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鬼鬼祟祟,難不成是從那瓦林巫覡學院裏偷拿了什麽東西?”靈鈞坐在騶吾身上,又嘲諷質問道。


    “敢在那瓦林巫覡學院門口大放厥詞,仔細我去告了紅荔主任大人,罰得你找不著北。”水桃看在靈鈞父親也在這裏,不想生事,故意扯開話題,並不想跟這煩人的靈鈞計較太多。


    見水桃言語之間似乎是忌憚著什麽,靈鈞便更得意了。從腰間掏出匕首一樣的玄鐵鞭來,往空中一揮,匕首般大小的鞭子忽然伸長,眨眼功夫竟到了兩米還多,險些抽到了水桃!


    “聽口氣,你是學校裏的巫覡,呐......你到哪一個等級了?哼,我跟你們都不一樣,我今年秋後入學,但是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法器和靈獸了,我父親可是靈獸管理局的大主任,你聽過吧?”


    水桃被突入抽過來的鞭子嚇得小聲驚叫,迴他一個厭惡的眼神,“幼稚”。


    不想再給靈鈞添樂子,水桃扭過頭去,抱著琴悶聲離開。


    靈鈞驅趕著騶吾追上來,再晃一晃自己手中的玄鐵鞭,嘲笑道,“你叫什麽名字?你懷裏抱著的是你的法器嗎?看來你應該是三四級的巫覡,我這玄鐵鞭統共就這麽一根,卻比你懷裏那玩意兒的九根加起來都要粗,你那破玩意兒好使嗎?”


    “暑假還在學校裏住著的,除了千凡,就是水桃,千凡是個蒜頭假冒的巫覡,肯定沒有法器,那你就是水桃?我爸爸可是那瓦林靈獸管理局的大主任,大主任你知道嗎,可是比紅荔主任的地位都要高,我自然會知道那瓦林巫覡學院裏的一切。”靈鈞跟在水桃後麵滔滔不絕,言語之間除了嘚瑟就是炫耀。


    “你是不是水桃?”靈鈞輕蔑追問,又自言自語道,“肯定是,看你膽小如鼠,就知道沒有給你撐腰的。”


    “我是水桃,而且不是三四級的巫覡,是五級的巫覡,你要是再跟著我,我可要揍你了!”


    “哈哈哈,少吹牛了。”


    “到底是個放畜生的,腦子跟畜生是一樣的,粗鄙至極!也難怪,像你們這種天天遊蕩在牛棚馬圈裏的,怎麽會知道富貴人家的樂器裏摻不進馬鬃牛毛去,隻有七根本來的弦。”水桃諷刺道。


    “管他七根還是九根,不中用就是廢品。”靈鈞絲毫不在乎水桃的嘲笑。


    “廢不廢品原不在於你嘴上的本事,你吼那兩三下,也就你的畜牲能聽得懂。”


    “既然你也聽得懂,那你豈不也是我的畜生。”靈鈞聽了大笑。


    “什麽鬼東西,怎麽這麽討厭!”水桃心裏發恨!


    “我不在那瓦林巫覡學院的門口收拾你,有膽量你隨我去林子裏,看老娘今兒不叫你沒命迴去!”水桃也不再往前走了,立在那兒瞪著靈鈞,嘴角眉梢,盡是厭惡。


    “小爺我還怕你這個小妞不成!隻是,我可不喜歡等人,你這光腳赤足的,連個靈獸都沒得騎,嘖嘖嘖,能追得上我嘛。”


    “畜生才非要靠畜生才走得快,老娘我讓你一百步。讓我追上你,你就是個沒根兒的貨!”


    “你們這些小巫覡就隻會吹牛。”靈鈞不屑,吆喝一聲,“騶吾我們走!”


    靈鈞得意地笑著,驅趕著騶吾,朝著林子的方向狂奔去。


    “追風”。水桃念起咒語,雖然她還不會騰雲飛行的能力,但是論起移行速度,水桃在那瓦林上可是數一數二的。


    果真即便讓了靈鈞百餘步,還不是輕輕鬆鬆地就追了上去。


    靈鈞扭頭看一眼追趕上來的水桃,很是輕蔑地一笑,嘟囔道,“有點兒意思。”


