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


    徐清菀跟朋友有約出門了,各個都露出了真麵目。


    “陳最,書呢?我媽催我迴家了。”


    “剛扔了,你去追保潔。”


    江遮摟住陳最的肩膀,頭頭是道,“不要生人家的氣嘛,人家隻是在幫你掩蓋罪行,人家為了你衝鋒陷陣,你連幾本書都不肯借給人家。”


    “人家人家~惡心死了。”沈安芷齜牙咧嘴的鄙夷,往常江遮就這副要跟沈安芷‘爭寵’的德行。


    許昕噙著嘴角,畫麵實在逗趣。


    陳最才沒有那麽小氣,書也是給了。


    “陳淼呢?”陳奕宇像是在潛伏著,終於開口說話了。


    “她還沒放假。”


    “哦,許昕等會打遊戲嗎?”


    她搖搖頭,起身去拿靠在門口的行李,“不了,一打遊戲又得到很晚,明天還要早起趕車。”


    沈安芷也準備把行李拿到二樓,陳奕宇眼看著被拒絕,更心塞了。


    許昕連沈安芷都躲!怕她又調侃,她會控製不住亂想,沈安芷想尾隨她一起進房間,許昕眼疾手快關了門。


    對著門縫說了句,“我要早睡,找你的陳最去。”


    陳最像模像樣的把沈安芷的行李推到隔壁房,然後開箱幫她拿了換洗衣服。


    “最最,我今天不要洗澡。”


    他說,“你乖一點。”


    前天晚上都那樣了,他就不能消停一點嗎。


    “我要自己睡。”


    “昨晚我們也一起睡,但我們什麽也沒做。”


    “那你拿我衣服幹嘛。”


    他黯然了神色,“真的不跟我一起?”


    裝可憐也沒用!


    十分無情的,“不跟。”


    陳最迴房以後門又被敲響,他就知道。


    “哥,我問你點事。”


    怎麽是他啊。


    “嗯。”陳最不死心又向外看了一眼,很好,沒人。


    “你知不知道許昕咋了?我是不是怎麽著她了她對我有意見啊。”


    “我不知道。”


    “安姐沒跟你聊嗎?”


    “她也看出來了,但也不知道。”陳最開了窗戶,刺骨的冷風拚命鑽進陳奕宇的衣服裏。


    “你說奇不奇怪,這不會上個大學連朋友都不想做了吧。”


    “你去問她本人。”


    “太冒昧了,說不定她對我沒意見,隻是純粹不熟了。”


    “信我,去問她。”


    希望他不是在瞎出主意,陳奕宇沒撈著情報,但是莫名被陳最施加了自信。


    經過許昕房間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可惜不敢。


    沈安芷在床上輾轉,又是濃濃的洗衣液味,跟陳最吐槽了一下下。


    趁著還早,她自己下樓去後院的小花園溜了一圈。


    當初和徐清菀一起種的那些花在寒冬裏連片葉子都不剩,不過她入秋時偷偷來看過,花朵綻放美的叫人失語。


    沈安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今天比前些日子都要冷。


    枯黃的草坪上有一小朵彎著腰但還毅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她蹲下身細看,邊上突然落了點東西下來,密密麻麻,再仔細一瞧,不是雨。


    沈安芷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下雪了。


    庭院燈散著鵝黃色的光線,被照亮的地方雪一片一片的從天幕中滑落,她攤開手掌,一觸碰便化為了水滴。


    沒有見過雪的南方小孩激動的要說不出話來了。


    她匆匆跑上樓,叩響了每一個人的房門。


    “下雪了下雪了~”


    四個人裏沒見過雪的就沈安芷一個,許昕和陳奕宇在學校的時候那邊的地區短暫下過。


    最先開門的是陳最。


    許昕和陳奕宇就那麽直截了當的拒絕了沈安芷的淋雪請求。


    “最最,很漂亮吧。”


    陳最跟她一起去了後院,燈光照著她的眼睛亮的像在發光,她想用眼睛好好記錄下來。


    陳最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嗯,很漂亮。”


    她伸出手去接雪,被陳最打了一下掌心,順便把她衣服上的帽子也帶上。


    “等會感冒了。”


    沈安芷又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的溫度,冰的發疼。


    “最最,我以前許過一個願望。”沈安芷轉身抱住他,也不顧旁邊到底有沒有人,反正她沒有看到。


    陳最抬手刮蹭掉她臉上的碎發。


    “什麽願望?”


