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將包裹在繈褓中正在哭泣的小嬰兒皺巴巴的小臉和薑棗蒼白的臉頰貼了貼。


    分開時哭得更兇了。


    護士打趣地說:“這是舍不得媽媽呢。”


    另一個抱著女孩的護士也把懷中的小嬰兒放在薑棗旁邊貼了貼臉:“哥哥貼完,妹妹也來跟媽媽貼貼。”


    結果分開之後,這個哭得比上一個更兇。


    “看來妹妹也舍不得媽媽,好聰明的孩子,太招人喜歡了!”


    抱著女孩的護士誇讚道。


    陸宴尋靜靜看著這一幕,默默想,薑棗她,會喜歡這兩個孩子嗎?


    產房門一打開,門外的兩家人就擁了上來。


    陳醫生笑容滿麵地宣布:“恭喜你們,母子平安,是龍鳳胎,一兒一女,哥哥和妹妹。”


    “那我女兒呢?”周美霞不放心地追問。


    陳醫生耐心迴道:


    “她沒事,剛開始休克了,所以出現了難產跡象,但及時醒過來之後,生產非常順利,一會讓護士把她推到病房休息就行了。”


    確定女兒沒事,周美霞捂著嘴哭了。


    知道了女兒的情況,周美霞接著問起了孩子:“孩子呢?孩子早產那麽多,有沒有什麽……”


    後麵的話周美霞沒說出來。


    陳醫生懂她的意思,安慰說:


    “孩子也好著呢,兩個孩子也差不多大,哥哥四斤六兩,妹妹四斤五兩,哭聲都響亮得很,我已經給他們做了簡單的檢查,心跳和唿吸都很正常,但因為是早產兒,所以要住幾天的保溫箱。”


    周美霞喜極而泣,拉著薑來旺又哭又笑地說:


    “薑來旺你聽到沒,我們家棗兒沒事!母子平安!”


    薑來旺連連點頭,一個大男人,和周美霞一樣又哭又笑的:


    “聽到了,棗兒沒事!”


    蘇秀芬也破涕為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壓抑的氣氛因為這個好消息明朗起來,大家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太好了!嫂子生的是龍鳳胎!嫂子真厲害!姐,這下我們有小侄子,也有小侄女了!我做姑姑啦!”


    陸宴婷歡唿出聲。


    “我是大姑姑。”陸宴涵眼淚還掛在眼角,卻已經開始炫耀了起來,“哼,你們誰也沒我大。”


    陸宴薇緊接著說:“反正我不是最小的姑姑!”


    陸宴婷撇撇嘴:“最小的姑姑怎麽啦?我十三歲就做姑姑了,你們都沒有我早!”


    “爭什麽爭……”薑果牽著薑桃的手擠上去,“我和桃子姐還做大姨小姨了呢。”


    “你不想爭你幹嘛要提?”陸宴婷哼哼。


    “你怎麽這麽霸道?”薑果不滿,不服氣地撅著嘴反駁,“我也是第一次做小姨嘛!說一下怎麽啦?”


    陸宴婷一把摟住薑果的胳膊:


    “好嘛~~我的好果子妹妹,算姐姐說錯話了,給你賠禮道歉了好不,這個泡泡糖送給你,當做我的賠禮。”


    陸宴婷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塊泡泡堂,討好地遞給薑果。


    “哼!”薑果身子一扭,故意不理陸宴婷。


    陸宴婷不死心地撲上去直接摟住薑果的肩膀。


    隻是她撲向薑果的動作沒輕沒重,不小心把一旁的薑桃撞了出去。


    薑桃沒站穩,一個趔趄差點崴到腳。


    陸宴麟及時扶了她一把,薑桃才避免崴腳。


    陸宴麟原本隻是禮貌地用手背托了一下薑桃的手肘,結果因為薑果也沒扛住陸宴婷的動作,導致她也沒站穩。


    又不小心撞了一把剛站穩的薑桃。


    就這麽一來一去,最後薑桃倒不小心倒進了陸宴麟懷裏。


    “哇!”


