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凡緊緊地攀附在井壁之上,她嬌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模樣就好似浮根的樺木倒掛在半空,半搖半晃,仿佛下一秒便會徹底脫離,直直地墜落下去。她的雙手拚命地摳住井壁上微小的縫隙,纖細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變得慘白,指節都凸顯了出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順著臉頰滑落,滴入深不見底的井中,瞬間沒了蹤影。


    這璧寬淵深的井中,藏著無盡的兇險與未知。千凡身處其中,渺小得如同奮力求生的螞蟻蟲子一般,無助之感彌漫在她的心頭。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沉重壓抑起來,每一次唿吸都帶著一絲絕望的味道。


    泉水在井中吞吐著,湧動的姿態猶如一頭潛伏著的巨獸,正張著血盆大口,似是有一股無形卻又強大無比的力量,時刻準備著要將千凡整個吞噬進去。


    泉水泛起的陣陣漣漪,在黯淡的光線映照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仿佛是閃爍著寒光的利齒,虎視眈眈地盯著眼前這個闖入者。


    且不說千凡已經難以招架這般兇險的處境,就連站在井口之上著急張望的軒軒,此刻也是心裏發慌,頭皮一陣陣地發緊。他原本靈動的眼眸中滿是驚恐之色,雙腳不自覺地來迴挪動著,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都深深地嵌進了掌心之中,可他卻渾然不覺疼痛。他伸長了脖子,朝著井下望去,試圖看清千凡的狀況,然而井下昏暗模糊的景象,隻是讓他的心慌更添幾分。


    眩暈難受的感覺不斷侵襲著軒軒,而井下水花奔騰之間, “靈媒” 像是被驚擾了的暴躁生靈,撞得更急躁些,急急促促地在水中浮浮沉沉,翻滾晃蕩。它們閃爍著或明或暗的光芒,時而聚合在一起,時而又分散開來,仿佛在進行著一場無序的狂歡,又好似在為即將降臨的災禍而躁動不安。


    水桃在一旁來不及多去猶豫些旁的事情,她心急如焚,眼中隻有井下危在旦夕的千凡。隻見她著急地念了一句咒語 “琴來”,聲音清脆而急切,在這寂靜又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響亮。


    話音剛落,她趕緊抱起身邊焦尾琴,腳步匆匆地朝著井口追了過去。


    登時,一縷粉紅色的光從焦尾琴上衝散出去,光芒柔和卻又帶著一種不容小覷的力量,四下裏還帶著一兩處慌慌張張的桃花瓣。


    桃花瓣像是被卷入了一場慌亂的風暴之中,急急燥燥地飛舞著,它們的身姿輕盈卻又透著慌亂,恰似初冬時節裏頭一遭的絳雪一般,在凜冽的寒風中慌張、緊張地飄落。


    此刻的水桃,滿心都記掛著井裏的千凡,根本沒工夫去嗬斥靈鈞一言半句。她全神貫注地站在井口邊,推一指弦音出去,弦音宛如靈動的精靈,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後,開始召喚出更多的桃花瓣飛旋、凝聚。起初,桃花瓣隻是零零散散地圍繞著琴弦飄動,隨著琴音漸高漸急,它們仿佛受到了某種強大的感召,開始慢慢地相互靠近,漸漸地凝結成了一股繩的模樣。


    由桃花瓣凝結而成的繩索,裹挾著四下裏眾人驚慌失措的眼神,朝著井中的千凡纏繞過去。它就像是水桃他們寄予的最後一絲希望,承載著所有人的期盼,想要衝破重重危險,將千凡從絕境之中解救出來。


    然而,這靈池深不可測,且裏麵激蕩噴湧的泉水周遭盡藏著玄機。看似普通的泉水之中,實則蘊含著極為強大且複雜的靈力,豈是水桃這三腳貓功夫能夠將就抗衡了去的!所以,桃花繩才剛剛進入井中半尺,便被井中的靈力給衝彈破散開了。刹那間,桃花瓣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四處飛散開來,原本凝聚的力量瞬間化為烏有。


