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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陳和小張吃完晚飯,開車來到汾河公園。


    兩人下了車,邊走邊評論著剛才晚飯吃到的那條魚;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在北方能吃到這麽新鮮的石斑魚,而且清蒸的時間掌握恰到好處,口感非常彈滑。這條魚的美味讓兩人暫時忘掉了工作上的煩惱,心情好轉許多。


    汾河公園裏的人不少,這裏與學府公園一樣,廣場上有不少人群;最大集群是唱紅歌的,群情激昂;也有較小的群落,那是唱本地民歌和戲曲的,曲調有委婉有高亢;還有各自為陣跳舞的人們,跳著他們喜歡的廣場舞、交際舞、扇子舞等;不過這裏因為比學府公園顯得更加寬大,所以人群沒有那兒那麽密集。


    兩人沿著公園小樹林裏石板小徑走著,按照導航地圖上搜出的“雁丘”景點,找到了那個大石陣。


    小張繞著景點拍照,盡管開了閃光燈,但還是覺得用手機拍出的照片效果不是太好;老陳打開手機上的手電,也跟著他圍著大石陣轉了一圈。


    這個大石陣景點看起來是由極為普通的兩大塊和一小塊大石組成,這種壘疊一起的卵狀石塊在福建小漁村後山上常見,小張沒有看出來有什麽特殊,很快就拍照完了。


    大石陣其中一塊大石上的西麵刻著兩個篆體字,小張指著問老陳:“這兩字就是‘雁丘’嗎?”他知道老陳的孩子學書法篆體,老陳常督促孩子練字,所以多少應該對篆體了解一些。


    老陳用手在空中臨摹寫著這倆字說:“是的,就是篆體的‘雁丘’,這個‘丘’字的樣子和咱們通常寫的楷體字形狀不同,不太好認。”


    小張轉到了大石陣朝東的一麵,隻見大石上刻的字龍飛鳳舞,加上晚上光線不好,認不出是寫的什麽;老陳過來看了,也因為大部分字看不太清楚,費勁猜了好一會兒。


    “別費勁了,我拍照下來了,迴去再細看。”小張攔住還費力認字的老陳,拍了幾張照片,又問:“看了這個大石陣的布局,你覺得看出隱含什麽了嗎?”


    老陳揣摩著眼前的大石陣,搖了搖頭:這個大石陣雖然見到了,就好似找到了最終答案,但這答案又不像是自己所要的。


    小張拉開距離拍了幾張全景,自言自語道:“這‘雁丘’究竟蘊藏著什麽,竟然能如劉二茂所願讓空緣同他聯係,還使空緣像著魔一樣瘋狂殺人?”


    老陳用手機拍攝了幾段大石陣與周邊的視頻:“著魔?”他想到了宗鎮磊說過,信是李教授讓專捎給空緣的,難道李教授信上寫了這幾塊大石就是成了魔力的來源?


    小張拍完,邊迴看照片效果邊說:“還有,下午看李教授寫的那封信底稿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這位教授是去采風時認識的通雲和空緣,為什麽沒有給通雲的信?如果是熟人問候,不該給兩個人都寫嗎?或者是給一個人寫的時候代問另一個好,對吧?”


    老陳看看大石陣周邊,再沒有發現什麽可關注的了,便轉過身,走到一張公園條凳旁:“我讚同你的說法。你發現的這個問題,說明他不想跟通雲打交道,也說明他跟空緣的關係絕不像他的信上所反映出的那種一般朋友關係,或者說,他與空緣的關係要好過通雲,所以才會讓宗鎮磊給信時專門交給空緣。”


    老陳坐下來,小張也坐下,掏出香煙遞給老陳,老陳搖搖手,表示不想抽了,小張便自己抽起煙。


    這個汾河公園是沿著汾河的兩岸修建起來的。入夜後,兩岸高樓和跨河大橋被燈飾點綴得繽紛璀璨,斑斕奪目的色彩和各種造型的光影映在寬闊的汾河河麵上,如同泛著粼粼波光的奇幻世界。


    小張對著夜空一劃:“這條河夜景比我老家的大海邊好看多了,看這裏燈光,要多美有多美;要是晚上去我老家小漁村看大海,海邊到處黑咕隆咚,在沙灘上走高一腳低一腳的,讓人提心吊膽。聽說以前還會有對岸過來的‘水鬼’,把人一悶嘴就抓走。”


    老張知道他說的是海峽兩岸對峙時的情況,後來兩岸交流了,這種‘水鬼’抓活口的情況也就沒了,但他沒出聲;不願意談論那個話題,他還想專心琢磨一下這處“雁丘”與小張說的“著魔”。


    小張見到老陳不開口,也不說話了,自個默默抽著煙。


    兩人默坐了會兒,老陳開口打破了沉寂:“咱們抓罪犯,重要的是找出罪犯作案的本因;咱們已經知道空緣是個女的,她殺人,還在繼續犯案,她的作案本因是什麽?按照原來的分析,是為了‘豔秋’,現在咱們找到了‘雁丘’這個大石陣,卻迷失了方向,說明還是沒找到本因。”他停了一下,又說,“剛才你說到‘火燒雲’時,立刻想到小時候的學校,就想到家鄉,還會有老師和同學,那麽,‘雁丘’這個詞會給空緣帶來什麽呢?能引起她這麽衝動的,會不會就是本因?”


