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不怎麽正經的打招唿,雙方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開始談起正事,到了這一步單道士這個外人該避嫌了,可在場三人誰也沒提這件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跟著三人一起走了。


    然後,他就看見鶴白丁與那位叫做劍子仙跡的白衣道人開始談論,一身珠寶的那位就在旁邊看著,三個顏色不同,裝扮風格不同,但是畫風又詭異的非常和諧的人站在一起,單道士這個原住民被單拎出來,在場三人誰也沒管他。


    現在的局麵很尷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麵前三個都不是普通人,道行恐怕比自己高一大截,他不信對麵沒注意到自己,估計是默認他跟上來。


    而且說走,他的確沒什麽合適的理由離開,能用來當理由的那位同門長輩,目前可能正以乞丐的形象在哪個角落裏睡大覺,自己能不能找到是一迴事,找過去人家願不願意見自己也是一迴事。


    促使他來到這裏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莫名興起的“突然有仙人出現”的傳聞,也就是眼前這群人。


    如今人見到了,且能確定不是騙子,對百姓暫時沒有危害,這事或許就這麽完了。但通過和鶴白丁的接觸,單道士發現一件事,這些人都是從別處來的,在某個從沒聽說過的地方,還有很多這樣超出常理的神人。


    想想之前聽見的離譜傳聞,什麽北邊的白衣劍仙、南邊的韓湘子鬥巨人和仙姑除妖、東海的仙人斬巨蛇,甚至白蓮教裏還冒出一個新的頭目叫阿修羅王。


    如果這些傳聞裏麵的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得是什麽樣的神仙府地才能容下這群大能。


    不會真是哪裏的神仙下來遊曆人間了吧?特別是那個韓湘子鬥巨人,指向性不要太明顯,裏麵形容的人都非常有特點,跟麵前這三位又對不上號,真不知這樣的人還有多……白衣劍仙?


    單道士把目光落到被稱作劍子仙跡的人身上,白衣、白發,剛才這人一出現就耍寶把注意力轉移了,現在重新看,他身後那是把長劍吧,還是青銅古劍。


    傳聞中的劍仙一直是飛在天上,劍鋒向下斬,很多描述都聚焦在本人身上,沒人描述佩劍,當然,不排除揮劍速度太快,底下的人看不清劍的模樣。


    三人的確沒管單道士,跟上來也是默認的,他們又不是聊見不得人的東西,隻是把鶴白丁出現在這裏原因再說一遍罷了。


    “涉足受傷需要醫治?最近不是挺和平的,怎會又受傷?”


    “想搞大事的家夥的確沒有,但小動作不斷,禿驢偏偏還帶傷往上撞。”


    “那涉足……”


    “貓毛儒看著他。”


    以他們之間的關係,當然不會讓重傷的人自己待著,他會過來,也是在確定某人不會再一次帶傷上陣才來的。


    人見到了,接下來自然是鶴白丁迴去把照世明燈帶走,得知單道士和城中那個瘋乞丐是同門時,柳清緣還問了一下對方師門。


    高道行的長輩在街邊當乞丐,有能耐的小輩在街邊耍戲法,這師門是真有意思。


    “我們……應該算嶗山的吧?”


    單道士這個迴答意想不到,嶗山道士竟在我身邊,不過為什麽是疑問句?


    “算?”


    “因為我基本沒迴過嶗山,山上同門多是刻苦清修的,我們這一支……算特例吧。”


    各自雲遊四方,分散在天南海北,除去特有的聯係方式能保證自身不和其他人脫軌,想要麵對麵見到隻能靠緣分,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家這一支的另類。


    往上的長輩還好,後半截的小輩基本都是遊曆時憑著眼緣收的,學出師就自個兒尋個地方玩兒去,他們隻知自己師門來自嶗山,但從沒有去過嶗山,嶗山的同門們可能都不知道有他們幾個師兄弟。


    單道士這個師門,真是把“隨緣”這個詞發揮的淋漓盡致。


    “是挺隨緣。”


    柳清緣目前也不知道乞丐在哪裏躺著,他之前進城見過對方幾次,還問過對方一些事情,但也是隨機遇見,聽其他人說,從前這瘋乞丐都在固定的一處,從某天開始,就一改從前的形式,變為滿城晃悠。


    將時間對了一下,柳清緣發現是從自己出現那天起,這個乞丐開始隨時隨地的挪窩,從固定位置變成全城隨機刷新了。


    嘶,該不會是因為他吧?