    雙方靈力碰撞形成的波動,如同一陣洶湧的暗流,朝著四周擴散開來。這波動帶著強大的衝擊力,讓千凡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她又不由自主地向下滑了半寸。她的雙腳在井壁上慌亂地蹬踏,試圖找到一個著力點穩住身形,可濕滑的井壁,根本就難以讓她借力,每一次的掙紮都隻是讓她下滑的趨勢變得更明顯一些。


    當真是厲害啊!且不說剛才靈力波動亂人心緒,單單這濕滑的井壁,就叫攀之困難無比。這井壁上布滿了一層薄薄的青苔,手摸上去滑膩膩的,根本抓不住,腳踩上去也總是打滑。而千凡此刻展現出的敏捷身手,分明就是靈力上佳的貓族才有的,實在是怪異怪哉!不過也虧著水桃他們此刻都在緊張著千凡的安危,絲毫沒往貓族身上多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如何解救千凡這件事上。


    軒軒眼見著千凡又下滑了,驚得幾乎要追到井中去,他深探進身子,大半個身子都已經懸在了井口之上,模樣仿佛下一刻便會不顧一切地躍下去。在他心中,主人千凡若是死了,他也決然不會苟活於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的眼神中滿是決然,那是一種對主人無比忠誠的體現,哪怕是麵對這無盡的危險,也毫不退縮。


    小霜在一旁更是緊張得手扶著鬢上的迷榖(gu)簪子,簪子在她微微顫抖的手中似乎都有些不穩了。她小心翼翼地喘著氣,胸脯隨著唿吸急促地起伏著,眼珠更是連轉都不敢轉上一下,死死地盯著井下的動靜,仿佛隻要她一移開視線,千凡就會徹底消失不見一般。


    靈力被反彈迴來,水桃卻也不能就此作罷呀,畢竟千凡此刻命懸一線,她平日裏對待千凡,可是掏心掏肺,實心實意的,此刻又怎會眼睜睜地看著千凡陷入絕境而不管不顧呢。所以,哪怕知道這靈池靈力強大,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心裏隻想著一定要把千凡救上來。


    她咬了咬牙,看著彈迴來的靈力,毫不猶豫地再次彈起琴弦,將弦音朝著井中送了過去,那股子倔強和執著盡顯無遺。隻是她此刻慌亂著,完全失了心神主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做法就如同抱薪救火一般,不但沒能緩解千凡的險境,反而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


    琴聲亂糟糟的,全然沒了往日的悠揚悅耳,倒像是一群無頭蒼蠅在胡亂飛舞時發出的嘈雜聲響,心急亂彈琴說得便是此刻的水桃了。她見繩索幻化之術行不通,便又想著打出大片成堆的花瓣來,將千凡托上來。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撥動著,一時間桃花瓣如堆雪一樣,紛紛揚揚地從焦尾琴上湧出。它們先是在半空中盤旋一陣,像是一群正在集結的士兵,等待著衝鋒的號令。而後,陡然轉了方向,猛然間往井中打進去,場麵煞是壯觀,又透著一股孤注一擲的決然。


    霎時,水桃抱琴的左臂都是顫抖的,那是因為她過度用力,也是因為內心的緊張擔憂。她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可她卻渾然顧不上擦拭,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井下,盼望著這一次能夠成功。


    眼瞧著疊堆的桃花湧下,馬上就能包裹住千凡了,誰知靈池就跟發了性似的,盤旋轉動的速度變得更快了,泉水迴甩沸騰,像是煮沸了的開水一般,不斷地翻滾著,湧起的高度也越來越高。突然之間,泉水高高湧起,中間還夾著巨大的漩渦,漩渦猶如一張張猙獰的大口,有著無盡的吸力。原本朝著千凡湧去的桃花瓣,盡數被這漩渦給吸了進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一刹那,泉水高漲,勢頭迅猛得讓人膽寒,漲了不知幾十丈!漸漸地,泉水竟與井壁齊平了,大有要從井口溢出,將周圍一切都淹沒的架勢。


