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棗緊張起來。


    不會是孩子出了什麽問題,所以她才活過來的?


    難道老天爺用兩個孩子換了她?


    薑棗再次睜開眼,不安地看向陸宴尋。


    “孩子……”


    “孩子很好,別擔心,醫生說要住幾天保溫箱。”


    聽到薑棗提孩子,陸宴尋唇邊不自覺地漾起一絲淺淺的笑。


    她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孩子,說明她是在乎孩子的。


    所以,她應該也會喜歡他們的吧?


    薑棗鬆了口氣,又閉上眼睛,繼續思考。


    她沒死,孩子也沒事。


    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她先前想錯了,其實她根本不用難產而死?


    搞半天是自己嚇自己?


    ……不行啊,好餓,餓得有點無力思考了。


    薑棗又睜開眼睛。


    這次她沒看陸宴尋,目光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我餓了。”她說。


    老規矩,吃飽再說。


    “嗯,我知道。”陸宴尋應了聲,拿過床頭的保溫桶。


    陸宴尋把被子下麵的手抽出來去擰保溫桶蓋子的時候,薑棗才發現他們一直是手握著手的。


    薑棗蜷起手指搓了搓滾燙的手心。


    心想:戲倒也不用演得那麽足。


    “嫂子,你知道兩個小寶寶是什麽性別嗎?”看到哥哥擰起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陸宴婷也敢大聲說話了。


    她開心笑著往病床前挪了兩步。


    薑棗看著陸宴婷:“不是龍鳳胎嗎?”


    陸宴婷欣喜點頭:“猜對了!嫂子你真聰明,就是龍鳳胎,我同時有了小侄子和小侄女!嘻嘻~~~”


    “傻瓜,嫂子自己生的小寶寶,怎麽會不知道是什麽性別?”陸宴涵嘲笑陸宴婷。


    薑棗的視線自然轉向陸宴涵。


    見薑棗在看自己,陸宴涵忙走上前一步,站軍姿一樣,熱情地自我介紹道:


    “嫂子,你還不認識我吧,那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叫陸宴涵,家裏人都叫我小涵,我今年十八歲了,讀大學一年級,我爸爸和大哥的爸爸是親兄弟,我和薇薇還有婷婷一樣,也是你妹妹。”


    薑棗對陸宴涵笑笑,跟她打了招唿:“你好,小涵妹妹,很高興見到你。”


    陸宴涵害羞地捧著臉笑:


    “嫂子,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沒趕上,心裏可遺憾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本來想和爺爺奶奶一起過來過年的,但是伯娘說家裏人多了會影響你養胎,所以又沒能來。”


    “不過現在終於來了,也終於看到嫂子了,婷婷和薇薇給我寫信說嫂子長得可漂亮了,我一直都在想我們家大嫂究竟有多好看呀,今天一見,嫂子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更親切!”


    陸宴婷內心:嗯?她什麽時候寫信給小涵姐說過嫂子長得漂亮了?


    哥哥和嫂子結婚後,她就沒跟小涵姐通過信。


    當然啦,曾經試圖寫過一封吐槽嫂子各種作,她各種不喜歡嫂子的信。


    可惜信還沒寄出去,就被她媽發現給攔截下來了,因為這事,她爸還罵了她一頓。


    不僅勒令她不準跟老家那邊的任何家人說嫂子壞話,還扣了她一個月的零花錢。


    現在想想,還好信沒寄出去,不然她就犯下大錯了。


    小涵姐真好,跟嫂子說好聽話還帶上她,嘻嘻。


    沒人不愛聽好聽話,薑棗也一樣。


    被陸宴涵一頓花式誇,薑棗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結果剛笑一下就疼得悶哼了一聲。


    可能剛生完孩子,她的小肚子還是有點抽疼。


    陸宴涵見薑棗疼得皺眉,連忙自責道:“嫂子,對不起,都怪我話太多了。”


    薑棗沒怪陸宴涵,還安慰她:“……沒事,就疼了一下,現在不疼了。”


    “你們都出去。”陸宴尋二話不說就趕人。


    臉色也當即變得有點不好看了。


    嫂子皺眉,他也皺眉,好像在不滿她們惹嫂子疼了。


    幾人自知理虧,趕緊你推我搡地開溜。


    所有人都出去後,病房裏一下安靜了下來。


    獨自一個人麵對陸宴尋,薑棗有點不自在。


    遺言都說完了,結果沒死成。


    怎麽能沒有一點點小尷尬呢。


    陸宴尋把粥盛出來,小心扶起薑棗,讓她靠著枕頭。


    “吃完東西再睡。”陸宴尋說。


    薑棗沒說話,任由陸宴尋擺弄自己。


    雖然睡了一覺,但她還是很累,渾身發軟,沒有一點力氣。


    扶薑棗坐好後,陸宴尋端起碗,舀了一勺粥。


    但他沒有馬上喂給薑棗吃,而是自己用嘴唇抿一點粥,試好溫度才將勺子送到薑棗嘴邊。


    “不燙。”