    話都說清楚了,鶴白丁帶著照世明燈離開,單道士特意跟過來,想看看這山裏到底有什麽,想弄清楚這群神仙似的人物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


    想著鶴白丁帶人走是迴那什麽豁然之境,那他跟著一起過去,是不是能看出些名堂?正好自家的同門長輩居無定所找不著人,柳清緣聽說他是嶗山的也想和人多聊聊。


    畢竟嶗山道士啊,多麽經典。


    “白衣劍仙這稱唿帥啊,莫非是從京城流出來的?”


    單道士一開口,就是他發現柳清緣身後的青銅長劍後,便一直糾結的白衣劍仙傳聞,他看這位沒什麽架子,走的是平易近人路線,便大著膽子直接問。


    而要柳清緣自己說的話,他來到這裏為數不多的出劍就兩次聲勢浩大的,一次是抓畫皮,為了防止對方逃走,直接劈了條溝出來,還有一次就是去京城找到兩個非法穿越者,為了給對方留下一些刻板印象,也為了給收萬劫打入內部製造契機,和劍非道在京城一起上演“貓抓耗子”。


    前者是在晚上,除了受害者一家,就隻有一位雲遊道士,基本沒什麽傳播路徑,京城則不同,京城那次他就是奔著搞事去的,要的就是人盡皆知。


    那這個“白衣劍仙”的名號,隻能是從京城傳出來的,隻是不知是當時地上看的人沒看清他們的具體模樣,還是口口相傳中的一些刪減,自己和劍非道好像被合並成一個人了。


    “道門之中習劍者無數,如果這話是從京城傳出,應該是在說吾和道劍劍非道,當時主要是因為……劍非道還沒迴來嗎?”


    “汝在問誰?”


    疏樓龍宿反問,這裏目前在的人裏,可沒有知道劍非道消息的,理論上該是照世明燈,但照世明燈這不是去給人治傷去了嘛。


    “好吧,道劍也學壞了。”


    這一個個不是直接離開就是還沒迴來,他好像變成孤寡老人了。


    ……


    在吳縣一個隨處可見的路邊,有一小群人圍坐在一起,地上放著幾壇酒,有兩人的形貌特別突出。


    其中一個就是劍非道,他坐的地方稍微靠外,不怎麽參與人群裏的談論,另一人有著算是先天人標配的白發,白衣外麵穿一層帶有藤竹編織紋理的外套,頭上戴一頂同樣材質的小帽。


    雖然同樣是淺色係的穿著,劍非道更偏向清冷,具有高人風範,這位則更加古樸和平易近人,身上也沒有多少襯托身份或者修行的昂貴裝飾,腳上也不是長靴,是一雙芒莖外皮編織的芒鞋。


    這位就是劍非道的好朋友,金牌導遊(劃掉)蒼茫行者,任平生。


    此時他正拿著書本記錄聽到的故事,玉竹杖都被放在一邊,由劍非道保管。


    “所以後來,你們就有兩位城隍了?”


    任平生邊寫邊問,既然是讓別人人來此方天地遊曆,也可以說是來休假旅遊,那當然不能缺了喜歡四處踏青,尋找風景名勝的任平生。


    雖然他在嚴格意義上不算道門先天,還有個在儒門的侄子,但從劍非道的關係網出發,他與道門也算關係匪淺。再說這遊曆之事,任平生可是專業的。


    而劍非道,因為陪著朋友四處跑,便一直沒迴豁然之境。


    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聽人說這裏的城隍廟比較特別,就去看了看,發現有兩處城隍廟,裏麵分別供奉著兩位不同的城隍,同一塊地方有兩位城隍爺,這事可真是特別,任平生覺得裏麵一定有故事,當即帶著酒去問人,想聽聽這裏麵的故事。


    遊山玩水可不隻是看景,還有人文曆史,裏麵的故事趣聞。


    此地原本隻有一位城隍,一直保持著在城隍誕辰置辦神會的風俗習慣,後來有位新縣令上任,這新縣令為人耿直剛毅,得知年年神會花費了百姓大量物力財力,不但大怒斥責,還把城隍神像抬到鬧市,打了城隍二十板子,這神會的習俗便沒了。