    軒軒此刻真就覺得千凡是被這靈池給吞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與悲痛,不顧一切地攀上井口,作勢就要躍下去。若不是小霜眼疾手快,趕忙伸手拉住了他,水桃也抬手擋在前麵,隻怕這衝昏了頭的精靈真的就投身危險的靈池之中,丟了自己的性命了。


    泉嘯如雷,震耳欲聾的聲響在這小小的庭院之中迴蕩著,仿佛要將人的耳膜都震破一般。水劈如電,飛濺起的水花像是一道道銀色的閃電,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雖是漩渦陣陣,但水流激蕩攪出來的靈媒也不是少數,它們在水中穿梭遊弋,或明或暗的光芒交織在一起,讓整個靈池越發顯得神秘而又危險,仿佛是一個被喚醒了的惡魔,正張牙舞爪地展示著它的威力,而千凡依舊被困在其中,生死未卜。


    水桃緊咬著下唇,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依舊不停地撥弄著琴弦,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想放棄。軒軒在小霜的拉扯下,雖然身子不再朝著井口衝去,可眼神依舊死死地盯著井下,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千凡的名字,祈求著奇跡的發生。小霜則是一邊拉著軒軒,一邊緊張地看著水桃和井下的動靜,她的手心裏也全是汗水,原本精致的妝容此刻也因為焦急和擔憂而顯得有些淩亂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隻有靈池發出的唿嘯聲和水桃雜亂卻又執著的琴聲交織在一起。


    井壁上的磚石在泉水的衝擊下,似乎都有些搖搖欲墜了,偶爾會掉落幾塊小石子,落入洶湧的泉水中,瞬間便沒了蹤跡。而井下的千凡,此刻還在拚盡全力地掙紮著,她的體力已經快要耗盡了,雙手和雙腳都開始變得麻木,可求生的本能讓她依舊緊緊地貼著井壁,不願就這樣被靈池吞噬。


    靈鈞此刻是真的慌了神,往日裏帶著幾分從容與狡黠的麵容,此刻全然沒了往日模樣。嘴角緊張地微微晃動著,細微動作泄露了內心深處極度的不安,一下又一下,好似失控的琴弦在無序顫動。眼睛直勾勾盯著井中,眼神空洞卻又透著無法言說的緊張,仿佛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井中兇險吸了去,隻剩下一具失了魂的皮囊,呆呆佇立在井口邊,全然沒了往日機靈勁兒。


    周圍的一切亂糟糟、亂哄哄的,井水像是被施了狂暴咒語一般劇烈震蕩,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泉嘯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水花飛濺而起,有的朝著四周潑灑,打濕了水桃小霜她們的衣裳;有的高高躍起,又重重落下,砸在井壁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水桃和靈鈞一樣,雙目緊緊盯著井水中,不過她心思向來轉得快,此刻心中已然另起了盤算。努力透過水流形成的屏障細細看去,在洶湧的漩渦和湍急的水流裏,竟發現千凡咬著牙,拚盡全身力氣逆著漩渦水流艱難往上移著。千凡的身影在水中時隱時現,每挪動一點都極為吃力,那模樣看著讓人心疼不已。


    恍惚間,水桃似乎看到千凡的身影有些奇特,好似一隻白色的貓!靈動身姿,在水中掙紮的模樣,隱隱約約透著貓族特有的敏捷與靈動,可這念頭隻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情況危急,她根本來不及細想下去,也顧不上深究其中怪異之處了。


    隻見水桃當機立斷,猛地拋起焦尾琴,琴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落在一旁地麵上。緊接著,一個縱身,帶著眾人驚恐的神色,毫不猶豫地躍進洶湧水中。入水瞬間,冰冷且帶著強大衝擊力的泉水便朝著她席卷而來,身子一沉,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拉扯,想要將她拖入無盡深淵。


    但水桃沒有絲毫退縮之意,深吸一口氣,左手緊緊攀著井口邊緣,粗糙的磚石硌得手掌生疼,卻死死抓著,不敢有絲毫放鬆。右手則拚盡全力向下探去,試圖與千凡的手應和在一起,眼神中透著堅定,口中不斷唿喊千凡的名字,哪怕聲音被嘈雜的泉嘯聲淹沒,也沒停止唿喊。


