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貴不知道女兒兇多吉少嗎?


    其實也知道,隻是他不願意相信。不相信他和女兒的關係剛緩和,女兒就沒了。更不願意相信女兒是因為去找他,人才沒的。


    鋪天蓋地的愧疚和絕望包裹著司馬貴,他隻覺得人生虛空,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找到了女兒的屍體,證實了女兒確實死了,他這個苟延殘喘的老父親將如何活著?


    死了,又要如何麵對她的妻子和女兒?


    所以,司馬貴希望奇跡出現,希望女兒能是那一船之上的例外,希望老天爺能給他留下生命之光。


    司馬貴癱坐在王婉為司馬明月準備的棺材前緩了好一會兒,才張嘴問:“寧嬤嬤去哪兒了?”


    如果問司馬家誰是真心為司馬明月好的人,那無疑就是寧嬤嬤,她是妻子留下的人,這些年,寧嬤嬤不婚不嫁,一心一意的做司馬明月的嬤嬤,雖然不是乳母,卻承擔了乳母的責任。


    “寧,寧,寧嬤嬤...”王婉眼神閃躲,有些慌亂,原本他想趁著司馬貴還沒迴來,坐實了司馬明月死亡的事,沒想到寧嬤嬤從中搗亂,死活不肯。


    她就命人把寧嬤嬤綁了,扔到了柴房。


    想著等葬禮結束,就一碗毒藥了結了那個老東西,造成受不住打擊自殺的樣子,可沒想到,司馬貴迴來這麽早,打了王婉一個措手不及。


    還沒等王婉想好托詞,寧嬤嬤就跟瘋了一樣闖進來,她顧不上渾身髒亂不堪和亂糟糟的頭發,也顧不上坐在棺材前的司馬貴,衝著王婉就撞了過去。


    寧嬤嬤這次是用了全力的,一下子撞的王婉後退好幾步,差點撞到棺材上。


    撞了王婉,寧嬤嬤還心有不甘,她衝著王婉惡狠狠的說:“你個毒婦,讓你詛咒大小姐,我告訴你,就算我拚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王婉被寧嬤嬤這一撞,隻覺得胸腔裏頭跟撞碎了骨頭一般,疼的緩了半天才怒氣衝衝的站起來,就像看著死人一樣盯著寧嬤嬤,狗奴才,往日仗著主子不把自己主母放在眼裏也就罷了,如今主子都死了,還敢如此囂張!


    “大膽刁奴,你敢謀害主母,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下人們聽見夫人這般說,先是抬頭看看夫人,再看看司馬貴,便沒人敢上前。


    寧嬤嬤不管王婉說什麽,她跪在司馬貴麵前,“老爺,您要為大小姐做主啊!大小姐還沒死呢,夫人便派人來搶小姐的東西,說要給小姐立衣冠塚,她這不是詛咒小姐嗎?”


    這個世界上,對寧嬤嬤重要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寧熙和,救她於水火,就像再生父母。一個是寧熙和的孩子司馬明月,在她心中,那是熙和小姐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如今,有人說自己的孩子死了,還搶她孩子的東西,寧嬤嬤死都不答應。


    王婉急了,不能再讓寧媽媽說了,再說下去,她和曦月怕是都要遭殃,“你們都是死人嗎,把這個刁奴拖下去,亂棍打死。”


    王婉雖是續弦,但也是司馬家的主母,平日裏說話下人都聽,但那僅限於司馬貴不在,或者沒有異議的時候。


    此刻,司馬貴就坐在大小姐的棺槨前,一臉哀傷,而寧嬤嬤是大小姐身邊最信任的人,這樣的情形,沒有哪個下人願意上前。


    “夫人這是心虛了?”春花披頭散發,一隻手捂著臉,一瘸一拐的走進靈堂。


    春花是和司馬貴一起迴來的,迴來後,就去了明月閣,一進明月閣,就像是遭賊了,明月閣東西被翻的亂七八糟,好東西丟失的七七八八不說,寧嬤嬤還被五花大綁的扔在柴房。


    她一邊幫寧嬤嬤解繩子,一邊了解情況,兩個人剛把繩子弄掉,打算去靈堂找司馬貴,司馬曦月就帶著人趾高氣昂的來了。


    司馬曦月來是想搬司馬明月的東西,一看寧嬤嬤被春花放出來了,當即便眉開眼笑,這蠢奴才,這幾天死哪兒去了?如今主子都死了,才滾迴來,是替主子來消孽債的嗎?