    這位縣令的確是個好官,清正無私,但就是太貪玩,這麽大的官,這麽大的人了,還喜歡上房頂掏鳥窩。


    打城隍的事情過去一年多後,縣令在某次架梯子爬衙門房頂,掏屋簷下的鳥窩時失足掉了下來,還摔斷了大腿,不久便不治身亡。


    這人死的意外,裏麵到底有沒有城隍爺的手筆,大家那是既不知道也不敢問,隻是等葬禮過後,有不少人在路過城隍廟的時候,能聽見縣令憤怒的吵鬧聲,聽著像是在跟誰對罵。


    這對罵聲一連好幾天,大家夥聽了很久,明白過來是在跟城隍爺對罵,想著這位縣令是個難得的好官,便先是給城隍爺上香求情,再給縣令建祠堂供奉,最後演變成兩座城隍廟,分別供著原本的城隍爺和後來的縣令。


    “不過兩位城隍同治一處,不會打起來嗎?”


    大部分人供縣令是因為他治理的好,感念其恩惠,但任平生和劍非道都知道,這個世界是真有城隍和與之相關的官場體係,百姓們把縣令這麽一供,豈不是逼著原本的城隍分權?


    “打啊,怎麽不打?”


    一個中年漢子迴道。


    “我小時候貪玩,大晚上跑到城隍廟裏,就能聽見兩個人吵架對罵的聲音,迴家一問,才知道兩位城隍爺又吵起來了。”


    這兩位城隍爺,一個把對方的祭祀神會廢了,一個可能動手腳讓人摔死,有恩怨,性格喜好不和,而且看著都不是好脾氣的人,治理上一旦有分歧,可想而知是一場怎樣的罵戰。


    吳縣的人供奉兩位城隍這麽多年,對這事也習慣了,不就是兩個城隍爺吵架嘛,吵就吵唄,隻要他們願意管事,能護佑一方百姓就成。


    “兩個城隍也不錯,起碼咱們這兒沒怎麽鬧過妖怪,之前有個遠方親戚來探親,聽說他們那裏有家員外跟狐狸打起來了,家仆和狐兵啊,可厲害了!”


    “狐狸和人打?”


    聽到這裏,任平生轉頭看向劍非道,自己這個朋友已經見過不少狐狸了。


    “應該隻是尋常小妖,如果是已經有些道行的狐妖和狐仙,不可能和凡人打起來。”


    劍非道以自己認識的狐狸為例,不管是狐仙小翠,還是狐妖蓮香,她們都是有一定道行的,如果跟普通凡人打,就算是許多人一擁而上,也奈何不了他們。


    一群狐狸精跟一群普通人打的有來有迴,這事也是怪了,到底是那些家丁太厲害,還是狐狸們太弱?


    “兩位見過妖怪?”


    最開始的時候,任平生和劍非道兩人的鶴發童顏形象給周圍人帶來了很大壓力,更何況他們兩個一個戴高冠,金白衣袍似仙人,一個拿玉竹杖,一派灑脫像世外高人,上去搭話別人都躲著。


    但是接觸之後,發現兩位都挺好相處的,而且有好酒,隻要過來說故事就行,膽子大的慢慢就湊過來了。


    “見過挺多的,但是像這位剛才說的,跟普通人打的有來有迴的還真不多。”


    本土妖怪的話,除去狐狸一族,劍非道還見過東海那一群,基本沒有太弱的,苦境妖族的話,那更是戰鬥力爆表。


    因為劍非道與靈自靈的時間錯開,所以兩人沒機會知道一山還比一山低,有隻狐狸精禍害人家孤兒寡母,被十歲出頭的小孩砍了尾巴,最後還被用計謀毒死。


    哦對了,還有喝酒滾進護城河,差點把自己淹死的,隻能說這妖怪的段位也真是多,厲害的活死人肉白骨,再厲害點移山填海也不是不行,弱的就一言難盡,跟凡人打的有來有迴,甚至被反殺。


    “好,決定了!”


    任平生將本子一合,在劍非道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下一個決定。


    “……行者決定了什麽?”


    “咱們下一站去狐狸和人打起來的地方。”


    狐狸跟人打起群架,還不隻一迴,跟有世仇一樣,這裏麵絕對有故事,風景什麽的不好找,去看看這種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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