    終於,一番艱難摸索與掙紮後,水桃右手觸碰到了千凡的手,那一瞬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手上猛地發力,借勢抬手,用盡全身力氣,帶著千凡縱身出水。兩人破水而出時,水珠飛濺而起,在陽光映照下閃爍著晶瑩光芒。


    千凡和水桃大口喘著粗氣,頭發濕漉漉貼在臉頰上,衣裳緊緊裹在身上,狼狽不堪卻又慶幸不已,總算從兇險萬分的靈池爭奪迴了性命。


    不等兩人站穩腳跟,緩過神來,水桃順著躍下的那股勁兒,腳步向前一跨,手臂高高揚起,爽快地給了靈鈞一計響亮的耳光。“啪” 的一聲,在還未完全平靜下來的氛圍中格外清脆響亮,迴蕩在眾人耳邊。


    水桃這一連串動作可謂兔走鶻落,一氣嗬成。縱身出水、翻身飛躍、甩手打臉,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自然,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仿佛將之前壓抑著的憤怒、焦急以及對靈鈞的不滿全都宣泄了出來。


    靈鈞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懵,隻咧咧嘴角,模樣既滑稽又透著一絲委屈。抬手摸索了一下發疼的臉頰,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可看著水桃帶著怒火的眼神,以及周圍眾人或驚訝或讚同的目光,不敢再造次,隻是默默地低下頭,站在一旁,一聲不吭,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千凡微微喘著氣,虛弱地靠在水桃身上,感激地看了水桃一眼。


    再說紅荔主任迴了那瓦林巫覡學院,剛踏入那熟悉的大門,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有眼尖的同學趕忙迎了上來。那同學臉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恭敬地說道:“主任,景明先去了後土校長那邊,待了一會,現在已經在您辦公室裏麵候著了。”


    紅荔主任一聽這話,心裏頓時 “咯噔” 一下,眉頭微微皺起,心中對景明此舉更加反感,這下便更確定了這家夥的來意,肯定又是為他兒子靈鈞那點事兒,妄圖來走後門、找關係了。


    她沿著雕梁畫棟的抄手遊廊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剛行了兩步,心裏越想越氣,腳步就停住了,隨後改變了方向,神色嚴肅地喚著前麵帶路的同學說道:“先去後土校長辦公室”


    同學趕忙點頭應著,便急匆匆地朝著後土校長辦公室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也難怪紅荔主任這樣地厭惡景明,這家夥為了自己兒子的前途,那真的是全然不顧什麽規矩體麵,一次又一次地使出各種手段,一副豁出去不要臉麵的模樣,就想著給兒子靈鈞在學院裏謀得特殊待遇,全然不顧及這樣的做法對學院風氣會造成多麽惡劣的影響。


    景明在紅荔主任辦公室中等了許久,左等右等不見正主迴來,心裏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萬分。他不停地在屋內來迴踱步,時不時地看向門口,那眼神中滿是急切與期待,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始終不見紅荔主任的身影。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一咬牙,直接朝著後土校長辦公室裏去了。


    後土校長心裏對景明的來意那是一清二楚,所以也不多話,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宛如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端端正正地坐著,就像在看戲一般,想要看看景明和紅荔主任。


    景明自然看得出紅荔主任這眉梢眼角的怒氣來,又顧忌著後土校長就在跟前,不好太過直白,所以略作含蓄地開口問道:“今天是那瓦林大喜的日子,各方位的巫覡都有了自己的職務,這本與我沒什麽相幹,隻是我的兒子靈鈞在列,本是我靈獸管理局出來的,所以擔心靈鈞可是給學校添了什麽亂不成?”


