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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快迴到築機廠宿舍區了,但空緣的迴憶仍然沒停止。


    小漁村寺院的那天晚上,慘白的月光將庭院滿鋪成了素色;黑夜靜寂的寺院內,隻有空緣的腳步聲和寺院外的高低蛙鳴聲。


    腳步聲是空緣扛著通雲走過庭院時發出的。


    空緣扛著通雲並不太重的身體,來到寺院的秘洞前。秘洞入口在韋馱菩薩像的拜石下麵,從洞口下去,裏麵有一條很長的通道,直通後山的秘洞;這個洞被通雲作為閉關修行之地。


    空緣一手拎著油燈,一手托著背上的師傅,沿著階梯小心下到地道,再慢慢前行。


    在洞的最裏端,有兩口大缸;通雲交代過空緣,那是為了自己圓寂後準備的。


    空緣放下油燈,將通雲放入石台上的一個大缸內,擺好盤腿坐化姿勢後,又提起油燈,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確定瞳孔已經放大,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她舉起旁邊的另一大缸,扣在了這個大缸的上麵,然後從腰上解下裝著泥巴的袋子,用手一把一把掏出泥巴,將兩個大缸的扣縫抹上了封泥。


    空緣覺得這樣做算是滿足了師傅的願望,也等於報答了師傅。


    她把缸外擦了一遍,這是在網上學到的,以免留有指紋被人追蹤;空緣對著大缸合十拜了拜,這樣做既是與師傅的養育之情做個了斷,也為自己日後諸事祈禱如願。完事後,她把袋子在腰上係好,慢慢退出洞外;手裏的油燈將洞內的黑暗不斷拋向後方,她什麽也不去想,也不迴頭,隻盯著眼前的光亮。


    到了洞邊,空緣停下腳步,想了想,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聽人說過,做完晦氣的事後要朝地上吐一口唾沫,這樣可以一了百了,避免麻煩纏身。


    她出了洞,把洞口閉上還原。望著滿天的星星,她想到了她從那個小混蛋手裏奪迴信後,這兩天絞盡腦汁所做的設計。她給自己的行動設計了三個方案:如能盜得香火錢當路費,就悄悄出走;如盜錢被師傅發現,師傅能放條生路,則兩全其美;如果師傅發現後不讓走,便魚死網破,殺出血路。


    但她清楚,自己的武功是向師傅學的,自己與師傅的本事還差得很遠,所以一旦到了真正血拚起來的地步,自己想殺出血路的獲勝機會很小,很有可能根本就逃不出師傅的手掌;她覺得最好是采用智取來奪得出路。


    因此,她製定的最後那條實施步驟是,利用師傅還沒有發現她對他的異心,先誘使師傅看信轉移注意力;她知道師傅認得教授的筆跡,所以用教授的信去引誘師傅,師傅一定會將注意力放在信上;在師傅低頭讀信時,伺機用迷魂散放倒師傅,最後,趁他昏迷給他服用毒藥。


    空緣暗覺慶幸,要是在剛才的行動中被師傅發現,他突然出手廢掉了自己,自己的夙願就永遠無法實現,就永遠要窩在這裏聽蛙叫數星星了!


    空緣迴到師傅房間,把櫃子裏的香火錢全部掏出來,一張一張數了起來;看著師傅一點一點攢下的那些新票子,她心裏忽然掠過一絲悔意:或許不該這麽快與師傅了斷。


    但很快,空緣想到了剛才與通雲對視時,師傅厲眉下透出的那道銳利目光,一下子激出了她多年以來積攢在心底對他的所有恨,還激出了她急切地想去實現夙願、一刻也不願被拖延的焦躁;一個聲音隨之在心裏響起,一旦行動,就必須這樣狠,否則就沒有後麵的一切了。


    空緣緊了緊後槽牙,揮掌朝著那堆錢重重一拍,像對自己,又像對著黑暗中的對手,用低啞的嘶聲吼起:就是要走,誰敢擋就滅誰!


    一切準備就緒,空緣背上背包,來到後圍牆下,迴頭看了一眼養大自己的地方,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所有恩怨居然這樣一筆勾銷!


    空緣翻過牆,朝後山走去,她知道這樣可以避開那些藏在暗處的目光和村裏的攝像頭。熟悉的山路隨著大步消失在自己的身後,她感覺月光是在為自己照明送行。


    後來就是一路北上。她處處留意,不讓自己的蹤跡暴露,為的就是在見到教授前不能被人追到。


    經過一路風塵來到這座城市,她終於找到了李教授。


    她本以為李教授也跟她一樣,多年以來一直想著她,他給她捎信就是思念她,並熱切地盼望能領著她去尋找幸福,像飛翔的大雁那樣去浪跡天涯,去實現兩人不分離的夙願。


    然而見到李教授後,她發現,他似乎不再有當年的熱情,竟然還提出要先完成任務才能再說其他事。


    想到即將實現的夙願,她答應了。


    誰能料到,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聽到了教授在對她責罵!


