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三點鍾的時候,一臉不情願的張天正就敲開了九蒼山宗教管理處處長王楊廣辦公室的大門,先是陪著笑客套了幾句,這才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一個黃色布袋放在了桌上,頗有些戀戀不舍的說了一句:“王處長,這個,山上的一點土特產,你拿著嚐嚐鮮。”


    “老張,你這人就是客氣。”王楊廣是五十出頭,個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點,但整個人卻是精悍的很,臉上橫肉一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那個布袋,開也沒開就搖頭說道:“這東西,你還是拿迴去吧,咱們啊,還是按照國家規章製度來,該辦什麽辦什麽,不該辦的,我也不能亂來嘛。”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張天正暗罵了一句老狐狸,可臉上的笑容卻愈發的掐媚,湊近一步,將那布袋子挑開一角,露出裏麵金燦燦的那東西來,這才笑道:“這個違法的事情我老張能幹嘛,我老張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這個王處長放心就是了。”


    “你正經?”王楊廣眼睛一亮,不動聲色的將那布袋子接了過來,伸手一掂,估摸著怎麽也得有個一斤多,心中稍稍盤算,就明白這一次張天正送的可還真是重禮,金燦燦的一座金佛且不說那藝術價值,單是按照重量,那就是小二十萬的東西,這東西一到手,王楊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砸吧砸吧嘴巴,看了一眼張天正,訕訕的說道:“老張啊,不是我不幫忙,而是國家真的有政策啊,你那光明寺本來就是人家的,就算你花了不少錢重新翻修了一邊,那也隻算捐贈啊。”


    “這是小事,小事。”張天正擺擺手,湊近了一步,壓著嗓子說道:“我說,王處長啊,我聽說最近上麵缺了筆款子啊,不知道這個口子你能不能補上啊?”


    “缺了款子,我怎麽不知道?”王楊廣先是一愣,抬頭就看到了張天正閃爍的目光,刹那間變突的明白了過來,笑道:“怎麽,你有辦法?”


    “是啊,我這幾百萬投進去了,總得有個水花看看吧。”對視之間,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張天正也不再客氣,指了指桌上那布袋子裏的金佛直截了當的說道:“有個項目,想讓王處長點點頭,事成之後,起碼是五個這個。”


    “我還是那句話,隻要不違法國家政策,法律規定,該辦的事情,我一定給你辦。”王楊廣在體製裏混了這麽些年,自然明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比方收禮,就講究個意會,話不能說的太直接,答應的不能太幹脆,免得落了把柄在外麵,所以他微微一笑,也指了指那布袋,故作隨意的說道:“該給你爭取的政策,一條也少不了你的,至於剩下的事情,那就再說吧,不急這麽一會。”


    “有了這句話,我這心裏就安穩多了。”張天正笑了笑,掏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片刻之後,一陣敲門聲從王楊廣的辦公室外傳來,他疑惑的應了一聲,隨著開門聲的傳來,他抬頭看去,卻愕然的發現一個白發長須的老僧走了進來,不由的看了一眼張天正,皺眉說道:“這又是誰?”


    “貧僧扶難,乃是五台山金光寺的主持方丈。”老僧微微一笑,合什輕語道:“這一次來九蒼山,為的,正是天正\/法師的那件事。”


    “還真有點世外高人的樣子。”王楊廣微微一怔,扭頭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張天正,恍然大悟的笑了出來,張天正和他認識也有些年頭了,底子裏的那點事情也不曾瞞過他,雖然穿著僧袍,口口聲聲的貧僧,但說到底就是個坑蒙拐騙,黑心發奸的商人,裝神弄鬼的事情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這一次,更不用說,十有八九就是想要最後搞上一票才找了這麽個人出來。


    “扶難法師可是正兒八經的出家人啊。”張天正擺著手一本正經的咳咳兩聲,認真的說道:“這一次到咱們九蒼山來,可是為了興揚佛法而來的,想要在咱們九蒼山這地方找那不動明王在世間行走的化身,也就是轉世明王,這個,很重要的。”


    “開玩笑的吧?”王楊廣目瞪口呆看看張天正,又看看那扶難和尚,半晌,才難以置信的拍著腦袋說道:“我不是聽錯了吧,那種事情,隻有西藏才有吧,班禪和活佛什麽的,什麽時候又多了個不動明王?”