    這話一經說出,當即燃了紅荔主任的怒火,再不願多待,起身欲去。


    景明對後土校長點頭示意後緊緊追去院中,上前一步攔住紅荔主任,睨眸瞧瞧,見耀靈老師並未隨行出來,眼下才直言相問,“靈鈞那邊諸事可順遂?”才說罷,又給身後的精靈仆從遞過去眼色。


    隻見有兩木匣子悄悄遞過來。


    景明接過後往前湊了兩步,顧盼迴首一番,親自打開給紅荔主任瞧。


    紅荔主任冷著一張臉,低眼瞥過去,隻見那匣子裏各裝了一株絳雪神藥。


    不用再多言語些什麽,紅荔主任自然知曉這其中的韻味,隻她十分不屑,並未伸手去接。


    景明也不是什麽歪瓜無賴一流, 瞧著紅荔主任眉宇間的神色,自然也明白了大概。隻見其稍稍揚了揚右手,就此作罷。


    那倆精靈行事倒也乖覺麻利, 連忙闔起木匣再退出去兩步。


    景明又識相地讓出一席之地,好叫紅荔主任過去, 不敢阻路。


    見景明不再糾纏,紅荔主任那頂在心窩子尖上的氣也就消了半分,,再奪走了幾步,徹底離開耀靈老師的視線,剛才止步。


    眼下秋薄,仍舊是掛著幾分毒日頭, 不過這天也是晴明,海棠葉子的漏影竟蓋不住眼神中的厲害。


    “要說呢, 昆侖班也不是我負責的,就算我能說上一兩嘴子的話,靈鈞偏就成了掉在石頭上的不倒翁,做了沒屁股的孩子不成?再說哪家的孩子不是打赤腳過刺蓬, 小心在意的, 偏就你這邊成了個金蛋。”


    方說罷,未等那景明再插上話, 紅荔主任咧嘴假笑, “哼,你們靈獸管理局的差事都是那老太太坐牛車最穩當的,何苦來惹我!”


    紅荔主任這話, 煩得就是景明那滿心子的謀劃算計。隻為這一點, 那瓦林,最瞧不上的也就是他們靈獸管理局了。


    景明早有預料到此前的光景, 不做強求,隻叫精靈將木匣交給隨著紅荔主任的粉色袍子的同學,又折迴後土校長辦公室去。


    且說紅荔主任帶著蘇木並一眾同學迴到自己公室,紅荔主任隻說是自己乏了去裏屋歇息歇息。方才跟著的粉色袍子同學方顫顫巍巍地呈上木匣去給蘇木。


    蘇木瞧了先是一愣,並未多引出什麽言語來,信手開匣,草草查閱,便也就登賬入庫房裏去了。


    一上午無事,昆侖班這裏的亂子終究沒有在那瓦林巫覡學院散開,紅荔主任也就不多生事端,隻在晌午送飯的時候,心裏琢磨著那邊的情況還是得關注一下,便分派蘇木帶著兩個黑色袍子的同學去了昆侖班的太陰閣,想著讓他們去看看那邊的情況,確保一切正常,也好讓自己心裏踏實些。


    好賴眼前的這些祖宗們都安生了,水桃也已經就著章法也將這靈池的周遭收拾得妥當明白,遂在蘇木眼中,一切無恙。蘇木心裏也鬆了口氣,覺得隻要不出什麽亂子,這學院的日子就能平平靜靜地過下去了。


    蘇木逐一分派了那隨行的黑色袍子的同學,去將千凡那、小霜、軒軒、靈鈞得到的 “靈媒” 仔細登記好,畢竟這關乎到各位巫覡的資源分配,可不能出什麽差錯。


    “何苦這麽忙,紅荔主任叫你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千凡笑意岑岑地問著蘇木,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她知道蘇木剛剛當上正式的助教老師,平時事兒也不少,但這會兒過來,還是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情況。


    “怕你們忘了時間,叫我來看一眼。” 蘇木笑著迴應道


    “還勞苦你多跑一趟,跟我一起吃午飯,再迴去豈不好?”小霜雖隻來了昆侖班不過一日,卻實實在在體會到了這樓台宮宇中的難處,見了舊相識,難免就親近起來,且往日裏也與蘇木有些情分,遂去攜了她的手,歡喜說道。


    “紅荔主任還分派了差事,不敢怠慢。”


