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丹鳳問道:“大嬸,飛賊是怎麽迴事?”


    “可嚇人啦,半夜裏從屋脊上跳下來,也真巧了,我出來解手,看得真真的,穿著黑衣服,一手拿著雪亮的尖刀,一手拿著繩子,‘嗖’的一下,就從房上跳下來,跟個野猴子似的,把我嚇得呀……都尿褲子了……”


    “大嬸,飛賊是到店裏偷東西?”


    “肯定的呀,可惡的飛賊,好厲害,嚇得我四爪都麻啦,阿彌陀佛,要不是蹦出來一個蒙著臉的俠客……”


    桑丹鳳越聽越奇怪。


    怎麽又蹦一個蒙著臉的俠客?


    “……你可不知道,那場麵有多嚇人,他們就在這兒打起來了,那飛賊厲害,俠客也厲害,一個拿著尖刀,一個拿著火鉗子……”


    “火鉗子?”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反正這麽長,頂端有彎,明晃晃的,跟冬天生爐子用的火鉗子似的。”


    “那叫鉤,挺厲害的兵器。”


    “是嗎?小鳳,你還挺見多識廣,他們都跟猴子似的那麽靈,就見那個俠客拿著火鉗子……就是鉤,一鉤把飛賊打得脖子上冒血,踩著醬缸逃跑啦,不怕你笑話,直到他們跑出去了,我還嚇得站不起來哩……”


    小鳳笑道:“誰見了也害怕,大叔當時在嗎?”


    “別提了,他跑出屋來的時候,人家倆人早就跳牆出去了,他的腰有毛病,就算出來了也不頂用……”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舅媽還有絮叨這件事。


    羅漢雄問道:“舅媽,當時孔海山不在?”


    “咳,別提了,蠟頭兒就睡在前麵店裏,可他睡得像死豬一樣,人家飛賊都跑了,他才從前麵爬起來,打著燈籠亂照,哪裏還找得著影子?”


    羅漢雄覺得……這件事挺奇怪。


    他對桑丹鳳道:“店裏來賊,這沒什麽,亂世賊多,可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俠客’,是怎麽迴事?難道俠客是追著飛賊下來的嗎?”


    桑丹鳳道:“有人追賊,這事倒也說得通,問題在於——按照大嬸的描述,那個‘俠客’很厲害,三招兩式之間,就把飛賊的脖子上,打得冒血,這份本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羅漢雄笑道:“俠客嘛,當然一定有本事,世上的高人有的是,比如那段屠龍,本事就高強得很。”


    桑丹鳳若有所思。


    “漢雄,我在琢磨另一件事,那位‘俠客’拿著的兵器,根據大嬸的描述,應該是‘鉤’,這讓我想起來,有一個使鉤的高手,曾經名揚天下,江湖上威名赫赫。”


    “誰?”


    “火山魈。”


    “火山魈?”羅漢雄驚叫道:“我在陸府當雜役的時候,曾經看見過一迴,火山魈深夜放火,在屋頂上逃走,那真叫身如狸貓,飛簷走壁。如果是他……有可能,很有可能。”


    “火山魈使的兵器,名叫‘銷魂鉤’,鉤拿戳打,天下第一,同時他躥房越脊的本事,也是天下第一。武師叔認識他,可惜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見過火山魈的廬山真麵目。這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英雄,據說古道熱腸,最樂於助人。”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見見火山魈了。”


    ……


    ……


    陸宅,關押犯人的小黑屋裏,差點出人命。


    喬萬油跟趙大剛互相“掐”了起來。鬧到幾乎性命相搏,你死我活的地步。


    起因很好笑,看守士兵送來“殺頭前最後一頓飯”,趙大剛拿著酒壺,勸慰即將被殺的喬萬油,卻引起了對方的憤怒。


    “你催著我早死嗎?”喬萬油怒吼著。


    上來就掐。


    趙大剛自然不肯挨打,兩個人骨碌在一起。


    酒壺倒了,包子灑落。


    “你瘋了?拿我撒什麽氣!”趙大剛大叫大嚷,“來人呀,他瘋了。”


    “老了臨死拉你墊背!”


    兩個人吵嚷著,搏鬥著,在小黑屋裏滾來滾去。喬萬油的腿受了刑,行動不便,但是手上的力氣並不小,掐著趙大剛的脖子不放手。


    “呃呃呃,”


    趙大剛被掐得逐漸喊不出來了。


    “咣當,”


    牢房的門開了,看守士兵走進來,上前狠狠踢了喬萬油一腳,正踢在他的傷腿上。


    “哎喲,”


    喬萬油吃痛,受過刑的腿挨了一腳,疼得鑽心,一下放開了趙大剛。趙大剛乘機脫困,滾到一邊,罵道:“混蛋賊胚,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要砍頭,關我屁事,活該你挨這一刀。”


    看守士兵把趙大剛給帶了出去。


    牢門又關上了。


    一片黑暗。


    喬萬油坐在草堆上,慢慢揉著傷腿,默不作聲。


    從地上撿起一個沾了土的包子,放進嘴裏啃。


    ……


    一直到晚上,並沒有人到牢房裏來。


    說好的“砍頭”似乎被忘記了。


    直到天色擦黑的時候,牢房的門,重新打開了,進來一個穿著軍裝的雜役,他是馬大明。


    他進來之後,先搶收了送飯的籃子和酒壺,又把窩頭、水壺放下,然後朝著門外瞧了兩眼,湊到喬萬油跟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喂,你是不是叫喬萬油?我是來給你傳信的。”


    喬萬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嘴角掠過一絲譏諷的微笑。


    顯然,他並不相信馬大明的話。


    陸大牙刑訊不成,派人冒充難友,來套自己的話,然後用假砍頭來嚇唬……這一係列的計策,都沒管用,現在又派個小雜役,來假裝傳話?


    喬萬油當然不為所動。


    馬大明有些著急,“我是替外麵的人傳話,時間很緊,你是不是喬萬油?沙中金有話對你說。”


    “嗯?”


    喬萬油擰起眉毛。


    馬大明提到“沙中金”這個名字,顯然有來頭。


    “你想說什麽?”喬萬油開口了。


    “好,你就是喬萬油,是吧?”馬大明說著,從腰裏摸出一件東西,伸手遞到喬萬油的臉前。


    那是一枚琵琶狀的玉鉤,青白色,玉質很細膩。


    這是沙中金用來和喬萬油接頭的信物,與那枚玉帶扣,是一對。這兩件玉器碰到一起的時候,才說明接頭成功。


    喬萬油把眼睛瞪得象雞蛋那麽大,一把將玉鉤抓在手裏,瞪大眼睛看了兩眼。然後語氣急促地問道:“沙中金在哪裏?”


    “噓……小聲,沙中金在他該在的地方,我告訴你,我是替人傳話,沙中金找不到你,這才托羅漢雄……來不及跟你細講這些,你有什麽話,我可以替你傳出去。”


    “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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