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的風似遠忽近,昏昏沉沉間,任晚掀開沉重的眼皮。


    她初睜眼,昏黃的光下,她下巴處是棕色皮毛,很柔軟,很暖和。


    她意識迴歸,一手撐起身體,靠坐起來。


    環顧四周,隻有她一人,亓鴆應該是出去了。


    失去意識的最後,她記得她勝了那浮嵐殿弟子凝華。


    以她的實力,本是不可能的,但她用的正是浮嵐殿交換亓氏東珠的那匣子裏的符籙。


    事實證明,確實好用。


    任晚正想著,身前飄來一物。


    是骸音劍。


    它正繞在任晚身邊,左瞧右看,甚是好奇的模樣。


    任晚記得上一次見這把劍,還是在它聽見秦師兄的笛聲那次。


    再往上,就是前世她被殺那次。


    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前世魔域與靈域徹底宣戰那些年,亓鴆一人一劍,端了無數宗門,這把劍上沾染的靈域弟子的血早就洗不清了。


    亓鴆一人就成了整個靈域的噩夢。


    這把劍,當初刺入她心口的時候,痛得她隻想死。


    骸音劍不懂那麽多,隻是看任晚醒來,便生出玩兒心來。


    它飛到任晚左手邊停駐,閃了兩下赤紅魔氣。


    任晚側目看去,她左手邊,有封信箋。


    哦,對了,方才那凝華說有東西給她,任晚能猜的出,是辛雲追。


    他幼時正是師從雪燃玉,那這凝華,當是他師兄。


    任晚拿起信箋,手下能感觸到微弱的靈力波動,是禁製,而且是完好無損的。


    按亓鴆的性子,他若想看,拆開之後,必然不會再恢複原狀。


    沒必要。


    所以……這是在——


    讓她自己拆?試探她?


    亓鴆如今或許已經將她一半劃入了他的陣營,畢竟,她還算是安分,他的身份,她也從未泄露出去半分。


    骸音劍見她也不拆,泄了氣,幹脆躺到了地上。


    任晚:“……”


    任晚用上哄人的語氣,調笑道:“再等等你主人,他其實想看,但又臉皮薄,不願說出口。”


    門口的剛迴的亓鴆:“……”


    亓鴆自如地走進山洞。


    任晚轉過頭來看他,熒熒光下,他身上負雪,融化開來,就連頭發上都濕了些。


    “這一路走來,我們都沒遇見多少宗門弟子,看來,他們是都到了這雪峰頂了。”


    還是任晚先開口,她猜想,應該是他二人在前兩日耽擱的緣故。


    亓鴆:“嗯。”


    任晚餘光裏瞥他麵色冷然,心中有了打算。


    她輕輕拿起那封信箋,伸手撫過,上麵信箋上的禁製顯露出來。


    是雲萊辛氏的徽記。


    亓鴆已經走了過來,任晚沒有遮掩,伸手解了這禁製。


    她把信封拆開來。


    裏麵不過就是一張薄薄的紙,並沒有旁物。而且一共就寫了四個字。


    多謝


    小心


    任晚看完了,將這信紙翻轉過來,什麽都沒有,她甚至翻了翻信封裏,也是這樣。


    亓鴆見她麵露失望神色,冷諷出聲:“你不如把它撕碎了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任晚抬眸,亓鴆正淺笑著看著她,像是在真心實意地提議。


    不過,任晚翻來覆去地查看是有旁意的。


    “辛氏真的因為雲萊發生的事情失勢了?便是些錢財之物也拿不出來了?”這話她問得極誠摯,亓鴆聽見後,臉上的笑也停滯住了。


    一想到任晚此刻並不清楚他的心緒幾何。


    他的臉色更冷下來,坐到了她身側,“阿晚,辛氏與靈域眾多宗門氏族間都有分不開的關係,牽一發而動全身。”


    亓鴆說到這兒,嗤笑了一聲:“所以,除非是他辛氏騎到你淬靈仙府頭上作惡,旁的事情,靈域都可以當沒發生。”


    言外之意,的確是辛雲追真沒給她送東西。


    言罷,他還補充道----


    “當然,這種情形,放到亓氏身上也同樣適用。”


    亓鴆所言不假,任晚是知道的。


    辛雲追信中所說謝,應該是她在那處宅院中給他玉牌。


    至於小心麽,任晚看向亓鴆。


    她早就上了賊船了,還非上不可。


    任晚長歎一口氣,將這信折好,收迴到信封中。


    還是先說正事要緊,任晚清了清嗓子:“我們現在上了雪峰頂,遇見各宗門弟子是難免的,我們,總不能就這麽出去吧。”


    若遇上旁人倒無謂,可他二人是勢必要捉到雪鴞的,秦翌和他們肯定會碰麵。


    “自然不能就這樣見你秦師兄,那樣很麻煩。”


    亓鴆手中多出兩件衣衫,


    雪白衣衫上,無論是領口袖口,還是衣擺,乃至壓襟各處,都是鎏金的細紋,繁複而精致,卻絲毫不露俗氣。


    這衣裳的形製,她好像見過,是靈域中的哪個宗門來著?


    “是青要宗。”


    “青要?”


    是那個沒落的宗門,到現在,這個宗門的傳說還在靈域流傳。


    傳聞青要在萬年前曾是天上神祗的後花園,在那裏修行的弟子,個個都是靈域中的奇才。


    那時候的青要是靈域宗門之首,其程度無異於如今的靈域四大宗門相加。


    但後來,青要的一位掌門,牽扯出了自己是冥族族長司幽的前塵,叛了靈域,破除魔界封印。


    與天上神域開了戰。


    戰敗之後,這青要也落了個尷尬的境地。


    從此,那裏靈氣凋敝,越發沒了樣子。


    任晚還以為青要已經不存在了。


    “這次雪鴞秘境,青要宗弟子是和虔文閣眾弟子安置一處。”


    任晚不明白,“就兩個人?”


    亓鴆點點頭,“就來了兩個。”


    “那他們人呢?”


    “不巧,都死了。”他語氣平淡。


    方才那林中屍身中,有兩具就是那兩個青要弟子。


    任晚在這個不巧中,聽出些複雜成分。


    果然又聽見他開口:“這雪峰頂上的魔族人可不止我一個。”


    任晚聞言托腮,浮嵐殿的防守都這般弱嗎?亓鴆也就罷了,另外的算什麽?


    ——


    雪峰頂另一處


    秦翌從眼前魔族人的屍身上抽迴長劍,擴散開來的靈力場也盡數收迴。


    他看著腳下這人,眸中狠厲不消。


    魔族人侵入雪鴞秘境,浮嵐殿對這件事,到底是知曉還是不知曉?


    而且,任師妹她又和那亓公子在一處了。


    秦翌迴想起他在林中遇見那位被血蓮囚住,掌摑到失去神誌的那個雪氏小輩。


    那人所描述,分明就是任晚他們。


    “鏡台。”


    江漣漪的話將他的心緒拉迴,他循著聲音看去。


    “這人被抽了懼魄。我們遇見的那些……或許就是這人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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