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白丁剛走出山,就遇到一個穿著破爛的道士,對麵的人看見他先是嚇了一跳,估計是沒見過這樣打扮的人,隨後看到他腰上的酒葫蘆,想要討口酒喝。


    “先不說你能不能喝的問題。”


    酒葫蘆裏還有酒,自己本身是係統製造的馬甲,酒葫蘆和酒是固定道具,不過他說出來買酒也沒說謊,在那裏幹坐著的確太無聊。


    “這裏多餘的沒有杯子。”


    兩人站在山腳的位置,周圍就三樣東西,樹、草、地麵,係統自帶的酒別人能不能喝另說,這地方連個杯子都沒有,鶴白丁想分酒都找不到東西分。


    “杯子是吧,這個好說!”


    這個道士不以為意,聽見鶴白丁願意分酒,立刻轉身彎腰,在地上找著什麽,鶴白丁看這家夥不簡單,也不動,就抱臂站在那裏看他找東西。


    不一會兒,道士從地上拿起一塊樹皮,兩手一搓,幹枯醜陋的樹皮變成一個挺漂亮的酒碗。


    鶴白丁挑眉,這家夥穿得破爛,沒想到有幾分本事。


    盛酒的東西有了,鶴白丁也不吝嗇,給對方倒上酒,係統提供的酒,原住民喝了是什麽感覺他還挺好奇的。


    之後得出的反饋,是味道不錯,難得的好酒,兩人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全當會酒友。


    “朋友,你這葫蘆也是個寶物啊。”


    道士變出的酒碗不小,鶴白丁給他續了幾次,自己又喝了幾口,他這狐狸看著不大,倒出的酒水始終不見少,想來裏麵也內有乾坤。


    “就是個用來裝酒的,寶物算不上。”


    至於為什麽倒不完,鶴白丁不知道,這事隻能去問係統了。


    “小道姓單,雲遊至此,朋友你叫什麽?”


    鶴白丁還沒什麽表示,另一人卻已經叫上朋友了。


    “蹈足鶴白丁,後麵是名字。”


    說話的時候,鶴白丁的視線看著別處,基本沒和姓單的道士對視,坐下喝酒隻是臨時起意,他沒忘自己出來的目的,看看其他賣酒的地方,再看一下陰間那兩人什麽時候迴來。


    單道士的目光倒是一種落在鶴白丁身上,他看見來人時是真被嚇了一跳,他雲遊四海,各種不倫不類的裝扮見過不少,即便如此,鶴白丁這個也實在特殊。


    入眼時最顯眼的就是他頭上的佛冠,單道士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以為是個出家人,再看發現這人穿的好像是道袍,還是道袍中比較常見的深藍布料,還有幾個太極圖案做裝飾。


    隻是跟上半身比,這鑲金邊的衣服反而不顯眼,誇張的立領,鎏金肩飾,垂在胸前瀑布一樣的黑發,還有垂在臉頰兩側,像用葫蘆的一部分製作的發飾。


    再加上頭上同樣誇張的金佛冠,這人引人注目的地方全在上半身,各種鎏金色仿佛在著重強調頭部,乍一看根本分不清是佛還是道。


    因為眼前這人過於特殊,討酒喝的舉動與其說是嘴饞和口渴,更多的是試探。


    他在雲遊的路上聽過一些風聲,在各地出現了一些奇怪的人,穿著華麗的衣服,施展仙人似的手段,自稱道家修行人,但是跟他們這樣的雲遊道士比,好看了好幾倍。


    單道士自己也是個靠自身法術過活的人,偶爾去街頭演點戲法賺點盤纏,待夠了就繼續雲遊,像他這樣的同行,世上還有很多,偶爾運氣好點,可能還會遇見同門。


    之前也想過,所謂的衣著華麗的仙人,會不會隻是一些想引人注目的同行,有些人掉錢眼裏,的確會胡亂使用法術,裝成神仙下凡騙人。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們這些道士也不是沒有華麗的衣服,但都是儀式上才會穿的法衣,珍貴的很,從聽說的傳聞裏,那些人穿得明顯不是,甚至連基本製式都跟現在的不一樣。


    不管怎麽說,一夥人費時費力費錢的搞出幾套華麗的神仙服,就為了四處奔走騙錢,不說動機,首先這個成本就不對,有這個錢幹什麽不好,非要花大功夫騙人?


