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那些記憶,唐堯重重歎息一聲。


    公孫政德無疑是愛明馨的,不然不會冒死救她。


    當然,他也愛原主,否則豈會將他最為看重的帝位留給原主。


    然而那種愛太過自我,完全不問別人想不想要,他就硬塞過去,還不告知當事人。


    以至於明馨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疼寵入骨的公孫衍其實是她仇人之子,而她百般厭惡的公孫曜卻是她親兒子。


    張淑雅亦然。


    可她比明馨有優勢,因為她還活著。


    隻要活著,就有真相大白、認迴孩子的可能。


    提到這事,唐堯不禁想起原主被龐曦刺殺之事。


    那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所以幕後黑手究竟是不是公孫衍呢?


    以概率來算的話,毋庸置疑就是他了。


    因為原主一死,他是唯一的受益人。


    另兩個皇子……


    一個13歲,是公孫衍的支持者。


    另一個才4歲,還是個奶娃娃,且生母是異族人,無任何繼承帝位的可能。


    大致捋清了記憶脈絡,唐堯便“蘇醒”過來了。


    睜眼時,天色已黑,屋裏點著燈,卻空無一人。


    空無一人?


    唐堯蹙眉,察覺情況不對,趕緊整個人直接進入了空間。


    剛進去,五髒六腑就傳來一陣絞痛,他忍不住噴出一口黑血來。


    靠!


    中毒了!


    他內心震怒之時,機器人管家已經拿著解毒劑和治療儀奔到了他麵前。


    唐堯喝完解毒劑,用治療儀稍微治療了一下,別讓自己痛到動不了,這才離開了空間。


    躺迴床上,他冷笑一聲,看來那公孫衍已經將公孫政德換子之事告訴了張淑雅,且她也相信了啊。


    否則哪可能有人明目張膽給他下毒!


    這也意味著,公孫政德留給他的人中,有人背叛了他。


    那人……會是誰呢?


    唐堯粗略迴憶了一下,想起公孫政德換子那時,身邊跟著一個太監——李公公!


    而今情況,顯而易見,是李公公背主了。


    唐堯眼底劃過一抹決絕之色。


    李公公啊,公孫政德與原主均待你不薄,你卻還是選擇了背叛。


    既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唐堯捂著胸口艱難地坐起來,穿鞋下床。


    “人呢?死哪兒去了?官家還沒駕崩呢!”他怒氣衝衝罵道,走得一步三喘還帶咳。


    然而沒人迴應他,好像宮殿外麵也被人清場了似的。


    唐堯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狼牙做的哨子。


    這是公孫政德於原主六歲時給他的,並教導他如何吹奏,還說這哨聲能召喚隸屬於皇帝的暗衛。


    為此,原主少時一直以為公孫政德是真心疼愛他的,直到張淑雅跟他說了那一番“你爹爹意在將你寵得頑劣任性,不堪重任”的話,方休止。


    可即便如此,他仍舍不得丟掉這個哨子。


    在他看來,無論公孫政德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他真切感受到了被父親寵愛的滋味。


    如今,這十幾年不曾吹響的哨子,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唐堯打開門站到門口,非常有節奏地吹起哨子來。


    不到一分鍾,六個黑衣人從圍牆外跳了進來,跪在了唐堯的麵前。


    若非皇帝的人設不能崩,唐堯都想避開這跪拜之禮了。


    隻聽其中一人道:“尊上,請問有何吩咐?”


    居然不是“官家”?唐堯有些意外。


    他擦掉嘴角的黑血,說:“找人調查剛才我的臥室裏都有誰。另外,護送我去文德殿。”


    “遵命!”那人應完,也拿出一個哨子吹了起來。


    這種哨子吹出來其實是無聲的,至少一般人聽不見,隻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方能聽到。


    唐堯能聽到,是因為他剛才吹的時候沒聽到聲音,感覺古怪,便動用了能力去聽,這才聽到了。


    那種聲音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似雛鳥在啼叫,又似幼狼在嗚咽。


    而今暗衛首領吹的聲音,就更難形容了。


    唐堯隻能感歎一句:比我吹得好聽。


    他比較好奇的是,這種聲音真能表達清楚意思嗎?


