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知道表少爺幫大夫人擋了一劫,對他很是感激,和煦道:“表少爺,您頭上的傷還沒痊愈,怎麽就出來了?”


    陸湛清風朗月道:“皮外傷而已,不打緊。大夫人的傷,好些了嗎?”


    “好些了,大夫人還沒起,表少爺若有事,跟奴婢說吧。”


    “姑母得知大夫人受傷了,差我來一趟,說花包等大夫人痊愈了再縫製。”


    “好,奴婢會跟大夫人說的。”


    “姑母得了一種傷藥,對腰傷有奇效,給大夫人試試。”他把一瓶傷藥遞過去。


    “奴婢替大夫人謝過二老夫人。”紫蘇接過那瓶傷藥。


    “對了,姑母不喜院子裏有太多人,要遣散幾個仆人。”陸湛示意後麵的兩個小丫鬟上前,“這兩個小丫鬟機靈,手腳麻利,姑母想著大夫人應該用得著,便囑咐我送過來,請大夫人笑納。”


    “等大夫人醒了,奴婢問問。”紫蘇福身行禮。


    徐管家倒是送來幾個丫鬟婆子,但大夫人說,這幾個仆人都是蘇采薇的人,隻能放在院子裏,不能讓他們靠近房間。


    因此,隻有紫蘇一人近身伺候。


    陸湛告辭,走出了春蕪苑,又忍不住迴頭。


    望向寢房的黑眸,布滿了複雜而又克製的情緒。


    紫蘇進來,看見沈昭寧起來了,立即打水給她洗漱,說了表少爺送來傷藥和丫鬟。


    沈昭寧不想讓紫蘇太辛苦,“那兩個丫鬟你先調教幾日,若可以,便留下來。”


    二老夫人那邊的仆人,不可能是陸正涵、蘇采薇的耳目。


    不過,陸湛怎麽知道她有腰傷?


    養傷三日,無人打擾,沈昭寧的心情寧靜而平和,想了不少事。


    紫蘇從外邊迴來,眉開眼笑,“大夫人,有好消息。”


    “芳菲苑有事嗎?”沈昭寧失笑,專心縫著一隻緗色花包。


    “大大的喜事呢。”


    紫蘇繪聲繪色地說,陸正涵散朝後,親自把耀哥兒送到清正學堂。


    柳先生看了耀哥兒的幾張字,讓他當場寫一張。


    耀哥兒寫了一行,柳先生就讓他停下不用寫了。


    陸正涵覺得兒子的字有點進步,但柳先生很不客氣:“清正學堂有看門的狗,不需要會寫狗爬字的學童。”


    陸正涵是朝廷正三品大員,兒子被人這麽貶損,自是一臉怒容。


    但他有求於人,這口惡氣隻能硬生生地憋著。


    紫蘇笑得前俯後仰,“大爺把耀哥兒寫的幾張字撕了,還把他揍了一頓。二夫人心疼地抱著耀哥兒,娘兒倆一起哭。”


    沈昭寧繡完最後一針,舉起花包,“紫蘇,怎麽樣?”


    “大夫人縫製的花包當然最好看啦。”


    紫蘇浮誇地讚美,唔,大夫人的繡工一直停留在十歲,從來沒長大過。


    ……


    芳菲苑。


    陸正涵聽著陸景耀嗷嗷的哭聲,氣得心肝脾肺腎快炸了。


    蘇采薇抱著兒子柔聲哄著,吩咐丫鬟帶他迴房歇著。


    “耀哥兒還小,慢慢教,夫君你何必大動肝火?”


    “清正學堂不收,去其他學堂就是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夫君,柳先生憑字收學童,太過兒戲。咱們的耀哥兒聰慧無雙,一定可以在別的學堂學有所成,大放異彩,到時把柳先生的臉打腫了。”


    她斟茶,溫柔地遞到他麵前。


    陸正涵大手一拂,躁怒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


    哐啷!


    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蘇采薇嚇得驚愣住了,一雙眼眸立即紅了,委屈道:“夫君這是對我撒氣嗎?是我的錯,我沒教好耀哥兒……”


    夫君從來不會對她動手的,對耀哥兒更是舍不得打罵。


    練字真的那麽重要嗎?


    “慈母多敗兒。耀兒如此頑劣,就是你慣壞了。現在就去督促耀兒練字,今日寫不工整,就不許吃飯!”


    陸正涵撂下一句狠話,前往春蕪苑。


    離開清正學堂時,柳先生叫住他,“陸大人才高八鬥,寫得一手好字,為何不親自教令郎練字?”


    “先生有所不知,犬子頑劣,不太聽我的話。”陸正涵頗為尷尬。


    “陸大人的大夫人不是昔日的昭寧郡主嗎?當年老師教她練字,耳提麵命,嚴苛得差點要了她的命,她才寫得一手好字。陸大人不如效法老師,從嚴管教令郎。”


    陸正涵自是想過,親自教兒子練字。


    但一來,兒子不怕他,他也不可能每日都狠下心腸管教。


    二來,若他嚴苛地管教兒子,母親和薇兒少不得要插手幹預,他還怎麽管教?


    沈昭寧正想去摘一些新鮮的花,沒想到陸正涵站在院子裏,麵色冷沉,眉宇縈繞著千般愁緒。


    “陸大人有事嗎?”


    她把花籃放到地上,站在簷下,並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


    不知為什麽,想到她迴府沒幾日,卻一直受傷,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有點小事……你的傷,好些了嗎?”


    她的額頭裹著白布,臉還是沒血色,依然是病弱氣虛的模樣。


    養了三日還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究竟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那日,他也是氣狠了才會拽她的頭撞地,他不是兇殘冷血的人。


    隻要她說一兩句軟話求饒,或是真心認錯,他下手一定會收著點。


    但她太傲、太倔了,還端著郡主的架子,在他麵前擺譜。


    他怎麽可能不怒?


    “好些了。”


    沈昭寧的聲音冷淡如秋水。


    她麵無表情,淡漠的態度讓陸正涵不悅地皺眉。


    “大爺,大夫說大夫人要多歇息,您還是不要打擾大夫人的好。”紫蘇從小灶房取來一壺熱茶,沒好氣道。


    “滾!”陸正涵慍怒地嗬斥。


    “大夫人還暈著,隨時會暈倒,奴婢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大夫人。”


    她站在沈昭寧麵前,挺起胸脯,“除非,大爺把奴婢砸暈了,否則奴婢絕不會離開大夫人半步。”


    沈昭寧忍不住想給她豎起大拇指,紫蘇這當麵蛐蛐的本事不賴嘛。


    “賤婢,你也配在我麵前囂張?”


    陸正涵氣得拳頭硬了,麵色鐵青。


    若不是今日有要事跟沈昭寧說,他早就把這賤婢踹出去。


    紫蘇見他的臉龐布滿了戾氣,心裏湧起懼意。


    “大爺想動手就動手,奴婢哪敢囂張?但奴婢會拚了這條賤命保護大夫人!”


    她鼓足氣勢,絕不會退縮半步。


    他的額角青筋暴起,迅猛地抬腳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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