    正好原來的地方沒法待了,有人看上單道士那一身本事開始糾纏,於是這位自認有些良心的道長一合計,果斷走人,順便去據說有仙人出現的地方看看。


    經過打聽,單道士來到這裏,沒想到這麽巧,城門都還沒到,與傳聞相似的人直接在山腳下遇到了。


    “像你這樣的人,我之前從來沒見過,朋友你是來做什麽的?”


    雖然鶴白丁穿戴著護手等武打防護,但是這個寬袖、這鎏金肩飾和立領,怎麽看都不像是方便行動的設計,可偏偏這人是從山裏出來的,走的還不是早就有的山路。


    如果讓單道士穿這麽一身在山裏行走,首先這個大立領他就馴服不了,山裏路又不好走,他敢打包票,自己最後出來絕對是在山路上摔一跤後滾下來。


    “來做什麽?”


    聽見身邊人的問題,鶴白丁將頭轉過來,想想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反正他在這裏不多留。


    “某個禿驢不愛惜身體,傷上加傷把身體弄了個半死,防止他變死驢,吾出來給他找醫生。”


    “呃……禿……”


    這話說的,乍聽以為兩人有仇,仔細聽才聽出這是擔心人家傷勢,這稱唿倒是特別,哪怕是在路上隨便看見一個和尚,單道士都不敢直接喊人家“禿驢”。


    “那這情況挺急啊。”


    “能幫忙的醫者找到了,現在再找另一個人,等見到他,吾就直接走。”


    鶴白丁的目的已經全說了,隻是在別人耳朵裏,這點信息沒有任何作用,來曆身份沒透露,偏偏他說的又無比坦蕩,好像全不在意,聽的人一時都分不出他有沒有刻意隱瞞。


    單道士決定繼續套近乎。


    “找到就好,我之前在街上賣藝,表演點戲法,有個富家公子看上了我的隱身術,死纏爛打的要學。”


    說到這裏,單道士歎了口氣。


    “也不是小道我吝嗇,可他想學什麽不好,非要學隱身,這能耐要是教會了別人,君子也罷,最怕的就是小人學會。”


    “……的確。”


    鶴白丁難得附和。


    “這一隱身,別人看不見,要是拿去行竊,或者發現誰家姑娘漂亮,跟著人家進閨房,那我不就成了助紂為虐的,既損名聲又損得行。”


    不是他藏著窩著,怕別人搶自己飯碗,相反要是有人願意拜師,單道士很樂意壯大師門,萬一真出個得道天才呢?


    但那位公子哥一看就不是想正經拜師的,對方隻是看上了隱身之法的奇異,教會了以後去幹什麽誰都不能保證。


    而且這人就沒想過虛心請教,單道士說不教,原因也說清楚了,這家夥可好,竟然讓仆人抓他,這個局麵不跑幹什麽?於是單道士收拾好行李後果斷跑路。


    本來鶴白丁想喝完酒就走人,但是後來一想,眼前這是個正經道士,跟著對方走,他可以直接走城門,不用鬼鬼祟祟的翻牆。


    雖說城裏的人已經見過不少“仙人”,對此也算見多識廣 看見鶴白丁這樣的說不定也不會多管,但了解歸了解,規矩歸規矩,鶴白丁一點也不想跟城門外的守衛解釋,自己為什麽沒有身份證明,又從哪裏來。


    所以那兩個去了陰間的家夥到底什麽時候迴來?


    “你知道陰間怎麽去嗎?”


    進了城,單道士就聽見身邊人問了這麽一個堪稱驚悚的問題。


    “那地界可不興去啊道友!”


    經過再三確認,鶴白丁的確是道門,頭上極為搶眼的佛冠來源於某種修行方式和某個朋友的“惡趣味”,所以叫道友不會出錯。


    就是每次轉頭喊道友,視線都會忍不住看向對方頭上的佛冠,叫出口後總感覺怪怪的。


    “陰陽兩界之間有鮮明界限,活人進不了陰間,去了可就迴不來了。”


    雖然鬼魂可以在陽間滯留很久,甚至能躲個地方直接修煉做鬼仙,但陽間人可去不了陰間,如果是離魂誤入,也得盡快迴來,不然時間久了,魂魄走不出來了,肉身也遲早死掉。


    “如果有門呢?”