    “到底是紅荔老師帶出的助教老師,跟她一樣刻板。”水桃掃一眼,不再管千凡他們,自己先穿過帷幔迴宿舍去了。


    千凡緊隨其後,又見軒軒緊緊跟著千凡,過了兩處遊廊抱廈,再見九州已在廊前等著。


    水桃隻瞥了九州一眼,繞開半尺,步伐邁得更加緊急,倒像是九州要追著她去似的。


    小霜不再強求,辭了蘇木也就去了,隻靈鈞嘴上噙著笑,湊近蘇木道,“可能幫我查一查,我尋著的靈媒裏,是否有子瑜這個名字。”


    蘇木聽說過靈鈞這混世魔王的脾氣,不敢招惹,隻幫他速速查了,又念著以往沒有這樣的先例照著,遂也不敢多說什麽,隻點點頭,表示確有此名,施禮辭去,再不敢多留。


    不管其他,父親安排的差事妥了,靈鈞便也就沒了心事,興衝衝地下太陰閣。


    冒冒失失地,險些撞了蘇木和小霜。


    蘇木不敢有絲毫耽擱,急急忙忙地趕迴了紅荔主任辦公室,核對無誤後,很快便叫人把名單交給了數斯精靈們。


    新錄取的巫覡們,經過層層篩選,底細倒也還算幹淨,沒什麽大的問題。隻是其中 “莊月” 這個名字,卻讓紅荔主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在巫覡的圈子裏,“莊” 這個姓氏著實很特殊,按理說那瓦林應該沒什麽人再用這個姓氏了呀。所以這個莊月到底是什麽來頭,紅荔主任一時半會兒還真猜不上來。不過既然這莊月能夠順利通過靈池那嚴格的檢測,想必自身的資質和品行應該是符合學院要求的,想來問題不大。紅荔主任手托著下巴,微微皺眉,思忖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將她分到了小霜那一組裏,想著小霜做事向來穩妥,有她帶著莊月,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靈鈞那一組就不用多說了,組長自然是子瑜的。


    再看軒軒這邊,紅荔主任看著 “漢邈” 這名字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不由覺得好笑起來。景明向來是最看重身份地位的,往日裏更是常常將這四個字掛在口中,仿佛身份地位就是衡量一切的標準似的。可如今倒好,出現了這麽一樁奇事,他這大女兒生的巫覡,竟要給軒軒這個曾經的精靈去做組長。


    雖說如今軒軒已經離開了精靈籍,成功轉變成了巫覡,可到底曾經是精靈出身呀,而且現在也隻是儲備幹部,在這學院眾多優秀的學員和幹部之中,不過是浮浮一層罷了。就這情況,學院裏又有哪些人會真心服氣呢?想想景明在靈獸管理局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平日裏算計來算計去的,滿腦子都是為自己和家人謀好處、爭地位,沒想到如今卻是這樣的結果,一朝又去了墊底的位置,可真是世事難料啊。


    “也是爽快!” 紅荔主任越想越覺得解氣,心中得意極了,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


    “軒軒那一組的組長讓漢邈去做,也別辜負了他這出身。” 紅荔主任一邊笑著,一邊指給蘇木看,還特意叮囑她要仔細登記好,可千萬別出了差錯,這事兒可得辦得妥妥當當的,也好讓景明知道知道,不是什麽事兒都能如他所願的。


    蘇木自然知曉紅荔主任樂些什麽,心裏也覺得這事兒挺有意思的,可她為人謹慎,時刻拿捏著分寸,不敢在這時候失了應有的儀態,所以強忍著笑意,隻是微微點頭應道:“是,主任,我這就去登記好,保證不會出任何差池。” 說完便趕忙拿起筆,將這一安排工工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而到了千凡那一組,紅荔主任可就犯難了,她對著名單細細選了半晌,眉頭一直皺著,嘴裏還時不時地念叨著各個學員的名字和特點,逐個分析了各同學的利弊。在蕭晟和蘇乾之間猶豫不決,著實拿不定主意。


