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果以為周美霞忘了明天星期六:“媽,明天是星期六,我不上學,有空的。”


    “那也不許去,你明天跟我和你爸去鎮上趕集。”


    周美霞雖然阻止薑果跟薑棗去城裏,但為了補償她,還是願意帶她去鎮上。


    薑果小嘴一撅,不依:


    “我不幹,我才不去鎮上,我要跟我姐她們去城裏的百貨大樓!鎮上哪有百貨大樓好玩啊!”


    周美霞輕哼一聲,“你也知道你貪玩,我就是怕你太貪玩才不讓你去,你姐懷著孕,你桃子姐顧她一個已經夠辛苦了,你要是去了,她還要再分心顧著你一個貪玩的小孩子。”


    “我不貪玩也行啊,我姐肚子那麽大,我去了還可以和桃子姐一起照顧我姐呢。”薑果據理力爭。


    反正她就是想去城裏,不想去鎮上。


    周美霞的語氣卻沒有商量的餘地:“要麽跟我去鎮上趕集,要麽自己待在家裏,兩條路你自己選一條。”


    薑果不說話,嘴巴撅得老高,偏過頭,眼巴巴地看著薑棗。


    薑棗見狀於心不忍,試圖求情:“媽,要不……”


    “要不你明天也別去了。”周美霞打斷她的話。


    薑棗:“……”


    好的吧,為了她的快樂,還是犧牲掉妹妹的快樂吧。


    所以果子還是別去了。


    薑棗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摸索,掏出那方熟悉的手帕。


    翻開帕子從裏麵拿出一張十塊錢。


    照例拿錢收買人心:“果子,你明天跟媽去趕集吧,給你十塊錢,你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薑果本來還想繼續強,但看到麵前的十塊錢巨款時,還是不爭氣地妥協了。


    撅著嘴巴接過錢,薑果一臉的不甘願。


    錢已經到手了,薑果想想還是不甘心,追加了妥協的條件:“下次一定帶我。”


    “一定帶。”薑棗點點頭。


    薑棗覺得,不管下次能不能帶薑果一起,都要先答應下來,讓她把明天的快樂逛街時光安穩度過去再說。


    一想到明天要跟好姐妹一起去逛街,薑棗的心情就有點小雀躍。


    她決定今晚不想陸宴尋那個失蹤幾天的臭男人了,而且看樣子他今晚應該也不會來的。


    她要早點睡,養足了精神明天才有精力逛街。


    對了,還要想想明天都給家人們買什麽禮物。


    薑棗突然覺得自己好忙,忙得腦子裏都沒有陸宴尋那個狗男人的一席之地了。


    這種大腦被別的東西充實的感覺,比想陸宴尋那個混蛋男人好太多。


    她前幾天該有多無聊,才會把陸宴尋那樣一個不守信用的壞男人放在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


    周美霞安頓好兩個女兒,迴到主屋找薑來旺抱怨來了。


    “你說這宴尋到底怎麽搞的?今天都星期五了,竟然也沒有來,他那麽久不來,是不是把咱家棗兒忘了?”


    “亂想啥呢,宴尋不是那樣的人。”薑來旺不讚同周美霞的話。


    替陸宴尋幫腔道:“他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


    “耽誤什麽啊,就是他有事情耽誤了,那也該讓人帶個信來。”聽到薑來旺竟然替陸宴尋說話,周美霞很不滿。


    她忍不住踢了薑來旺一腳:“薇薇和婷婷不就是上個星期五來的嗎?按說就算是宴尋沒空來,她們今天也該帶個信來,說一下宴尋的情況。”


    薑來旺不以為然:“人家薇薇和婷婷上個星期才來過一次,這個星期沒來,可能是作業太多了,在家寫作業吧,聽說人家城裏小孩的學習抓得都緊,咱們親家那種大戶人家,就更不用說了。”


    周美霞抓起一個枕頭砸過去:


    “什麽親家啊?真把咱們當親家的話,怎麽連個帶消息的人都沒有派來?宴尋沒空來,薇薇和婷婷沒空來,那宴尋他爸不是有警衛員嗎?派個人送個消息能花多久時間?咱家棗兒整整等了他一個星期!”


    薑來旺蹙起眉頭:“你這就有點不講理了,人家那警衛員是公家的人,親家怎麽能派他出去辦私事呢!”