    罪魁禍首陸宴婷睜大眼睛,驚唿一聲。


    “喝——”薑果發現自己也闖禍了,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哎呀!”陸宴涵驚訝之餘挑了挑眉。


    眉宇間又露出了看好戲的神采。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哥哥和女孩子這樣。


    雖然這隻是一場意外,但她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還怪養眼的。


    陸宴麟眉頭微微一皺,很快麵不改色扶好薑桃。


    “小心。”


    “謝謝。”


    薑桃拉住薑果的胳膊幫助自己站好,然後迅速和陸宴麟拉開一段距離。


    “婷婷!”蘇秀芬嚴肅地看了女兒一眼,“不準搗亂。”


    “知道了。”陸宴婷乖乖點頭。


    激動和喜悅過後,大家繼續坐下來等著薑棗被推出產房,沒人把這個小插曲當一迴事。


    包括薑桃自己也沒有。


    陸宴麟當然更沒有。


    沒過多久,產房門再次被打開,躺在病床上的薑棗被護士和陸宴尋一起推了出來。


    “棗兒?”周美霞趕緊上前,輕聲喊薑棗,“棗兒,媽在這呢。”


    病床上的薑棗毫無反應。


    陸宴尋迴答說:“媽,小棗很累,睡著了,我推她去病房睡。”


    “好。”周美霞看薑棗臉色還是那麽難看,又心疼了起來,“唉,我的棗兒受苦了!”


    心疼之餘,周美霞又非常高興。


    這一關,終於被棗兒闖過來了。


    還生了龍鳳胎,也算讓陸薑兩家都如願以償。


    從今往後,她的棗兒,真的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現在孩子要送到嬰兒房的保溫箱裏了,麻煩其他家屬跟著一起過來,認一下孩子。”


    後麵從產房裏出來的護士抱著孩子喊道。


    護士話音剛落,就看到好幾個身影圍了過來。


    薑棗睡著了,身邊還有陸宴尋照顧,周美霞聽見護士的話,便放心地過去看孩子了。


    蘇秀芬也連忙把保溫桶遞給陸宴尋,交代說:


    “宴尋,這是雞絲粥,待會小棗醒了,你喂她吃點,我和親家母去看看孩子。”


    知道薑棗沒事,一群人唿啦唿啦全湊上去看孩子了。


    但孩子被護士包得很嚴,沒有露出來一點,就算全湊上去也看不見。


    “護士姐姐,我能看看嗎?”陸宴婷嘴甜地問。


    護士笑著拒絕:“不行的,孩子是早產兒,見不得風,待會放在保溫箱裏就能看了。”


    雖然看不見有點遺憾,但大家都能理解。


    一行人跟著護士來到嬰兒房外。


    護士隻讓周美霞和蘇秀芬兩個人進去。


    給她們看完孩子,又當著麵做了標記,才放進保溫箱裏。


    由於兩個孩子是一起出生的龍鳳胎,所以護士特地把兩個孩子放進了同一個保溫箱。


    看完孩子,周美霞和蘇秀芬一起從嬰兒房裏走出來。


    陸宴婷迫不及待地問道:“媽,姨,怎麽樣?看見孩子了嗎?”


    蘇秀芬笑容可掬地點點頭:“看見了,龍鳳胎。”


    周美霞連連點頭附和:“雖然早產了,但兄妹倆手腳有勁得很。”


    “那他們長得像我哥還是像我嫂子?”陸宴婷又問,“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蘇秀芬沉吟了一下說:“現在還看不出來,長開了再看,反正不是像你哥,就是像你嫂子。”


    周美霞笑得壓不住嘴角:“也有可能兩個人都像,像誰都好,像誰都俊。”


    “親家母,我們商量一下小棗坐月子的事吧,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蘇秀芬拉著周美霞的手,商量起了薑棗坐月子的事。


    周美霞客氣道:“提啥要求啊,我知道親家母你是個細心人,月子裏肯定不會虧待棗兒,你看著辦就好。”


    蘇秀芬輕笑著說:“哎呀,那也要多多聽取親家母你的意見呀!這樣吧,我先把我的想法跟你說,你看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再跟我說,你看成不?”


    “成!當然成!”周美霞笑嗬嗬的,“既然親家母你都這麽說了,那咱倆就商量一下,誰讓我們都是為大人好,也為孩子好呢,這兩個孩子都得喂,棗兒這身體呀,是要好好調養!”


    蘇秀芬點點頭:“就是,親家母盡管說,我聽你的!”


    周美霞迴道:“我也聽你的!”


    兩個媽你拍拍我的手,我拍拍你的手,看起來和諧極了。


    周美霞還順便拉上馬翠紅:“翠紅,你也幫忙參謀參謀,走,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去。”


    幾個人手拉手走了,把一群沒看著孩子的人全都丟在了身後。


    薑來旺看著兩人的背影,歎了口氣:“……我這當外公的還沒看見外孫和外孫女。”


    “爸,沒事,沒看見你也當外公了,我也當舅舅了。”被遺忘在角落的薑北終於也說上了一句話。


    薑來旺歎了口氣,自顧自地感慨道:


    “我都當上外公了,我的棗兒從此也是個當媽的人了,好,好!我的棗兒長大了!”


