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怎麽改善夥食?


    路禾一邊翻動晾曬的草藥,腦子緩緩轉動。


    在她的觀念裏,隻要有錢了,就可以給福利院的孩子加餐。


    所以還是要先有錢。


    草藥的收入實在有限,還有什麽是能賺錢的?


    做香皂、洗發水、胭脂……額,都不會。


    她是理科生,但理科生不學做這些玩意兒,她隻學敲代碼。


    薄荷粉牙膏?


    這個不用技術,野薄荷有很多。有錢的人不會用,沒錢的人可以自己做。


    “小禾兒!”


    路禾一個機靈,看向廚房門口向她招手的張桂。


    “小禾兒,過來,看看這個籃子你能不能拎動。”


    她手裏拎著一個不大的小籃子,上麵蓋著布巾,路禾立刻就知道這是幹什麽的。


    路奶奶送路溪去學堂那天,就是拿了這樣一個小籃子。


    “是讓我給文先生送去嗎?”


    路禾接過小籃子,覺得重量還行,可以拎。


    張桂點頭:“能拎嗎?”


    “能。”


    “那小禾兒你幫娘送過去,我麵和好了,灶上也熱著,得做飯,你奶奶去看水田地了。”


    路禾點頭,她知道路奶奶去地裏了。


    從前她一直以為水田就是把水稻秧苗插裏麵,然後就不用管了,來到這裏之後,才知道水田也是需要打理的。


    水稻生長過程中,什麽時期需要多少水,都需要把控。


    水田裏的水是從河流引的,天氣熱時水會蒸發,隔幾天就要引入一些,下大雨了水太多,就要放出去一些。


    如今最值錢的糧食就兩種,水稻和小麥。


    三稻村臨河,便都是水稻,家家戶戶隻種兩三畝旱田種雜糧。


    附近還有一個村子,臨河十幾裏,太遠,村中吃水都隻能在村中心的一口大井打水。


    那麵種的便都是旱田,全是小麥。


    路禾拎著小籃子便要出門,張桂囑咐:“不用著急,你小叔叔也快要下課了,他們下課時你到學堂就成,正好送了東西,和你小叔叔一起迴來。”


    目送路禾出門,張桂眼神閃了閃。


    她讓路禾去送也是有私心的。


    這些天路溪下了學,總是會教路禾他在學堂學的東西。


    倆小孩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樂嗬。


    張桂沒讀過書,也不認識幾個字,但她知道讀過書和沒讀過書的人有多不一樣。


    不說別人,也不說前麵的路清,單就路溪而言,這才上了十天學,一舉一動就和從前變得不一樣起來。


    聽說大戶人家的女孩兒從小也是讀書的,她去縣城的那幾次,偶爾能瞧見一兩個,和村子裏的姑娘一點都不一樣。


    做娘的,沒有不希望自己孩子變好的,她也一樣。


    文先生那裏既然說了收女孩兒,也許她女兒……真的可以跟著一起學呢?


    路禾快要走到學堂時,忽聽裏麵一陣喧嘩,一個又高又壯的男孩兒率先跑出來。


    後麵一個跟著一個,高矮胖瘦形狀不一,一眨眼就跑出去老遠,很快沒了蹤影。


    路禾嘴角抽了抽,看樣子無論什麽年代,放學都使人快樂。


    她加快步子,來到院門口向裏張望。


    便見到路溪還穩穩當當坐在桌前,對麵坐著文先生,似在指點什麽。


    路禾恍然,她就說路溪的學習速度太快了點兒,合著還帶開小灶的。


    她正要抬手敲門,裏麵的文先生已經發現了她,抬眼含笑道:“來了?進來坐吧,我還有些要講,你一起坐下聽聽。”


    那語氣很是熟稔,好似來的是路奶奶或者路爺爺一般。


    路禾默了默,有些躊躇。


    不過她是要等路溪一起迴家的,聽聽又何妨?


    因為是夏天,上課便在院中。


    院中的空地上擺放著矮木桌,桌前放著草編蒲團,為了遮陽,上方搭了茅草亭。


    路禾走過去,在一張桌案上放下小籃子,又扯過一個草編蒲團坐了上去,就那麽聽了起來。


    文先生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眼中笑意一閃而逝。


    看樣子他這個學堂,第一個女學生,終於要有了。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已。”


    “孔子說:君子食不追求飽足,居住不追求安逸……”


    “孔子認為,作為一個君子,不應當過多講究自己的飲食與居處,他在工作方麵應當勤勞敏捷,謹慎小心,而且能經常檢討自己……”


    文先生不緊不慢的教著學,路禾卻聽的恍恍惚惚。


    原來《論語》裏麵還有職場pua。


    打工人不應該在意自己吃不吃得好,住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而是應該認真努力工作,再時刻檢討自己是否做的足夠,最好能者多勞,創造自己的價值,這才是有意義的人生……


    當然這是路禾私自為其解讀的,孔子可能隻是想說,一個學子,一個君子,不應該僅僅隻是追求物質,而是應該追求精神。


    要克製欲望,追求理想。


    道理都懂,但是那個啥,不為吃,不為喝,人還活著嗎?


    所以孔子是聖人,她是俗人。


    “可聽懂了?”


    路溪點頭,語氣一本正經:“聽懂了。”


    兩人等了等,沒聽到另一個聲音,一起轉頭看向路禾。


    路禾憋了憋:“懂……了吧?”


    文先生點頭:“那說說你們自己的見解。”


    路溪:“飲食和居處,都是身外物,應重學識、本心。”


    路禾:“……”


    人和人的差距是真的大,路溪這迴答,明顯才是論語的正確打開方式。


    等兩人再次看向自己時,路禾實在沒有路溪那番感悟,隻有一問:“我們家這情況,還用克製嗎?”


    也就比吃糠咽菜好一點,再克製,就吃土了。


    文先生:“……”


    從啟蒙開始,他讀書三十五載,教書也有十一載,第一次被自己的學生問住了。


    但沒關係,老師有特權。


    “自己悟。”


    “哦。”


    路禾有點想笑,她感覺自己把文先生帶跑偏了。


    君子品德和生活環境是兩碼事,不應該放在一起論。


    文先生沒發現,她也不提醒。


    隻將放在旁邊的小籃子拿過來,掀開布巾道:“文先生,我娘讓我來送東西的。”


    籃子裏是一個開口的小布袋,裏麵是黃澄澄的小顆粒。


    大小形狀一看便是去了皮的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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