刺激她,之前的治療會功虧一簣。”


    俞槿一開始還沒明白薑成業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因為薑喜晨見到她依舊跟往常沒區別,歡快地跟她打招唿,聊女孩子之間的話題,活潑的說話。


    直到兩人聊著聊著,俞槿忽然說:


    “我哥最近狀態很不好,去了寺廟就再也沒迴來。”


    薑喜晨驚訝地看著她:“你竟然還有個哥哥,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俞槿倒吸一口涼氣,終於意識到,薑成業嘴裏的不許刺激她,到底是在指什麽。


    薑喜晨不記得俞厭舟了,她不記得跟他有關的所有事。


    在她的記憶裏,她跟俞槿是舞蹈班的同學,因為共同的愛好而認識,她們是很好的朋友。


    然後,就沒別的然後了。


    有薑成業之前的吩咐,俞槿也不敢跟她說實話。


    她隻是在見過薑喜晨以後,把這件事用發消息的方式告訴了俞厭舟。


    再之後,忽然有一天,俞槿跟薑喜晨正在舞蹈班練習,俞厭舟來了。


    他用的是要接俞槿放學的名義,可手中拿著的,卻是薑喜晨最喜歡的甜品。


    俞槿遲疑片刻,悄悄握住薑喜晨的手:


    “晨晨,你不是很好奇我哥哥嗎,他來了。”


    薑喜晨迴頭看了一眼,俞厭舟站在舞蹈室的玻璃外。


    長身而立,氣質舒朗,灼灼風華,無人能及。


    她眼中露出驚豔,但也僅


    此而已。


    很快就收迴了目光,笑嘻嘻道:


    “既然你哥哥來接你,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走啦。”


    俞槿下意識說:“我哥很有空的,可以一起送你。”


    薑喜晨搖頭:“不了,我爸的司機在外麵等我。”


    最後還是俞厭舟在放學時,主動攔在了她麵前。


    垂眸看她片刻,低聲道:“晨晨。”


    薑喜晨眨眨眼睛,看著他,思索片刻,禮貌地對他微笑:


    “哥哥好。”


    俞厭舟的表情,刹那變得空白。


    僵了很久,才把手中的甜品遞給她。


    “聽小槿說,你生了病才剛好,這個送給你,祝賀你大病痊愈。”


    薑喜晨笑吟吟伸手接過:“謝謝哥哥。”


    又道:“小槿你運氣真好,有個這麽溫柔的哥哥,不像我,家裏就一個弟弟,是個討厭鬼。”


    說著又拿出手機:“討厭鬼給我打電話啦,我不在家他又要被保姆欺負的哭鼻子,我先走啦。”


    而後竟一陣兒風似的跑了,人很快沒了蹤影,隻剩下俞厭舟送她的那份甜品,被她隨手放在手邊後,此時依舊留在原地。


    孤零零的,已經被她忘在腦後。


    俞槿在自家哥哥眼中看見了難過。


    她沉默片刻,小聲道:


    “慢慢來吧,晨晨是個很愛交朋友的性格,她總會重新跟你成為好朋友的。”


    俞厭舟低著頭,看著那個被她拋棄的小蛋糕,不言不語。


    不,他跟薑喜晨,早就不局限於朋友的關係。


    可他之前的保密行動做的太好,以


    至於除了薑喜晨以外,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


    現在就連薑喜晨也忘了。


    於是這個世界上還記得的,就隻有俞厭舟自己。


    沒有人知道,他失去的是什麽。


    薑成業則是趁機,不斷地修複自己跟女兒之間的關係。


    他把薑喜晨教養的,跟他自己的性格越來越像。


    而且就在那時,又發生了一件事。


    蘇櫟今因為不滿薑喜晨的無視,試圖給她找麻煩,卻害得薑喜晨差點被小混混侮辱。


    薑成業知道後,並沒有直接弄死那幾個小混混,他用那些小混混的家人威脅他們給薑喜晨當狗贖罪。


    薑喜晨經曆了那樣的事,本來是很害怕的,可當看著那些試圖欺辱她的混蛋跪在她麵前乖乖的學狗叫以後,她的恐懼漸漸消散了。


    開心的時候,就打那些人幾下,不開心的時候,就找人群毆他們,他們雖然還喘著氣,但已經不能算是人一樣活著,看著曾經欺負她的人受苦受難,薑喜晨產生了報複的快感。


    她在父親的引導下,開始變得越來越驕縱,越來越極端。


    她幾乎是成了一個女版的小薑成業。


    俞厭舟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熟悉的女孩,變得越來越陌生。


    事實上,他們之間也的確越來越陌生了。


    薑喜晨始終對他不肯卸下疏離。


    哪怕他故意製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時機,薑喜晨也會待不到五分鍾,就想方設法的跑開。


    事後悄悄跟俞槿訴苦:“以後有你哥的時


    候就不要叫我去了,我跟他又沒什麽共同話題,好尷尬。”


    恰好這時,俞氏出現巨大的危機,俞父分身乏術,俞厭舟不得不選擇休學,重振家業。


    也是在這時,他察覺了薑成業有問題,往下一追查,當年俞家的幾次不幸,果然都跟他脫不開關係。


    彼時,薑喜晨終於情竇初開,跟一個同齡的小男生開始,手拉著手談起了人盡皆知的戀愛。


    他們終究是無法挽迴的背道而馳,漸行漸遠了。


    俞厭舟對薑喜晨的感情十分複雜。


    理智不斷的告訴他,要放棄。


    所以他找了何寶儀做名義女友。


    可情感卻在每一次聽見薑喜晨的消息時都忍不住失控。


    他越是逼迫自己忘記她,腦海裏跟她有關的事情就越是清晰。


    一直到薑喜晨十八歲的生日,薑家給她舉辦隆重的生日宴。


    俞厭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也去了。


    也是在那一天,他跟在薑喜晨身後,目睹了曾經對他滿口是愛的小姑娘,悄悄把她的小男友拉到隱蔽處,紅著臉和他親吻。


    俞厭舟站在暗處,沉眸看著她,心中冰冷。


    也是那一天,他徹底做出決定,要報複薑家,讓薑成業付出代價。


    彼時,他還不清楚。


    許久之前的某一天,他在下雨天送一位學姐離校。


    出門時起了陣風,學姐驚唿:“睫毛掉進眼睛裏,我眼睛睜不開了。”


    他下意識地傾了傾傘,低頭朝她靠近,幫她吹了吹眼睛。


    這個動作在別人


    眼中,到底有多麽的像親吻。


    薑喜晨沒問,俞厭舟不知道她誤會。


    她做出決定放棄他。


    他沒有及時的溝通和解釋。


    兩人的緣分,其實在那一刻,就已經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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