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簾外逐漸透白,太陽是如何升起的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隻覺得手指按鍵盤輕飄飄的有氣無力。


    父親晨起發現我房間開著燈,推門進來問我:“網癮這麽大?剛迴來一夜不睡覺打遊戲?”


    聽到他對我說話,我如釋重負,渾身緊繃的精神瞬間放下了。


    “你看我像是喜歡玩的樣子嗎?昨晚上我喊你沒聽見嗎?喉嚨都喊破了,故意不理我嗎?”此刻的我眼皮沉重疲憊不堪,怨氣滿滿的迴應他。


    “你哪裏有叫過我?我昨晚上看書看很晚,根本沒聽見任何聲音,你是不是打遊戲打出幻覺了?”


    話說到這裏,看父親的神色不像是騙人的感覺。他平時確有熬夜看小說的習慣,那隻能說明…………


    見鬼了?鬼打牆?還是靈魂出竅還是啥已經沒關係了。


    看來我又迴到了從前那種吸引鬼魂的體質,這種情況隻有我能感受到。


    現在我隻是深感無奈,正常的人類生活又結束了嗎?


    “少玩點遊戲,起來去給姥姥,姥爹上炷香,說一聲你迴來了,打個招唿。”父親示意我去堂屋上香。


    本地的姥姥,姥爹,是曾祖父曾祖母的意思。即爺爺的父母。很小的時候,姥姥帶過我一段時間,我最喜歡姥姥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父親倒是提醒我了。


    我即刻起身,顧不上洗臉刷牙。去堂前的櫃子裏翻找出過年剩下的紙錢和線香,恭敬的跪在靈前燒香叩拜。


    “姥姥哇!您可得給我做主啊!孫女被鬼欺負了。您以前對我那麽好,怎麽能讓陌生孤魂野鬼闖進我房間裏呢?您最近是不是不在家,出去玩去了?快迴來製裁這個家夥。太可惡了,他還鬼壓床!昨晚上還勒索我,找我要香燭紙錢,這我能給他嗎?當然是第一時間給姥姥花”


    我可憐兮兮悲痛萬分的跪在堂前訴苦,將一肚子委屈說出來。


    “爸爸他也不管我,太苦了我的命,床單都不幫我洗。昨晚上被嚇得一晚上沒睡,現在還剩半條命了。姥姥,您才是咱家的保護神,可得保佑我平平安安的。”


    我這聲淚俱下一套流程下來,這下心裏有底氣了。家主保佑,百鬼不侵。


    熬了一個晚上,本來打算大掃除整理房間的,現在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仿佛陽氣被吸幹一樣,頭重腳輕身體輕飄飄的,腦子也不清醒。


    我渾渾噩噩地迴房躺下就睡。


    父親根本不管我。以前我通宵打遊戲從白睡到黑,他也是不聞不問的。父母離婚後,我無拘無束,自由散漫,沒有學壞已經是奇跡了,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因為睡前沒洗床單,困意朦朧中我不自覺的抓撓胳膊,從剛開始隱隱發癢,到後來難以忍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已經是夜色入簾。


    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火辣辣的癢。難以忍受的我起身坐起,抬手摸到後脖子皮膚表麵,指腹的觸感凹凸不平。


    睡前沒關窗簾,我借著月光低頭一看胳膊,小腿,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瞬間頭皮發麻,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看還好,看見了就覺得更癢。還是過敏了,唉!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稍微一點點髒東西都碰不得。這麽晚也懶得出去買藥,越抓越嚴重,不抓更難受,根本停不下來。


    真是欲哭無淚,無聲的難過。


    我心酸地蜷縮在床上,抱著腿,一口咬在胳膊上,希望能緩解一下。看著自己咬下的牙印,那些小疙瘩越來越發燙發癢,我更難過了。


    獨坐良久,無語凝噎。想起曾經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她身邊我從來沒有皮膚過敏。要不是在鄉下奶奶家住了一段時間,長了一身紅疹,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


    而如今,此情此景我也隻能獨自忍受。


    就在我感到悲淒無助的時候,周圍仿佛有一股詭異的氣息悄然遊蕩在空中。


    冰冷刺骨的寒氣從四麵八方襲來,緊緊地將我包圍,緩緩流淌在我的手臂和雙腿上。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這股寒氣卻並不讓人感到寒冷難耐,反而像是薄荷般清新宜人,給人一種奇異的舒適感。


    原本瘙癢難忍的皮膚表麵,此刻竟然被這寒氣覆蓋,已經不難受了。


    可眼前還是空無一物,他似乎故意不讓我看見一般。明明就在眼前,卻極力隱藏自己。


    我不禁淡然一笑,看向窗外。今夜月光皎潔,窗戶並未開啟,哪裏來的風呢?


    真是個傻鬼。


    白天我不是向姥姥告狀了嗎?怎麽他還沒被趕走嗎?等等!他不會知道我白天說他壞話了吧?


    而且我也沒有給他買香燭紙錢。聽說鬼很記仇,這欠他的不還不要緊吧,那就幹脆假裝不記得好了。


    我一直望著窗外的月亮,假裝什麽也看不見,默默的感受這涼意帶來的舒爽,貪婪的享受這一刻的安逸。


    眼睛被月光洗禮,沉浸的欣賞月色。眸子適應了黑暗視線越來越明亮,眼角的餘光中我看見了身邊環繞著模糊不清的黑霧。而這樣詭異的情形此時也變得安寧美好。


    靜謐的夜色裏,忽然幽幽然飄出一句話打破了這美好的氣氛。


    “答應的事不去辦,你連鬼都敢騙?不怕被掐死嗎?”


    黑暗中忽然飄出來一句話。這聲音仿佛近在咫尺間,又像是從我腦子裏發出來的。


    “…………”我整個人呆住了。


    “膽子真大!還錢!”這聲音帶著一些戲謔與怒氣。


    此時的我一臉茫然,半晌才反應過來。好幾年沒遇到鬼了,忽然一下子聽到鬼的聲音,還有點不適應。


    “忘……忘忘……買!……明天,明天一定給您燒。等會兒啊!明天不買不是人!”


    我嘴裏先應付著,內心止不住地風起雲湧,慌亂不堪……


    我再一次像受到驚嚇的瘋兔子一樣從床上跳起來,衝出去。一腳踹開父親的房門。


    今天晚上他可沒睡。我跳到他床上,一把奪走他的薄被子。上麵還充斥著難聞的煙味,顧不上那麽多,我順帶踹了他幾腳,死也不下床。


    那天晚上對著父親破口大罵,給他看我過敏的胳膊,命令他連夜給我把床單洗幹淨,不洗幹淨誰都別想睡。


    折騰了半宿,鬧到最後,我還是裹著他那被煙味包漿的被子迴到自己房間。


    二十多年的老煙槍,讓我待在他房間,空氣中的煙味足以讓我窒息。


    “沒想到越長大越叛逆,隨意許諾,然後爽約,哼!”


    那個鬼嘲弄似的留下這一句就消失了,屋內的寒氣也在同一時間瞬間消散。


    我胳膊上的涼意卻並未消散,像是他刻意留在這裏的。


    嗯?他以為我怕他嗎?本來還有點忌憚,打算真的去買一箱紙錢燒給他,可是這樣說我。


    那就……


    偏不買,我倒要看看,能把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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