    周美霞本來沒那麽生氣,但是薑來旺一直反駁她。


    雖然句句有迴應,但句句都是跟她對著幹的。


    沒說站在她這邊給她說一句話。


    給他們的棗兒說一句話。


    所以周美霞更生氣了。


    “別一口一個親家的了,這麽多天了,宴尋不來,陸家也不來人,棗兒要是沒懷孕還說得過去,但她懷的是雙胞胎,這算怎麽迴事?”


    周美霞原以為今天晚上陸宴尋一定會來,結果又等了個空。


    她憋了一晚上的氣。


    假裝心平氣和地壓著火氣迴到屋裏想抱怨幾句,薑來旺不安慰她,反倒跟她唱反調。


    “才一個星期,再等等,說不定明天就來了。”薑來旺見周美霞真的很生氣的樣子,也不敢惹她了,安慰道,“棗兒明天不是進城了嗎?估計她會順便迴陸家一趟,等她明天從城裏迴來,咱們不就知道什麽情況了嗎。”


    周美霞愁眉緊鎖著,不說話了。


    其實她讓薑棗跟薑桃去城裏逛百貨大樓,也有這個意思。


    她要帶薑棗迴陸家,薑棗不肯。


    等明天進了城,說不定薑棗就會迴陸家看看了。


    有薑桃陪著,周美霞也不用擔心。


    “行了,先別自己在那瞎想了,等明天棗兒迴來再說吧。”薑來旺撿起枕頭放迴床頭,“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鎮上。”


    周美霞瞪了眼薑來旺那哈欠連天的死樣,再次抓起被薑來旺放好的枕頭打過去。


    “睡你個頭!你就知道睡覺!你就缺這點覺啊?!”


    薑來旺抬手遮擋:“好好說話,別打人。”


    周美霞手裏的枕頭揮舞得更兇:“薑來旺你瞧瞧你那死樣!還別打人?我看見就想打你!老娘今天打死你!”


    薑來旺隻敢躲不敢還手。


    最後在周美霞的強勢攻擊下,薑來旺不僅被打,還被攆出了屋門。


    周美霞說看見他來氣,不想看見他,讓他滾去和薑北睡一屋。


    還把他的枕頭也扔出去了。


    薑來旺摟著枕頭,在院子裏長籲短歎了一會。


    後來覺得有點冷了,才慢騰騰地去敲薑北的屋門。


    此時薑棗還沒完全睡著。


    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她又清醒了。


    又以為是陸宴尋來了,仔細一聽還不是。


    經過這幾天的聽聲辨人,薑棗已經輕鬆認出動靜是她爸發出來的。


    門外所有動靜都消失過後,薑棗卻無法入睡了。


    她又開始想陸宴尋了。


    “沒出息,人家還不一定想你呢。”薑棗自嘲地低喃。


    隨後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第二天,薑棗和薑桃姐妹倆在周美霞兩口子的陪同下坐上了去城裏的公共汽車。


    去鎮上也可以坐公共汽車,但鎮上和城裏是相反的方向,所以周美霞他們隻把薑棗送到汽車站。


    叮囑幾句注意安全早點迴來的話,就看著汽車開走了。


    “你說棗兒會迴陸家看看嗎?”周美霞看著遠去的汽車,問薑來旺。


    薑來旺咂了下嘴:“應該會吧,棗兒那麽想宴尋,肯定忍不住迴去看看。”


    薑家老兩口以為薑棗進了城肯定會迴陸家找陸宴尋一趟。


    但事實是,薑棗壓根就沒往這事上想。


    她跟薑桃進城是要去逛百貨大樓的,根本沒想過要迴陸家,也沒想過要找陸宴尋。


    到了城裏才不到九點,時間還挺早。


    薑桃先帶薑棗在離百貨大樓不遠的早點攤吃了頓早餐。


    薑棗一邊吃著一碗加了茶葉蛋的素麵,一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心裏愜意得很。


    兩人吃完早餐才慢悠悠往百貨大樓走。


    從早上起床到吃完早餐開始逛百貨大樓,包括後來陪桃子姐買到了她想給堂嬸買的漂亮衣服之後,薑棗一次也沒有想過陸宴尋。


    她以為今天一整天都不會想起這個人。


    可結果是,在她最不想想起他的時候,他卻偏偏出現了。


    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薑棗在百貨大樓裏看到陸宴尋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可是那個人長得那麽出類拔萃。