    “想跟喜歡人一起看雪,那一定很浪漫。”


    陳最對雪好像不感冒,從未欣賞過,跟下雨是一個概念。


    “那現在覺得浪漫嗎。”


    她嬉笑一聲,“覺得冷。”


    陳最今天的手好暖。“最最,親一下就浪漫了。”


    噴灑出的氣息是溫熱的,唇瓣也是。


    雪花紛紛揚揚。


    一陣陌生的鬧鈴聲打破了溫存。


    沈安芷慌的去尋根源處,徐清菀站在窗口,表情沒有撞破他們的憤怒,而是怪陳遠深打來的電話。


    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她僵住…要裂開了。


    隻見徐清菀接起電話扭頭就走。


    “最最…完蛋了。”


    她還沒想這麽快…一點也不覺著冷了,頭腦發熱的全身如火燒。


    “老公,我看見陳最去親安芷了,就是我之前經常跟你念叨說喜歡的那個小女孩,我好緊張啊,都怪你給我打電話他們發現我了,安芷肯定很尷尬,不過你兒子不喜歡男的,我也放心了。”


    電話那頭輕笑了幾聲,“你看看外麵,下雪了。”


    陳深遠不告訴徐清菀的原因之一,怕她會因為這事罵陳最,戀愛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就怕徐清菀會不會在這方麵對陳最也有控製欲。


    他不反對是因為他和徐清菀高二在一起的,自己都早戀,說孩子幹嘛。


    房間內。


    沈安芷委屈的耷拉著臉,“怎麽辦啊,你媽媽要是問你,你就說我們隻是…學會了一點西方禮儀。”


    “我們那樣像禮儀嗎?”


    “最最,你罵罵我吧,早知道就不這麽頂風作案了。”


    “沒事,別不開心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聯想到自己擔心的事情。


    “最最,我還沒有變的很好,還沒有變得成熟穩重,我…”


    被自己氣哭,說不出話來了。


    “別這樣說。”陳最抽了兩張紙幫她擦眼淚,“沈安芷你真的很蠢。”


    “你還罵我。”


    她哭得更大聲了。


    陳最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了,她哭得好可愛…


    “沈安芷,你成熟穩重了我們就不互補了。”


    他對這個,還算有點認知。


    “你不用管別人怎麽想的,你隻要聽我說。”


    “互補沒用,得一樣才行。”她始終是做不到像陳最一樣,有嚐試過,可就是不行,她隻當作是年齡還沒到。


    一樣就可以登對了…


    心理老師說,當你覺得同齡人成熟的像大人,那他一定經曆過很多感到壓抑的事情。


    “我就是喜歡你的孩子氣。”


    她聽了如晴天霹靂,“連你都說我幼稚。”


    陳最不慌不忙,甚至還想親親她。


    “如果你沒有孩子氣,我應該很難喜歡你。”


    “你有戀童癖嗎。”


    她的臉頰和鼻尖像被打了很重的腮紅。


    陳最寵溺的笑了笑,眼底的溫柔差點就掐出水來了。


    “孩子氣和戀童癖能一樣嗎?我不想你為了我去改變,我想你柔軟的活著,不用費很多不必要的心思。你該想的應該是多學點知識,該怎麽取悅自己,或者調教我多喜歡你一點。”


    “沒用。”沈安芷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止不住掉。


    “沈安芷,我得對你負責的,我不會跟你分開,也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被他認真的樣子觸動。


    沈安芷無非就是在乎徐清菀知道了會不會要他們分手,無非就是在乎別人怎麽看她。


    既然事情還沒發生,就不著急難過了,等有結果了再難過。


    可她心裏已經有結果了。


    “最最,什麽樣才算柔軟的活著?”


    “沒有煩心事。”


    “那你呢?”


    “我覺得我會不會開心都建立在你身上。”陳最將人禁錮在懷裏,“你對我來說很重要,真的。”


    他不想柔軟的活著,他想有能力讓她做個不需要在意自己有沒有能力的小大人。


    不管徐清菀拒絕與否,他隻要沈安芷。


    她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擁抱勝過親吻。


    “最最,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我知道。”


    “你以後再罵我蠢,你就不重要了。”


    “今晚在這睡,我去你房間。”


    因為她說不喜歡洗衣液味。


    徐清菀上樓時,這兩間房的縫隙中都透著光,才八點半,心想著和陳最聊聊沈安芷,他也不會這麽早睡。


    “最……”沈安芷打開門,話硬生生被憋了迴去,“阿姨。”


    徐清菀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是不是又不合時宜了。


    “陳最在裏麵?”


    沈安芷把門敞開,顯得怯生生,“沒有,他在隔壁。”


    陳最一定會後悔自己的果斷,他以為徐清菀不會為了這事去找他談話,按理來說,有關陳淼的事情她才會在乎。


    “那阿姨能進去嗎?”