    她覺得她滿心歡喜、渾身熱燥地期待著他的熱唇時,卻像被他踢進了冰窖!


    其實,這些天來,她一直有種感覺,就是她多年盼望的愛並沒有迴到她的身邊,她發現,教授關心他自己的事要多過她。


    她期待他的真情,像以前那樣,把心多點留給她;她像忍受通雲讓她上床那樣,一次次聽從李教授指令,接受他交辦的任務,就隻為了每次在圓滿完成他的事後,能換到他對她的吻。


    完全不合情理的是,今天在完成他的指令後,得到的竟是一聲聲的怒責!


    到了築機廠宿舍區,空緣下了車走向租住的房子,半途中,忽然,她想到了佛寶。


    從教授交給她任務那天起,她已經知道了教授有可能是在尋寶,盡管教授並沒說他的研究涉及什麽。她最初知道這件事是在小漁村寺院,當時因師傅接待北方來客的閉門動作引起了她的好奇;後來去給師傅和客人續茶水時,她在房門外偷聽了宗鎮磊和通雲談話,由通雲講述在永祚寺發生的往事中,她聽到了尋寶的事。來到這座城市見到教授的第一晚,教授在為她接風的飯桌上向她交代任務,說到了“永祚寺”三個字,她就立即想起了通雲講述的尋寶經曆,隻是因為教授的任務使她不能立馬實現與教授浪跡天涯的夙願,令她心中有氣,以致她沒有向教授說她知道佛寶之事。


    她按照教授的交代第二天跟蹤宗鎮磊和李如慧時,來到永祚寺,聯想到通雲的講述,立即明白了這兩人的研究就是要延續通雲和他的師傅沒完成的尋寶之事;她意識到了一個巨大希望正在臨近,這個希望就是,如果她獲得這裏的藏寶將改變她的人生!剛開始她還想過,一旦尋找到佛寶,她可以與教授浪跡天涯時共享這巨大財富,但後來她在床上假裝以不知情向教授詢問尋寶事情時,看到教授警覺的樣子,便知道教授尋寶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兩人,而是為了他自己;從那時起,她就決定,應該默不做聲地先完成教授交辦的任務,直至宗鎮磊和李如慧找到佛寶,然後,由自己控製佛寶,再逼教授就範;她知道隻有這樣才能逼教授跟她走,因為教授不會輕易放棄他即將到手的珍貴佛寶。


    此刻,她想起了剛才教授對她的交待,一團怒火升騰而起,她決定要提前行動!既然順從得不到所期盼的,就用行動來改變現狀!


    她由佛寶想到了出租屋裏的那個新加坡人。


    隻有掌握了尋寶的關鍵人物,才能引來教授對她的需求加深關注;就像抓蛇一樣,隻要捏住了教授的七寸,就能叫他服服帖帖!


    她想到了臨出門時,教授要給她塞錢的動作,鼻子裏“呲”了一聲:要那些錢有什麽用?她要的是他的全部!


    她停下腳步,細想了一下自己想要做的事;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她用房間裏的那個新加坡人作為籌碼,與李教授交易的情景。


    她主意已定,決不能按教授說的老實地在屋裏等待,而是要立即行動,用行動逼這位大教授就範!


    入夜的太榆路,燈光通亮。


    空緣開著車出了築機廠的停車場,沿著太榆路往北,目標是這個市的郊縣。


    進入建設南路,前麵主路擁堵,空緣想到了東山邊有條較為偏僻的東峰路,那條路也許可以避開擁堵;由那條路前行,再穿過丈子頭街,也可以通過臥虎山快速路去往這個市的郊縣。


    空緣在熟悉這座城市的路網過程中,早已經看好了那個縣城邊上的一處地方。


    據說按照這座市的城市規劃,那裏將規劃為這市的一個區;現在那個縣城旁邊有一些村子已經拆遷,整體規劃為城市用地,由此留下了大量的廢棄舊房子和破窯洞;空緣前些天在熟悉這座城市時,開車去過那裏,發現那個地方是這座城市的幾個郊縣中,距市中心最近的地方,三十多分鍾的車程就能抵達,而且注意那裏的人不多。


    空緣看中了那裏的一套舊磚房,準備當作一個新的落腳點。


    街上的車流走走停停,空緣把車盡量往右靠,準備向長風東街拐,從那條街可以過到東峰路。


    旁邊車上的司機搖下車窗,高聲嗬斥著不讓她的車插隊;她不管那麽多,趁他嚷嚷時硬生生地將車頭插進了右拐車道。


    見到那個司機在她車的後麵又閃大燈又按喇叭,她不禁為自己的小勝利得意起來,輕鬆哼起了戲文:“白虎下山~狹路逢,勇者必勝啊~抖威風~”。


    車拐入了長風東街,沿路向東。空緣現在心情好了許多,完全沒有了從李教授那裏出來時的沮喪,覺得自己的計劃和行動都非常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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