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鎖拿著掃帚裝模作樣地掃地。他的眼睛悄悄四下踅摸。


    被逮住的“亂黨”到底是誰?關在哪兒?


    他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反而招來管家的嗬斥,“你不好好幹活,東張西望想幹嘛,偷東西嗎,小心打斷你的狗腿。”


    石鎖裝老實,“嗯嗯”兩聲,低下頭來。


    他慢慢走向後院,在每個房間附近都仔細觀察,忽然發現後院角落裏一間矮小的屋子,門戶緊鎖,窗戶用木板釘得結結實實,心中一喜:這間屋子,會不會是關押人犯的?


    瞅瞅左右無人,他兩個健步跨過去,從身上拿出兩段鐵絲,捅進鎖孔——這技術還是在醫藥大會上的時候,和王二堅學的。


    嘎崩,鎖被捅開了。


    石鎖一閃身,竄進屋裏,同時掩上門戶。


    屋內黑乎乎的,光線暗淡,石鎖眼睛適應了一下,才發現屋內立柱旁邊,坐著個年輕女人,她的兩臂是自由的,但是腳腕子是拴著鐵鏈子,鐵鏈子係在柱子上。


    石鎖心裏一陣高興,這人是不是接頭對象?


    他輕聲說道:“一根竹香兩頭點,兩頭都受氣。”


    那女人驚訝地問:“你說什麽?”


    石鎖心裏一涼——她聽不懂接頭暗號,看起來找錯人了。但是,這個女人是誰,她為什麽拴在這兒?


    女人向前挪動了兩步,腳上的鐵鏈“嘩嘩”響,怯生生地問:“你是老爺派來的嗎?是不是要殺我?”


    “不是,”石鎖道:“你是誰,為什麽在這兒?”


    “我……是抓來的花紅霞呀,怎麽……”


    “他們為什麽抓你?”


    “為什麽,不是逼著我做老爺的五姨太嗎?你不是府裏的人?”


    石鎖一聽,怒火中燒,原來是這樣,這個可憐的女人,是被貢財主抓來的,逼著做五姨太,大概是人家不肯從,就被鐵鏈子拴在小黑屋裏,這簡直……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上前就要拽鐵鏈子,但是轉念一想,又停下了。


    不行啊,現在睛天白日,自己若是鬧出動靜,成功的希望不大,而且,還會耽誤正事。


    “你先等我一會,等天黑了,我來救你。”


    “你是誰?”


    “你不用問,我一定把你救出去。”


    石鎖說完,把那根鎖鏈查看了一下,試著用鐵絲打開鎖頭,將鐵鏈去除,然後返身溜出門外,重新把鎖頭鎖好。


    他拿起掃帚,心裏琢磨,到底逮住的“亂黨”,在哪裏呢?


    ……


    貢財主此時正在會客。


    他的客人來頭不小,是保安團的中隊長徐文昌。


    徐文昌來到鐵口鎮,本來是奉命“征糧”的,帶的兵力並不多,隻有一個班,沒想到的是,來到鐵口以後,誤打誤撞,碰著了一個南方口音的生意人,徐文昌是個好大喜功而且胡作非為的家夥,當即命令:“一定是亂黨分子,抓起來審一下。”


    按照他的想法,抓起來,管你是不是亂黨,先榨幾個油再說。


    抓來的人,暫時關押在鎮公所裏。


    徐文昌和貢財主,也算是熟人,他來到貢財主家,按照慣例,吃喝一番,再拿上幾斤特產,這一趟出行,也算是輕鬆愜意。


    他大言不慚地對貢財主說:“老兄,現在兵荒馬亂,我在城裏給你尋個閑差,在參議府弄個兼職,掙幾個閑錢,主要是躲開鄉下的亂黨,求個安全,你看怎麽樣?”


    其實他完全是吹牛,在參議府謀個閑差,他徐文昌根本就做不到。


    但是這就是兵痞們的特點,胡亂吹牛,唬住一個是一個。


    目的隻有一個,從貢財主這裏多揩點油水。


    這年月,不坑不騙怎麽能發財?


    貢財主點頭哈腰,“多謝謝徐隊長。以後多多仰仗。您說得對,兵荒馬亂的年月,能夠在城裏尋個位置,最好不過。”


    ……


    卻說石鎖觀察了一圈,沒有找到線索,甚是沮喪。他迴到廚房裏的時候,卻聽到了好消息。


    趙大壺正在擇菜,他悄悄伏在石鎖耳邊說:“我和這裏的雜役問過了,他聽了個音,說是抓的亂黨在鎮公所裏,是保安團的人幹的事,有團丁在那兒看著。”


    “幾個團丁?”


    “不知道。”


    “一鍋端他的。”石鎖一挽袖子。


    趙大壺提醒他,“你別衝動,保安團手裏有槍。”


    石鎖道:“那就連他們手裏的槍一起搶過來。”


    “你……現在吹牛上癮了,是不是?”


    “你就等著瞧好吧。”


    石鎖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趙大壺沒拉住,追上去道:“你別亂來……”


    但是石鎖根本不聽,邁著大步便走了出去。


    ……


    那麽,石鎖會不會莽撞地直接去搶人呢?


    當然不會。


    石鎖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一點也不傻,他完全知道,目前情勢下,在荷槍實彈的保安團手裏硬搶人犯,那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迴去報告桑丹風再多派人來,必然耽擱時間,那很可能會誤事。


    他出了貢財主的大院,找到侯大壯,兩個人嘀咕了一陣,想出了一個主意,用侯大壯的話來說,就是“風詐法”,兩個人演一場騙局,冒充貢財主家的家丁,去蒙騙保安團。


    石鎖找了身青衣小帽,便直奔鎮公所。


    他直通通地闖進去,鎮公所的人趕緊攔住,問,“喂喂,你是做什麽的?”


    石鎖嬉皮笑臉地說:“我是貢老爺派來請客的。”


    “貢老爺家的,我怎麽不認識你?”


    “嘻嘻,我是新來的,下迴請你們去府裏喝酒。”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嘴裏窮對付著,邁著大步走進來,挑門簾,看見鎮公所的屋內有幾個保安團丁正在吆吆喝喝地推牌九。


    有個叼著煙卷的班長斜了他一眼,喝道:“幹什麽?”


    石鎖嘻嘻笑著點頭,“各位長官辛苦,貢老爺派小人來傳話,是這樣,請派一名弟兄押著人犯到府上,貢老爺和徐隊長要親自審問,順便還有一件事,審問完了之後,請大家一起喝酒。”


    班長翻了翻眼皮,“既然請我們喝酒,那就大家一起去吧。”


    石鎖道:“徐隊長說,讓一名弟兄押著人犯去就行了。”


    班長一瞪眼,“一個人去,別人在這兒喝西北風?走走走,大家一塊去,找徐隊長要酒喝。”


    “走哇走哇。”


    幾個兵痞一起亂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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