    小張停頓了抽煙動作,手懸在半空指了指黑暗說:“你說的本因是指空緣和教授相處時的迴憶?”


    老陳沒有直接迴答他,掏出煙點上,吸了一口,反問:“你看,村裏人反映空緣跟人來往少,又被人說她是‘冷血’,可是她卻好像跟李教授相處的還不錯,要不然李教授怎麽會單獨去信給她?”


    小張思忖著說:“空緣聽到傳話‘事關雁丘’,就不安分了,說明空緣知道的不單是雁丘這個詞代表的大石陣,我想她可能還知道這個大石陣在李教授所住的城市,所以聽到大石陣的名字就知道是李教授讓宗鎮磊給她捎的那封信,看來,她很在乎跟李教授的交往。”


    老陳站起來,抽著煙在條凳前低頭踱步:“雖然李教授說他在那小漁村寺院住的時間不長,與空緣認識也不長,但看來那段交往的迴憶讓空緣記憶深刻,因此當空緣被劉二茂以手裏的信敲詐錢財時,才會痛下殺手奪迴那封信,同樣,或許也是因為這封信引起了她與通雲的矛盾,她為了要達到想要的目的便不顧一切地殺了通雲;這麽來看,這封信明麵上是普通的問候,卻隱藏著她與李教授的關係,這應該就是如你所說的使她‘著魔’的原因;下午時在學府公園,我說過‘還有咱們不了解的因素’,現在看來,這個因素應該就是這個關係,也就是我說的本因。”


    小張手指中的煙已快燃盡,但他不覺,說:“他們的關係會到哪一步?李教授說他當年去小漁村寺院采風時,空緣十六歲,這時空緣應該已經有了女人體貌,難道他真的看不出她是女的?”


    老陳搖搖頭:“現在還不好說,如果空緣自己不說她是女的,又用紗布纏身,還剃光頭,身穿寬大的納衣,別人倒是不好辨認。”


    小張把煙頭踩滅,見不遠處有個路邊垃圾箱,又拾起煙頭走過去扔進,迴來時朝著老陳說:“可是那是十六歲,花季的年齡,情竇初開啊!”


    老陳感覺到了小張想說的是什麽,還沒迴應小張,他注意到有一男一女正沿著小道朝這邊過來,兩個人有些異樣,走走停停,那女的像是在哭泣,男的在安慰她。


    老陳覺得這兩人的身影似乎見過,等他們走近跟前仔細一辨認,原來是宗鎮磊和李如慧;老陳拍了拍小張,用手示意了一下,小張過去攔下了兩位。


    宗鎮磊看樣子沒想到在這裏見到兩位福建來的警察,還沒等老陳問起,宗鎮磊先向兩位介紹了李如慧是他的女友並且還是研究團隊的夥伴,然後說起他們遇到的事情:李如慧發現筆記本電腦被盜後,兩人立即去到派出所報了案,完事後宗鎮磊開車送李如慧迴學校,路過汾河公園,宗鎮磊見李如慧情緒低落,便提出下車到公園裏走走散心;可是李如慧始終提不起情緒,越想越憋屈,以致走著走著哭了起來。


    聽完了宗鎮磊的解釋,小張問:“筆記本裏的資料很重要嗎?”


    李如慧抹著淚說:“那是一個多月的心血啊!”


    宗鎮磊安慰她說:“別太在意了,我這裏不是還有些資料麽,再補補就能弄全,反正已經知道去哪裏找資料,熟門熟路了。”


    老陳忽然想到一關聯點,便問:“如果不保密的話,我能知道你們在研究的課題是什麽嗎?”


    宗鎮磊把《永祚寺舍利子來曆考證》課題的要旨和研究團隊的組成簡要講了一遍。


    小張聽了,直愣愣地說了一句:“你們這個課題研究團隊的組成人員,我比較感興趣些,但沒搞懂為什麽要研究舍利子的來去……”


    老陳用閩南話打斷小張的話,說:“聽人家說完,這是一個整體,內裏有關聯。”小張不再說了。


    老陳扭過頭去對宗鎮磊說:“我聽了你的介紹,覺得你的曆史知識很豐富,能不能占用你的一點時間,幫我們介紹一下這裏,給我們講講‘雁丘’這個景點的來曆?”