    這些狗奴才,以前仗著司馬明月不把自己這個二小姐放在眼裏,如今你們的主子都死了,還不任由她收拾!


    司馬曦月當即吩咐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鬟去扇寧嬤嬤和春花嘴巴,最好是打的她們滿地找牙,春花一人打倆,拖住司馬曦月的人,寧嬤嬤趕緊脫身來靈堂找司馬貴。


    好不容易,春花擺脫了司馬曦月的追打,也跑來了靈堂。


    哀傷中的司馬貴看著春花,剛才和自己一起迴來時好好的丫鬟,怎麽一轉身,成了這副模樣?


    司馬貴皺著眉頭,哀傷中帶著不解,“你這是怎麽了?”


    王婉隻關注司馬明月,並不知道春花是去找司馬貴的,她想著亂糟糟的明月閣,便計上心來,“老爺,這春花和寧嬤嬤一樣,都是刁奴,看大小姐出事了,便合夥兒往外偷大小姐的東西,叫我抓住了,就狡辯說要拿出去給小姐立衣冠塚,還說,大小姐討厭老爺,不願意留在家裏,依我看,哪裏是給小姐立衣冠塚,分明是偷盜.....”


    “你血口噴人...”春花還想反駁,被寧嬤嬤一把拽住了春花的手,示意春花閉嘴。


    寧嬤嬤是知道春花和老爺一起迴來的,王婉不知道,王婉看寧嬤嬤的舉動,以為是害怕了,就更加囂張了,今日,不釘死你們,我就不叫王婉,“我血口噴人,你們是大小姐身邊伺候的,大小姐屋子裏的東西沒了,不是你們,還能是誰?”


    “你是說,春花和寧嬤嬤一起偷大小姐的東西?”司馬貴神色莫名的看著王婉問道。


    王婉迴答的非常幹脆,“是啊,老爺,這等手腳不幹淨的奴才,往日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好東西。打死才好。”


    “你可是親眼所見?”許是王婉的話轉移了司馬貴的注意力,他這會兒反而平靜了些,怪不得王婉口中的女兒目無尊長,胡作非為,她這信口胡說的本事,可真是張口就來!


    “我,雖非我親眼所見,但明月閣是她二人守著,如今明月閣東西丟失嚴重,不是她們,還能是誰?”


    畢竟是謊話,王婉也不敢說自己親眼所見。


    “誰親眼看見了?”司馬貴也不惱,隻是淡淡的問。


    王婉給身邊一個丫鬟是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跪在地上,“老爺,奴婢看見的,兩日前,夫人命我去明月閣取小姐日常最喜愛的衣冠,便看見春花和寧嬤嬤鬼鬼祟祟把小姐值錢的東西往偷偷往外送......”


    司馬貴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擺擺手道:“拖下去吧。”


    “老爺饒命,老爺,奴婢所說的句句屬實......”


    “把嘴堵上。”司馬貴隻覺得吵的很。


    “老爺,”王婉還想說什麽,被司馬貴打斷。


    “此刻,你若不閉嘴,我會讓人連你的也堵上。”這是他留給王婉司馬大夫人的體麵。


    “寧嬤嬤,你說吧。”司馬貴有些乏了,他身子向後,靠在了棺材上。


    這些年,他隻顧著賺錢,家裏怎麽就亂成了這個樣子?


    是本來就很亂,自己看不見?還是女兒的出事,放大了這種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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