    “轉世嘛,隻要是個出家人就行。”張天正訕笑一聲,撓撓頭,想了想,將賀旗那番話給複述出了來:“這個,世間終始,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複,種種取舍,皆是輪迴,菩薩亦是如此。”


    “然後呢?”王楊廣哭笑不得的點點頭,然後問道:“然後是不是要做做法事,再榨一筆?”


    “就是些香火錢。”張天正嘿嘿一笑,壓著嗓子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反正這九蒼山上的法會多了去了,王處長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行了。”


    “行,這件事,我知道了,不過,可別鬧出事來。”王楊廣沉思片刻,點點頭,寫了個條遞給張天正,叮囑道:“人數,人數你可得給我控製好了,多了,連我都不好交代,你也知道,這種事情,上麵一向看的很緊的,弄不好就是非法集會,那性質可就惡劣了!”


    “這個我自然曉得,又不是沒做過。”張天正得了批條,鬆了口氣,哈哈一笑,帶著那老和尚扶難就和王楊廣道別出了門。


    ……


    “這就是那家夥找來的幫手?”與此同時,望著張天正和那老和尚的背影,躲在街角處的徐離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疑惑的喃喃道:“怎麽這背影,似乎在哪裏見過,好生眼熟的樣子。”


    “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這種感覺。”朱九九自嘲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還以為是先生,可趕過去一看,卻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大約是太久沒見先生,心裏,太急迫了吧。”


    “仔細確認過了?”徐離眯著眼睛,緊緊的盯著那老僧的背影,質疑的說道:“如果連我都覺得像,或許,那並不是什麽誤會,畢竟,這種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


    “就是這麽巧合,我還拽過他的胡子,不是假的。”朱九九確定的點點頭,說道:“早上的時候,張天正就把這老家夥請到了寺裏,那時候他還沒穿這身衣服,彎著腰像隻大蝦,那時候,我可沒覺得他像什麽人,直到穿上這身僧袍,修剪了胡須頭發,才突然覺得恍惚起來,可那也隻是想象而已,沒了這些東西,他隻是個陌生人。”


    “打的便是那不動明王的主意嗎?”徐離點點頭,話鋒一轉,低聲笑道:“這樣一來,白木那裏,想必尷尬的很吧?”


    “他倒是沒有說什麽,早上的時候,他們還專門派人去叫了白木,商量這件事,開始的時候,白木還很是愕然,但隨即就拍著手大笑了起來。”朱九九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們背著我說話,我也不好走的太近去聽,隻是知道個大概的意思,說是想要白木將那些信徒請來,做個大的法會,我想,就是那些穿著白衣的人吧。”


    “如果是賀旗做局,這倒有些奇怪了。”徐離皺著眉頭細聲細語的說道:“他和白木身後的那個人雖然說不上勢不兩立,勢如水火,但見了麵總是難免爭執,要不然也不會有當年九蒼寺裏的事情,又怎麽可能走在一起,鼓掌大笑?而且,那些所謂的白衣人,追隨的,可是那個他看不過的光明皇帝,這件事,真是古怪。”


    “隻是造勢罷了。”朱九九聳聳肩,冷笑一聲,淡淡的說道:“這件事,他倒沒有瞞我,大約是要這些信徒一起來成就那個扶難的名聲,所謂的眾口鑠金,說的人多了,再荒唐的事情也就變成了真的,皇帝的新衣,大體就是這個意思了,至於後麵的事情,他們,也沒有定下來。”


    “賀旗這個局,會徹底的毀掉九蒼山,白木難道不明白嗎?”徐離不解的問道:“還是,他被瞞在骨裏?”


    “他壓根沒打算瞞那個姓白的,直截了當的說了,雖然那個計劃隻是個架子,但隻要不是傻子,總能明白他要做什麽的,所以開始的時候,白木也是大吃了一驚。”朱九九搖搖頭,麵色有些古怪的說道:“可是,到了後來,不知道怎的,姓白的突然笑了起來,說了這些人哪裏比得過一個你,然後就點著頭答應了。”


    “已經有了犧牲的覺悟了嗎?”徐離失笑道:“果然是我看重的男人,這一次,真是要好好想個辦法,不要讓他,還有那個人,失望才好啊。”


    “小心一些。”朱九九抬起頭來,認真的盯著徐離的眼睛說道:“早上的時候,白木告訴我,他最近買了一盞燈,可以將影子照的不見,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看看,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我想,你這樣潛伏在陰暗角落中的人,正是,他所謂的影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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