    宗鎮磊用手指了一下“雁丘”那邊:“就是那個大石頭景點嗎?那個景點雖然是近些年建造這個公園時營造的,但故事是真實的,是我們本地古代發生過的一件事。”


    老陳和小張神情專注地聽講,李如慧也轉過身來聽著。


    宗鎮磊認真講起:“在古代的金末元初,有一位被尊為‘北方文雄’的著名文學家、曆史學家,名為元好問,是秀容人,也就是現在忻州的人,忻州市是本市的鄰居。”


    小張聽著聽著想點煙,剛摸出煙就被老陳用眼光製止了,老陳早已經察覺宗鎮磊和李如慧都不是吸煙的人。


    宗鎮磊繼續說著:“元好問十六歲那年,去並州趕考,即到現在的本市來參加考試;路過汾河邊休息時,見一個捕雁人腳下放著兩隻死去的雁,聽捕雁人說,剛才他在這裏先捕了一隻雁,結果它的伴侶在空中盤旋,久久哀鳴不肯離去,最後竟自己一頭撞死於河灘。元好問聽罷,心生惻隱,從那人手中購得兩隻大雁屍體,並在汾河畔壘石為丘將它們埋葬,這就是‘雁丘’的來曆。”


    小張對老陳說:“這個故事以前聽過,我原來以為是少兒讀物裏編的故事。”


    老陳又用閩南話說他:“少說幾句,安靜聽人家講完,人家現在是咱們的老師!”


    宗鎮磊好像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但從他倆對話的表情上似乎知道了是老陳不讓小張多嘴,便說:“這些都是古書上的,我隻不過複述一下而已,最精彩的還在後邊。同路去趕考的書生們聽了大雁的事,也對兩隻大雁生死不棄的行為非常感動,圍在雁丘旁紛紛賦詩;元好問在悲戚之餘,也賦詞一首《雁丘詞》,這首詞,後來被曆代傳唱,被作為對堅貞愛情的抒懷。”


    一直在旁聽著的李如慧插上來說:“我會背誦,我來背給你們聽。”


    老陳微笑著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張沒忍住,又開口:“你們說的詞就是刻在景點大石上那首嗎?”


    李如慧點頭說:“是的”。


    宗鎮磊悄聲對她說:“親自出山?”


    隻見李如慧仰起臉朝他微微一笑,情緒似乎不再低落,開始背誦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迴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小張聽了道:“是了,我記得以前香港的《神雕俠侶》電視劇上有這支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原來歌詞是古人那麽早就在這裏寫出來的。”


    宗鎮磊像老師講解道:“所以說華夏文化是從古時代代傳承下來的智慧。我來解說一下,這首詞分為上下兩段,共一百一十六字。整首詞既借大雁讚揚了堅貞之情,又以景物對應來感懷人世;正由於開頭的發問如同直麵拷問,讓傳唱的人們覺得問出了靈魂,問得痛快淋漓,也為情侶們留下了富於想象的空間……”


    老陳聽著聽著眼睛亮起,還沒等宗鎮磊說完,拉了一把站在身旁的小張,向他做了個擺頭的示意,並用閩南話對小張說:“吾代誌啊!”(閩南話:有事情了)


    小張隨口用閩南話問了句:“去得樂?”(閩南話:去哪裏)


    老陳沒迴答他,轉頭對宗李兩位說:“二位對不起,我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然後老陳沒理會他倆的錯愕,向他倆揚了揚手,便拉著小張一路小跑離去。


    小張被搞糊塗了,邊跑邊用閩南話問:“蝦咪代誌?”(閩南話:什麽事情)


    老陳匆匆忙忙說:“咱們迴車上。”


    小張慢下腳步說:“那還用得著這麽急!”


    老陳再拉了他一把:“快跑,非常急,要立刻迴去跟這邊的同事聯係。”


    小張又小跑起來:“發現新的情況了?”


    老陳喘息著說:“發現了大石陣所藏的魔力。”


    小張驚異地問:“魔力?從哪裏發現的?”


    老陳扭迴頭反問他:“你剛才沒聽到嗎?”


    小張還是有些迷糊:“剛才不是聽講兩隻大雁的故事嗎?還有元好問。”


    老陳轉過頭去:“你真會扯!你沒聽到說‘雁丘’嗎!”


    小張還是不解,但腳下沒放鬆:“是聽到在講‘雁丘’啊。”


    老陳氣得大聲說:“那是他倆戀情的暗語!李教授和空緣是情侶!這就是魔力本因!”


    小張這下恍然大悟,說:“哦,我明白啦!空緣來這裏就是為了要找李教授!對!這個教授肯定知道空緣現在的下落,應該馬上拘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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