    薑棗覺得陸宴尋的舉動有些紮眼,她不是很喜歡他用嘴試粥的溫度。


    顯得他多體貼似的。


    她自己又不是不長嘴,她自己也可以試。


    勺子估計都沾到他的口水了……


    這個男人,他不嫌棄她,但憑什麽覺得她也不嫌棄他?


    哼,反正她就挺嫌棄的。


    但她很餓,縱使心懷不滿,也懶得計較。


    陸宴尋喂過來,薑棗就張口吃了。


    嗯……這味道還不錯,挺好吃的。


    估計是她婆婆的手藝。


    “醫生說,孩子大概要住一個星期的保溫箱,這期間你也不能出院,要給孩子……”


    陸宴尋頓了頓,“……要喂孩子吃東西。”


    薑棗:“……”


    喂孩子吃什麽東西?


    剛出生的孩子當然是吃奶了。


    已經是當爸的人了,喂奶兩個字就這麽難以啟齒?


    薑棗十分懷疑陸宴尋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爸。


    不過挺巧,她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媽。


    因為,雖然她不覺得喂奶兩個字難以啟齒,但她並不打算喂奶。


    薑棗把嘴裏的粥咽下去,才淡淡地迴:“買點奶粉吧。”


    陸宴尋拿勺子的手一頓。


    聽懂了,薑棗不想自己喂孩子。


    陸宴尋沉默了片刻,才沒什麽情緒地說了一個字:“好。”


    他不再說話,繼續喂薑棗吃粥。


    薑棗比他更沉默,心無雜念地專心吃粥。


    填飽肚子前,她不想再思考任何問題。


    二人之間的氣氛冷下來。


    病房裏變得異常安靜。


    隻偶爾有一兩聲勺子和碗口碰撞的聲音。


    直到周美霞和蘇秀芬的到來,才打破了這份冷寂。


    兩位母親臉上的表情都喜氣洋洋的。


    剛才薑棗睡著的時候,她們已經來看過一次了,知道薑棗除了太累,需要休息之外,別的一切都好。


    所以周美霞進門就沒再問她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而是笑意濃濃地說:


    “棗兒,我們剛才又去問醫生了,醫生說兩個孩子的狀態都特別好,雖然早產,但個頭也不算很小,還說他們兩個在母體裏發育的很好,還說什麽來著……”


    周美霞一時想不起來陳醫生怎麽說的了。


    蘇秀芬連忙接道:


    “還說咱家孩子看似出生的有點早,但發育良好,現在出生對母體損傷也最小,這個時間生挺合適的。”


    “對。”周美霞點頭附和,“醫生說看你今天的狀態,要是真到了足月再生,就說不好是什麽情況了,還誇咱家孩子有靈氣,估計不想讓媽媽受更多罪,自己選了日子出生了。”


    周美霞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悅,顯然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現在的天氣不冷不熱,坐月子也剛好,再過兩個月天氣熱了生,那可就苦了,現在呀,別人都說咱家孩子是來報恩的!”


    “就是就是!”蘇秀芬和周美霞差不多,整個人神采飛揚,“小棗啊,我已經讓宴麟迴家報喜去了,你太奶奶還有爺爺奶奶知道了,還不知道多高興呢!”


    聽著兩個媽你一句我一句。


    再看她們高興得合不攏嘴的樣子,薑棗並沒有什麽反應。


    隻希望她們別再說了。


    因為挺吵的,吵得她腦子很亂。


    她隻想安安靜靜吃完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周美霞笑著拍拍蘇秀芬的手:“親家母,恭喜恭喜呀!”


    蘇秀芬也笑著拍拍周美霞的手:“親家母,咱們都是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同喜同喜!”