    再用他的鞭子抽了抽騶吾,叫騶吾奔得更快一些了。


    好在街上的巫覡、行人不是很多,道路也算寬敞。


    能避讓開的,也就不與這兩個家夥計較。


    有被嚇了一跳的,在後麵暗暗地咒罵這兩個家夥一頓。


    不過也就是暗暗的咒罵,並不大聲。也是,這那瓦林哪有敢招惹這兩個祖宗的。


    一路上,水桃都緊緊地追隨著靈鈞。


    既不超過他去,也不叫靈鈞甩掉。


    不快不慢地惡心他。


    等到他倆過了虎背橋,上了幾乎沒有什麽人的荒涼野路。


    靈鈞的壞心眼兒就上來了,鞭子一揮,突然就朝著水桃飛甩過去。


    好在水桃反應夠快,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


    抽空的玄鐵鞭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鞭痕,紮根在土中的草本,被這一鞭抽得稀爛。


    泥土帶著爛草飛揚。


    “真他娘的卑鄙!”水桃又加快了步子,對著靈鈞很是不屑地譏諷道。


    “你就嘴上本事厲害,隻會靠言語來威脅,實則是個空架子哈哈哈。”靈鈞驅使著騶吾緊緊追上水桃,抬手又是抽出了狠狠地一鞭子。


    水桃雖然沒有迴頭,但完全能夠感應得到玄鐵鞭打來的方向。


    她這次並沒有順著鞭子的方向閃開,而是迎著鞭子,一個俯身,往地上一滾。


    不但避開了靈鈞的鞭子,一個迴身,將懷裏的琴甩出去,順勢將騶吾絆了一跤。


    無暇應對的靈鈞從騶吾的身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


    水桃看著好是痛快!


    “你惹到我了!”靈鈞氣急敗壞,還沒顧得上站穩,手中的玄鐵鞭便再次追著水桃打了過去!


    劈啪一聲,玄鐵鞭抽打聲緊緊貼著水桃的耳朵響過。


    被彈開的空氣打在水桃耳邊的皮膚上,麻麻的。


    好在水桃念“盾牌”咒語念的及時,要不然這鞭子這要是打在了水桃身上,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靈鈞手中的玄鐵鞭雖然厲害,但是水桃絲毫都不懼怕,急行了兩步,一句“飛躍”,閃到旁邊的樹上麵去,趁著靈鈞追過來的功夫,一掃琴弦,“攔擊”不計其數的桃花瓣紛紛撲過去,打斷了靈鈞正要抽過來的第二鞭。


    “你不是說我這法器是個空架子嗎,被你看不起的法器給困住,這滋味不好受吧。”水桃坐在樹幹上麵嘲笑道,很是自在得意地撥弄著琴弦。


    水桃一舉一動,都是隨意,眼角眉梢,更是得意。


    靈鈞沒有見過這樣的招數,毫無防備陷入琴聲的迷惑之中。


    但是靈鈞畢竟跟著父親學過巫術,身上還是有些本事的。


    靈鈞抱著頭難受痛苦了一陣兒,費勁力氣喊出,“盾牌”,忽見玄鐵鞭像是魚炸開鱗片一樣,蹦出四個小青片。


    藍瑩瑩的,在這幽暗的夜初時分格外的明顯。


    劈啪爆破之聲逆著琴聲傳了過來,再見四個魚鱗似的小片,變成蒲公英一樣的小傘狀,旋轉著升至靈鈞的頭頂。


    前後左右,各有一個飛快地旋轉,結出一層薄薄的、藍盈盈的結界來。


    “都說沒用了,還不扔掉你那破爛玩意兒。”靈鈞喘著粗氣,又開始嘚瑟, 說著抬手又是一鞭。


    水桃趕緊從樹上躍下來閃躲,急急地閃躲到旁邊去。


    鞭子一下就將方才的粗壯大樹劈成了兩半,轟隆一聲墜地!


    林中的棲鳥驚得撲騰著翅膀遠逃去,那些個剛出來覓食的花草小精靈又急匆匆地躲進泥土裏麵去了。


    又一鞭子飛過去,地下除了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附著在土地上的藤蔓、草本被連根帶起,或黃或綠的草本精靈們被甩得到處都是。


    雖然說每個法器都自帶保護主人的結界,但是水桃的焦尾琴本來就是新得來的,還沒有跟水桃很好的融合。


    況且靈鈞一鞭一鞭地抽打過來,根本不給水桃喘息的機會。


    見時機成熟,靈鈞一計大招——“裂魂閃”!


    雖然仍然念著“盾牌”但裂魂閃衝擊產生的氣浪,震得水桃的胳膊一直發抖!