    高挑,挺拔,俊美,他那麽紮眼。


    就算薑棗想認錯,也不可能認錯。


    今天是星期六,百貨大樓裏的人非常多。


    隻是隔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遠遠看了一眼,薑棗就認出了那是陸宴尋。


    原本薑棗是想過去找他的。


    沒有看到人就算了,但既然已經見到了本人,她過去問他一句話也是順便的事。


    然而當人群散去一些,薑棗正打算往陸宴尋的方向走的時候,卻發現他不是一個人。


    他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子,笑靨如花地挽著他的胳膊,仰著頭跟他說話。


    離得比較遠,薑棗不可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她看見那個年輕女孩子指了一個方向,陸宴尋隨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的時候也溫柔地笑了。


    薑棗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誰。


    跟陸宴尋又是什麽關係。


    但她知道,此時此刻的陸宴尋是溫柔的,是開心的,也是寵溺的。


    兩人有說有笑的畫麵阻止了薑棗的腳步。


    她忽然覺得,無論陸宴尋和那個女生是什麽關係,她都不想過去了。


    薑棗站在原地定定地望著陸宴尋淺淺微笑的臉。


    她見過陸宴尋笑,但是那樣柔軟的笑容,薑棗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同時她也覺得,如果她現在過去找他的話,他的笑容多半會立刻消失。


    薑棗想,當下這種場景,陸宴尋應該也不想見到她吧。


    薑棗的心麻麻的。


    她也描述不好那是什麽感覺。


    算了,不知道什麽感覺就不知道什麽感覺,反正知道了也沒什麽意思。


    至少她知道了,他沒有像當初剛結婚時那樣去了前線。


    也知道了他確實很忙。


    忙著和女孩子手挽手有說有笑逛街。


    作為一名軍人,陸宴尋在公共場合會時刻保持警惕。


    很快便察覺到有一道視線似乎在盯著自己。


    他似有所感,目光銳利地朝那道視線的方向望去。


    一張熟悉的臉闖入他的眼簾。


    “薑棗?”


    陸宴尋眼眸微縮,不可置信地看的那張臉。


    她怎麽會在這裏?


    薑棗這頭,當她正要收迴視線,準備離開的時候,陸宴尋卻突然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就這麽意外地在空中撞上。


    在短暫的驚訝過後,薑棗隔著人群,遙遙看著身姿筆挺儀表不凡的陸宴尋。


    扯了下嘴角,對他露出一個淺笑。


    “原來你在這裏啊。”薑棗用唇語無聲地迴答陸宴尋。


    這時,薑桃的話忽然響起:“棗兒,前麵有賣化妝品的,我們到那邊看看吧。”


    薑桃想買的東西已經買好了,現在準備帶薑棗逛逛別的地方,然後買點東西送給她。


    “桃子姐,我想上廁所。”薑棗率先移開和陸宴尋相望的視線,低下頭輕聲對薑桃說。


    “好呀,我帶你去。”薑桃點頭,“廁所在一樓,這裏是二樓,我們要先下去。”


    百貨大樓總共有四層樓,沒有電梯,但左右兩邊都有樓梯,薑桃左右看了看,牽著薑棗走了人少的那邊。


    “這邊人少,我們走這。”


    “好,桃子姐,走快點,我有點急。”薑棗低聲催促。


    主動加快了腳步,把薑桃都落在了後麵。


    她想快點離開這裏。


    離陸宴尋遠遠的。


    “嗯?大哥,你說什麽?”陸宴涵隻聽見陸宴尋說了話,但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沒得到陸宴尋的迴應,陸宴涵以為他不相信自己。


    信心滿滿地繼續道:


    “大哥,你就放心好了,我挑的東西嫂子肯定會喜歡的!”


    “嘿嘿,當初你們結婚我沒能來參加你們的婚禮,這次是第一次和嫂子見麵,所以見麵禮我一定會好好選,要讓嫂子第一次認識我這個妹妹就能喜歡上我!可惜我還要上學,不能請假太久,也不能留在這裏等小寶寶出生,但是我想好了,今年要到這邊來過暑假,到時候我就能天天……”


    陸宴尋見薑棗走了,連忙要去追人。


    陸宴涵話沒說完就感覺被她挽著的胳膊用力掙脫開了。


    “大哥?你怎麽了?”陸宴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衝陸宴尋喊,“大哥你去哪裏啊?給嫂子買禮物的店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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