    薑來旺邊感慨,邊往周美霞她們離去的方向走。


    留下一群孩子麵麵相覷。


    大人都走了,他們去哪?


    另一邊,陸宴尋擔心病房裏人多了影響薑棗休息,特地訂了單人病房。


    人推進病房後,他就一直坐在床邊守著。


    他的手依然和薑棗的手交握著,連推床車的時候都沒放開過。


    他用被子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用搭在床沿的另一隻手支著下巴,雙眸定定地看著薑棗。


    薑棗不僅長得好看,長相也是偏乖巧可愛那一型的,她睡著的樣子很乖很乖。


    乖到看她睡著的模樣,讓人完全想象不到她作天作地任性胡鬧是個什麽樣的嘴臉。


    也不難看,還是很好看。


    隻是,任誰都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又可愛又乖的女孩,還有那樣鬧騰的一麵。


    不止鬧騰,還會騙人。


    陸宴尋記得,他當初起了惻隱之心送裝病的薑棗迴家,不是因為他愛做好事,而是她的外表太有欺騙性。


    睫毛一垂,眼淚就大顆大顆掉。


    她當時難受的樣子太逼真,以至於他也沒有多想。


    不過就算再怎麽想,他應該也不會想到一個外表看起來那麽乖的女孩子會用那麽不好的手段騙他。


    被騙之後,他從難以置信到憤怒無比。


    因此,薑棗在他心目中變成了一個陰險狡詐的壞女人,麵目可憎。


    以至於去薑家下聘的時候,甚至兩人結婚那天,他都沒有正眼看過她,怕髒了自己的眼。


    他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薑棗。


    所以結婚之前就向隊裏打了報告,提出結完婚馬上就走的請求。


    剛迴來的時候,他以為薑棗麵目可憎的形象在他心中不會再有什麽變化。


    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她無論怎樣都可愛。


    曾經那個他看一眼都怕髒了眼的薑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模糊得讓他想不起來了。


    陸宴尋看著薑棗恬靜安然的睡顏,伸出指尖,輕輕地撫著她的眉心,輕聲問了句:


    “薑棗,你把我騙到手,真的是因為看不慣我嗎?”


    沒人迴答陸宴尋的問題。


    因為薑棗睡得很沉,沉到一個夢都沒做,沉到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薑棗最後並沒有睡多久。


    大概睡了一個多小時就醒了。


    被餓醒的。


    最初感受到饑餓的感覺時,薑棗還納悶,怎麽死了還會感覺到餓?


    正納悶著,耳邊傳來了淅淅索索的交談聲。


    本以為是陰曹地府裏哪個小鬼在說話,結果那聲音越聽越耳熟。


    怎麽那麽像薑果和陸宴婷的聲音?


    咦?


    好奇怪。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薑棗試著想睜開眼睛看看,結果眼睛一下就睜開了。


    陸宴尋剛要把在病房裏交頭接耳的小妹和小姨子趕出去,突然發現薑棗醒了。


    陸宴尋握住薑棗手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低聲和薑棗說話:“醒了?”


    薑棗眨眨眼,她怎麽又聽到陸宴尋的聲音了?


    而且,等等……


    醒了??


    醒了???


    什麽意思?


    薑棗呆了呆,眼珠也下意識地往聲音響起的方向轉去。


    不看就懷疑了,一看還真是陸宴尋的臉。


    等等!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麽能看見陸宴尋?


    她靈魂出竅了嗎?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甚至懷疑自己靈魂出竅了,都沒懷疑自己沒死。


    “我姐醒了!”薑果也看到薑棗醒了,驚唿一聲,“我去喊我媽。”


    “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陸宴尋問薑棗。


    薑棗:“……”


    薑棗沒說話,她在思考。


    閉上眼睛想緩緩,結果陸宴尋的聲音再度在她耳邊響起。


    陸宴尋說:“又想睡了嗎?能不能先吃點東西再睡?你消耗太多體力了。”


    薑棗:“……”


    好吧,她明白了,她好像沒死……


    可她為什麽沒死?


    她不是應該難產而死的嗎?


    知道自己沒死之後,薑棗心裏的疑惑更多了。


    她沒死?她竟然還活著?


    那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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