    蕭晟是來自東方的巫覡,這孩子性格倒是堅韌,平日裏學習也很刻苦,是個爭氣努力的巫覡,隻可惜巫力稍低了些,目前隻是三階巫覡,從能力方麵來說,對千凡所能提供的助益不是很大。要是讓他做組長,怕在處理一些需要較強巫力的事務時會有些吃力,影響整個小組的進展。


    蘇乾則是那瓦林本地的巫覡,他在畫符寫文方麵頗有天賦,已經是四階巫覡了,能力上倒是挺合適的。可問題就出在他是蘇木的親戚這一點上,紅荔主任心裏就有些顧慮了,怕他們倆要是湊到一起,會勾結抱團,在小組裏搞出些小動作,生出禍亂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其實無需在這事上為難。” 蘇木看出紅荔主任的難色,趕忙上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恭敬地奉上一杯茶,輕聲勸說道,“組長不過是幫一幫忙,主要還是各個小組的班委們一起協作處理事務呢,何不給個能拿主意的去。” 蘇木這話雖然沒有挑明,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暗示紅荔主任不用太過於糾結能力和親戚關係這兩方麵,還是得從能否更好地協助小組開展工作這個角度去考慮。


    紅荔主任聽了蘇木的話,微微點了點頭,心裏一下子就明白了個大概。這來自東方的蕭晟,說不定還真有不服千凡的可能,萬一到時候小組裏因為這個鬧起矛盾來,那可就麻煩了。這麽一想,紅荔主任便敲定了蘇乾,覺得還是讓他來擔任組長更為穩妥些。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軒軒宿舍裏一直安安靜靜的,並沒有再發生什麽靈異古怪的事情,仿佛昨夜那驚悚的一幕隻是一場虛幻的噩夢罷了。


    況且從晌午開始,各個被錄用的巫覡們就陸陸續續地到每一個宿舍來報道,整個學院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身影,大家都在忙著熟悉新環境、認識新同學,忙得暈頭轉向的,一眾也就都把昨夜那隻獨有一隻紅色眼睛的怪物給拋到了腦後,畢竟當下這些繁雜的事務已然占據了他們全部的心思。


    等到千凡、軒軒並水桃他們五個,又帶著各個同學在水桃的院子裏聽了紅荔主任的訓話,這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正好到了吃晚飯的時刻。


    大家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心思也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晚餐上,更是沒了去計較昨夜那怪異之事的時間了。


    雖說昆侖班中的一眾事務,有從那瓦林巫覡學院調過來的學長幫忙,又有水桃坐鎮,按道理應該能有條不紊地進行才是。可畢竟新進來的這一些同學們來自世界的各個地方,每個人成長的環境、所受的教育都大不相同。初來乍到的他們,對這裏的一切都還很陌生,別說是吃飯的規矩了,就算是那瓦林最基本的禮儀,他們也是糊裏糊塗的,完全摸不著頭腦。


    就連送飯的人手都不夠用,所以千凡他們幾個也隻能去餐廳裏和新生一起吃飯。


    於是乎,晚飯時間的食堂裏仍舊是忙忙碌碌、亂哄哄的一片,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熱鬧成了一團。


    食堂的整體空間極為寬敞,穹頂高高隆起,其上繪滿了形態各異、色彩斑斕的神秘符文與靈禽異獸圖案,閃爍著微光。


    桌椅擺放錯落有致,皆是以質地堅硬的烏木打造而成。桌椅的邊角處巧妙地雕刻著各種寓意吉祥的瑞獸造型,有威風凜凜的麒麟,口吐祥瑞之氣;有展翅欲飛的鳳凰,尾羽飄逸似火;還有身姿矯健的貔貅,盡顯守護之態。


    有人在好奇地打量著食堂的布置,有人在四處詢問餐具該怎麽使用,還有人因為不了解座位的安排而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學長們在一旁不停地解釋著、引導著,可場麵依舊有些混亂。


    千凡是班長,紅荔主任分派她給新生演示餐具的使用。隻見她站在食堂中央的空地上,周圍很快就圍聚過來一群滿臉好奇的新生。


    可靈鈞卻看不慣她出風頭,且向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當下就起了搗亂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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