    陸判之前天天找朱爾旦喝酒,跟朋友串門似的,十王殿應該算一個門口。


    “那也不行啊,陰間對活人來說太危險。”


    單道士會的法術的確多,除了喝酒用樹皮變碗和隱身術,他為了進城時好看一些,還把原本破舊的衣服變成一身規整的深色道袍。


    當時鶴白丁沒看出他具體怎麽完成的,隻看見這人把外套脫下來一抖,就變成一套嶄新的道袍,等再穿上時,頭發梳好了,鞋子褲子也換了。


    就連進城出示證件時,他也是先拿樹枝在地上畫了圈,然後那塊地皮就被掀開,從裏麵拿出一個包裹,在裏麵找到的證件。


    鶴白丁看這人本事不小,就想問問他有沒有去陰間的想法,他好直接過去催催。


    “道友你怎麽會想去陰間呢?”


    單道士小心翼翼的問,他還抬頭看看天空,嗯,豔陽高照,周圍陽氣也和很充足,他現在很怕鶴白丁說出一句自己是死人,所以要去陰間這樣類似的話。


    也不是怕鬼,隻是單純覺得驚悚,剛才把酒言歡的不是活人,這種事完全不能細想,但他又很確定自己眼睛沒問題,眼前絕對是個活人。


    可一個活人突然說要去陰間,想想更不對勁了。


    鶴白丁看出對方的心思,本想解釋一下,但他突然想起來,如果按照原劇情,蹈足鶴白丁的確已經是死人了,還是先被奪舍,幾經波折後借好友之手跟敵人同歸於盡,完全可以評價一句“死得苦狀萬分”。


    不得不說,苦狀萬分這個詞真是貫徹了先天們的一生。


    “吾要找的人,如今就在陰間,不過他們不是死人,隻是受邀去做客。”


    “做客?”


    去陰間做客?這邀請未免也太陰間了。


    “聽照世明燈的說法……”


    鶴白丁一手抵住額頭,迴想了一下當時的說辭。


    “說是去觀看選城隍的考試,順便當個監考官。”


    不管身邊人聽完這些是如何僵住石化的,鶴白丁徑直往前走,來到十王殿。


    前有朱爾旦換心,由傻子變才子,後有吳家夜空降雷,前腳剛祭拜完,後腳想害吳小姐的家夥就被劈了,現在十王殿在人們眼裏是最靈驗的廟宇,參拜者絡繹不絕。


    哪怕後來不再出現其他能證明十王殿顯靈的事,甚至因為地府的動蕩,陸判都基本不出現了,人們的熱情也絲毫不減,因為還有朱爾旦這個活例子。


    “真是意外的熱鬧。”


    十王殿沒有什麽規矩禁忌,鶴白丁站在門口,倚著柱子大大方方的喝酒,靠著優秀的聽覺,他聽到大部分的祈求。


    好笑的事,十王殿供奉的是地府的閻王判官,許願求神仙,怎麽說也得看看是什麽神仙,根據人家的職責提願意,可這些來祭拜的人,嘴裏念叨的還是那些話,求子、升官、發財、長命……


    就好像他們不管上麵坐著的是什麽神仙,也不管自己的祈求跟對方能不能契合,求的永遠是這些,從沒變過。


    明明在朱爾旦的事情發生之前,這裏無人問津、門可羅雀,塑像都無人看管保養,以至一個喝醉了酒的傻子,被人慫恿著就能把判官像背走。


    “可算追上了,道友你來這裏作甚?”


    單道士才把聽見的東西消化完,從石化狀態恢複,就發現鶴白丁已經走遠了,抓緊趕上去。


    這個時候,鶴白丁的打扮又給追趕的人起了正麵作用,因為這一身佛道混搭的打扮,周圍百姓都知道他不簡單,不敢冒然靠近,鶴白丁身邊便自動空出一片無人地帶。


    然後,習武之人身量高,他頭上還有頂搶眼的佛冠,單道士追他都不費力,視角直接往上看,找那頂華麗的佛冠就行。


    去陰間看選拔城隍的考試,他感覺自己聽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打算繼續跟著鶴白丁,觀察個明白。


    “十王殿……十王殿這麽多人?”


    此地人來人往,單道士以為是有廟宇在舉辦活動,結果抬頭一看,謔,十王殿,什麽時候供奉閻王判官的地方能有這麽多人來拜?


    因為陰間神隻們的性質,供奉陰間神的地方一直是人員相對稀少的所在,人民更多的還是畏懼,稍微好一些的是城隍廟,但在非節日的時間,也很少有這麽多人。


    “等人。”


    “等誰?”


    “去了陰間的人。”


    “……道友咱們打個商量,以後說話別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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