    她點點頭,有要被甩五百萬分手費的預兆了。


    徐清菀還把門關上了。


    “安芷啊,剛才陳最是不是強迫你的?你別害羞,跟阿姨說,阿姨給你討個公道。”


    她當時就見到陳最捧著人家的臉直接就給親下去了,現在小年輕怎麽這麽衝動,不會是因為江遮說他在追,陳最氣急敗壞了,沈安芷不同意他才硬來。


    不過,她就知道陳最會喜歡這個小女孩,誰不喜歡這麽乖的小女孩呢。


    “……”


    沈安芷不說話,徐清菀又換了個問題,“陳最怎麽去隔壁睡了?”


    這張床陳淼沾一下他都要叫人洗床單,還肯給別人睡…


    “阿姨,隔壁房間的床單洗衣液味太濃了,我聞著頭暈,陳最就說跟我換一下房間。”


    好兒子!


    “那下次阿姨讓他們提早把被子多拿去曬曬。”


    下次?事情怎麽沒有按照她想的來發展。


    “不用的阿姨。”


    “你們小孩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但是我怕你受陳最欺負,剛才他是不是說喜歡你了?”


    不能把陳最拉下水。


    她的搖頭帶著一種堅決,“阿姨,是我說喜歡他。”


    哎呀呀,徐清菀的心裏在放煙花了。


    “這樣啊…”想立刻馬上告訴陳遠深!


    “嗯…”


    “那陳最有什麽表示嗎?”


    “…阿姨你看見了的。”手指搭在衣角,沒有力氣握緊。


    “那是不是算談戀愛了?”


    沈安芷顯淺的察言觀色,徐清菀和想象中差太多了。


    “可以算嗎…”她不自在的抿了下唇。


    “你們的事情怎麽還問起我來了。”徐清菀開了門,踏了半步出去,“我就是想找陳最探探口風,你們不是小孩了,這些事情自己做決定,阿姨不會幹涉你們。”


    她眼看著沈安芷逐漸變得輕快,嘴角還抑製不住的上揚了一個很難察覺的像素點。


    “阿姨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沈安芷還沒迴過神來,沉溺在矛盾中片刻,她激動的捂住嘴,又手舞足蹈,喜悅如涓涓細流淌過全身,蹦到床上拿被子捂住嘴大叫。


    自陳淼全寄宿不著家,一周通一次電話大部分時間都在談陳最和家裏人的關係緊張,頭幾次還會想說陳淼怎麽一點也不掛住她這個媽媽,開口閉口就是怪她怎麽怎麽對陳最。


    也許是次數多了,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去以陳最的視角去看生活,不能完全共情,但也讓她慢慢開始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第一個孩子她不懂得該怎麽教養,事事想他做第一,就連名字的由來都是最好的最,他的童年處於他們的事業上升期,忙的有時一個月隻能見兩次麵,見麵了也是質問他有沒有好好學習,或者放下狠話,類似,‘你這次沒考第一我就怎麽怎麽樣’。


    後來有了陳淼,生意上的事很穩定,夫妻倆有了很多空餘時間,也正是因為注入了時間和精力,才會如此疼愛陳淼,從而認為陳最是哥哥,他必須得擔起這個名號的責任。


    小時候陳淼摔倒了,陳最在旁邊,那他就得挨一頓罵。


    陳淼不會說話時哭了,他們便煩的把矛頭指向陳最,甚至會覺得是不是因為陳最嫉妒偷偷打她了。


    陳淼把陳最剛寫好的作業當玩具撕了,他不會哭鬧,安安靜靜把碎紙拚好再抄一份。


    他們隻會覺得是小孩子玩鬧而已,陳最要是生氣,他們一定會對此作出指責。


    還有很多很多,多到徐清菀隻能靠迴憶陳淼,來想起陳最當時是什麽樣的。


    用旁人的眼光去看,他是一個很懂事很聽話的小孩,不會和陳淼爭搶什麽,遇事冷靜的不像這個年齡該有的模樣,成績永遠拔尖,沒有給他請過私教,報過課外補習班,陳最循規蹈矩的做著這麽多年,他們想要他變成的模樣。


    陳淼和陳最不過差了三歲而已。


    可必須得這樣嗎,陳淼成績差,玩心重,但凡用點心思在學習上他們都會誇誇她。


    陳最即使有多少個第一,他們都會當作理所應當,告訴他繼續保持,而不是奢侈的拋出一句誇讚。


    徐清菀不能不承認自己偏心,也發現的太晚。


    陳最已經完全不可扭轉的在他們麵前成為了木偶,不會有表情,不會主動說話,在家裏見到了隻是淡淡給個眼神,不會像正常人家的孩子湊上來說一些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


    當徐清菀想要拾起這段親情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像麻繩那樣一捋就直。


    打的結多到像織毛衣時出現了一團亂七八糟的線,丟了又可惜,去解又不知從何起。


    想跟他親近一點,可如今能做的,能讓陳最不感到別扭的,隻能是隨著他做自己想做的事,給足他物質上的富足,關於童年缺失能撿起一片。


    那就撿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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