    薑棗:“……”


    這兩個媽真是……讓不讓人吃飯了……


    真不愧是一對婆婆媽媽。


    薑棗很無語,想叫陸宴尋把兩個媽都趕走。


    於是給他使了個眼色。


    陸宴尋看見薑棗很刻意的眼神,瞬間了然,便開口道:


    “媽,你們先迴去休息吧,小棗這裏有我照顧就行。”


    薑棗沒想到陸宴尋一點猶豫都沒有就開口趕人,有點滿意。


    默默在心裏為他點了個讚。


    看來他和自己一樣,也深受其擾。


    周美霞說:“行,棗兒交給你照顧,我和棗兒她爸也放心,最後再交代兩句,我們也該迴去了,不然該趕不上汽車了。”


    蘇秀芬挽留道:“親家母,你們今天就別迴去了,家裏有住的地方。”


    周美霞拒絕了蘇秀芬的好意:


    “那多麻煩呀,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不方便,親家母你就別說了,再說我迴家還有事,家裏的雞鴨鵝豬都餓一天了,迴去還得喂它們。”


    “家裏那些雞就是我特地養給棗兒坐月子吃的,少喂一頓我都怕它們餓瘦了,我明天先殺幾隻帶來。”


    蘇秀芬聽了這話,又說:


    “那行,我聽親家母的,不過你別著急趕汽車了,一會宴麟迴來了,我讓他雇兩輛出租車送你們迴去,這事親家母就別再推辭了,不然一家人就顯得生分了。”


    周美霞這迴沒有拒絕:“好,我聽親家母的,那我就不擔心趕不上迴去的汽車了。”


    說完又轉頭跟馬翠紅說:“翠紅,你和桃子也別急著迴去,一會咱們一起坐出租車迴去。”


    馬翠紅幹脆地應道:“行,嫂子,你們慢慢聊著,隻要今天能迴去就行。”


    周美霞目光掃到站在牆邊的薑桃,心念一動,一把拉過她,給蘇秀芬介紹道:


    “親家母,這是翠紅家閨女,我侄女,叫薑桃,就比棗兒大一歲,人長得漂亮,還是中專生畢業的,現在在紡織廠都做小領導了,就是還沒對象。”


    “我們兩家雖然是堂兄弟,但平時處得也跟親兄弟一樣好,你看有沒有認識的年紀相仿的小夥子適合我們家桃子的,幫忙留意一下。”


    薑桃:“……”怎麽突然說起她了?


    薑棗:“……”


    桃子姐,我對不起你,還沒來得及跟我媽說你不想相親……


    “伯娘,不用了,我……”薑桃反應過來,想拒絕。


    卻沒想到蘇秀芬一口答應了:


    “好呀,我們文工團有很多沒對象的小夥子,各個長得又高又俊,我改天打聽打聽。”


    “真的不用了,我現在還不想……”薑桃再次開口試圖拒絕。


    周美霞打斷薑桃的話:“從來沒相過親,害羞得很,在這不好意思呢。”


    蘇秀芬上下打量了薑桃兩眼,欣然對周美霞和馬翠紅道:


    “親家母,翠紅妹子,這事我一定放心上!”


    馬翠紅連忙道謝:“謝謝親家母大姐!”


    “我還要謝謝你呢,翠紅妹子,我都聽親家母說了,今天多虧了你和桃子幫忙。”蘇秀芬笑盈盈道。


    自覺沒幫上什麽的馬翠紅不好意思了:


    “我們也沒幫什麽,是棗兒和孩子有福氣。”


    蘇秀芬熱情地拉著馬翠紅的手:


    “翠紅妹子,你就別謙虛了,桃子這事啊,我不僅自己放心上,還讓宴尋他爸也幫著打聽打聽。”


    薑桃朝薑棗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


    薑棗卻隻能迴她一個抱歉的眼神。


    媽媽們聊得太有勁了,她真沒勁參與……


    隻能先對桃子姐說一聲抱歉了,等她坐完月子再說吧。


    反正這也不是急事,一時半會估計也不會被亂拉紅線。


    等她出了月子再跟她媽和婆婆說一下,至於堂嬸那邊,隻能桃子姐自己去說通了。


    就著三位母親的熱聊,薑棗也喝完了兩碗粥。


    看薑棗都吃飽了,幾位母親還在聊,陸宴尋忍不住提醒:


    “媽,小棗要休息了。”


    周美霞這才想起還有話沒說完。


    於是趕緊說:“棗兒,你剛生完,還不會那麽快有奶,但也別擔心孩子餓著,護士會先喂孩子喝奶粉,等你有奶了,再擠到奶瓶裏拿去讓護士喂。”


    在這麽多人麵前說這個,薑棗還是有點尷尬的:


    “媽……我沒打算喂奶。”


    周美霞眉頭一皺:“什麽叫沒打算喂奶,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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