    暗衛首領吹完,不遠處立即響起一模一樣的哨聲。


    一個接一個地,相同的哨聲陸陸續續傳了快兩千米,才有不一樣的聲音傳迴來。


    這過程仿佛耗時很長,其實也就兩三分鍾。


    收到迴應後,暗衛首領背對著唐堯蹲了下去,“尊上受傷了,屬下背您過去吧。”


    “有勞,謝謝。”


    “尊上客氣了。”


    原主是個禮賢下士、為民做主的仁君,該謝的時候,從不吝於道謝,故而唐堯說“謝謝”和“我”並不會崩人設。


    反之才會崩。


    此時此刻的文德殿,燈火通明。


    一行人來到殿前,唐堯小聲地對另外五個人說:“你們幾個進去抓人。”


    “是!”


    一路過來,唐堯總算見識到了什麽叫飛簷走壁、行雲流水,這些暗衛都是有真功夫的武林高手,要拿下裏麵那些人,自不在話下。


    接著,他讓暗衛首領放下他,與對方一起緩緩朝殿內走去。


    等唐堯走進去,裏麵該綁的都綁了,該堵嘴的也都堵了。


    他在那些人裏,看到了李公公和公孫衍。


    唐堯不由自主轉頭看案桌,果不其然在上麵看到了一張攤開的明黃色絲絹。


    他哼笑起來,“真是好膽色,官家還沒死呢,你們就敢偽造聖旨了!”


    “來人啊,李六等人偽造聖旨意圖謀反,拖出去斬了!”唐堯氣沉丹田朝外大吼,吼完不可避免地咳嗽了幾聲。


    暗衛首領趕忙勸道:“尊上您保重身體,有事吩咐即可。”


    “多謝,我曉得了。”


    殿前禁衛軍聽到這聲怒吼,大老遠狂奔過來。


    殿前禁衛首領歐陽銳見到唐堯,又瞥見殿內情況,二話不說下跪請罪:“陛下饒命,卑職被太後派去守衛外城,故而不知此地出了問題。”


    “罷了。”唐堯擺了擺手,“將李六幾個偽造聖旨意圖謀反的人拖至午門斬首示眾,公孫衍關進大牢,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太後亦然。”


    “遵旨!”歐陽銳應著,手往後一揮,躬著身越過唐堯,領著手下抓人去了。


    張淑雅聞聲趕過來的時候,一切已塵埃落定。


    吩咐封鎖了消息的唐堯寫完了傳位詔書,將其收進空間,此時正在殿內練字。


    得虧這具身體有書寫記憶,不然單憑“字大如鬥”這一點,唐堯就暴露了。


    張淑雅看到被喂了砒霜居然還活著的唐堯,麵上掠過驚愕,腳步略有不穩,但她不是尋常婦人,很快便鎮定下來了。


    她一臉關切地上前問道:“官家沒事了?”


    “自然,幸虧醒來及時,再晚點,這大黎就要易主了。”唐堯嘴裏說著氣憤的話,手下放筆的動作卻慢條斯理,讓人鬧不明白他究竟是氣或是不氣。


    看到這樣氣定神閑的唐堯,張淑雅眼裏不禁浮現出濃鬱到不可忽視的憤恨。


    她想裝作若無其事,卻怎麽都抑製不住。


    唐堯抬眸看她,“夜已深,大娘娘不在宮中歇息,過來做甚?”


    張淑雅有些咬牙切齒地說:“老身見此處燈火明亮,人聲嘈雜,以為出了什麽事,過來一看。”


    “哦,那沒事了,李六意圖謀反,已經拖至午門等待斬首示眾了。”唐堯知道她關心什麽,偏不如她願,就是不告訴她。


    沒聽到公孫衍的消息,張淑雅放心不下,可又不敢問,怕一問就露餡了。


    在經曆了欲言又止,來迴踱步與旁敲側擊後,她仍舊沒聽到想聽的消息,終於死心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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