    靈鈞見狀很是得意,更是不肯罷休了。


    水桃粉色的桃花護盾漸有破裂的跡象,一根弦又一根弦的撥彈著,勉勉強強能夠守得住。


    “那瓦林禁止私自給孩子教授巫術,你父親竟然敢教給你這麽強的巫咒!”水桃很是不服。


    “哼,有本事你也找個一樣的父親。”


    為了不叫桃花結界破碎掉,水桃隻得是邊撫琴邊後退。


    看著水桃節節敗退,馬上就堅持不住,靈鈞愈發地興奮,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得也更用力!


    水桃在琴聲之中,辨出結界破碎的聲音。因為過於警惕,所以那破碎聲音雖小,卻在水桃的耳朵裏格外清晰。


    眼下跟靈鈞的距離這麽近,不論再怎麽翻滾,再怎麽前逃,玄鐵鞭輕輕鬆鬆就能抽中水桃!


    想當初水桃連八棱軟金鞭的滋味也嚐過了,區區玄鐵鞭子挨上一下當然傷不了性命。


    但……確實能傷了體麵!


    真的是不想看到靈鈞得逞的賤人模樣。


    水桃緊咬牙關,緊閉眼睛,大唿一聲,“破陣”!幾乎使盡渾身解數,用力掃了一下琴弦!


    七弦齊鳴,噌吰一聲,忽有地動山搖之感。


    除了鞭子被彈迴去,一株粗壯多枝的桃樹,滿載著桃花將水桃從地麵上拖了起來。


    “盾牌!”靈鈞著急念出咒語,可無濟於事。


    他被困在了水桃做出的桃花陣中。


    沒想到焦尾琴還有這本事!驚喜之餘,水桃又多出些得意來。


    猛然出現在靈鈞眼前的桃花林,叫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靈鈞揮鞭子的手還半舉著,停頓在半空中,偏偏就瞧不見水桃的蹤影了。


    “有本事別躲著!”靈鈞不甘心地喊道。


    “你有本事,你來找老娘呀。”水桃坐在那桃花樹上,很是得意地嚷嚷道。


    靈鈞隻能聽得到水桃的聲音卻見不著她的身影,真是怪哉!


    又急又氣,靈鈞發狂似地揮著鞭子,在桃花林中胡亂抽打著。


    可是這一棵又一棵的桃花樹本來就是虛幻出來的,他一鞭子抽出去,根本就打不到什麽實處去,虛晃一陣罷了。


    用力過猛時,白白晃得胳膊疼!


    “有個厲害的父親,不如有一身厲害的本事,你不過是學了些尋常咒語的小賊,也敢來那瓦林巫覡學院的巫覡麵前撒野,你如果認錯,保證開學之前再不接近學校半步,我就把你放出來。”水桃看著急得轉圈的靈鈞就解氣,言語之間,盡是奚落。


    “你別躲在背後裝神弄鬼,有本事你堂堂正正地站在小爺我麵前跟我幹一架!本少爺幹不死你!”


    “哼,你還說我呢,我看是你把功夫都練在了嘴上罷……恩,不過老娘得去練點兒實在的玩意兒了,沒工夫在這兒陪你耍。要是不認錯,有能耐你就自己出來,沒能耐擱裏邊歇著吧。”說罷,水桃不再搭理一味耍橫要強的靈鈞,縱身從桃花樹上躍了下去。


    抱著琴,水桃往林子更深處去了。


    雖然說天上掛了半盞明月,又有些草木精靈掛在這林子中,叫這天不是十分的黑。


    可畢竟是入了夜,那些白日裏不敢出來的牛鬼蛇神,眼下正是躁動的時候。


    水桃有了法器倒一點不怕,且更加大膽。


    水桃很是坦然自若地行在林子之中。


    夜風像是一條靈活的蛇,在灌木、藤蔓和七七八八的蒲草之間遊竄著,所行之處窸窸窣窣。


    黑水河離這林子並不遠,所以偶爾能聽到黑水河中的浪被風卷在岸上破碎的聲音。


    水汽很重,重到激起來一團霧氣氤氳著,眼前朦朧。


    雖說不知行到了林子的哪處,但水桃能夠判定的出來大澤就在旁邊。


    不過叫她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林子裏麵幹淨的很,並沒見著什麽成形的妖怪精靈。


    “這不應該呀,照理說現在正是百妖百獸出動的時候,如今這樣的寧靜當真怪異!難不成……自己已經強大到讓百妖避讓的程度了嗎!”


    在巫力這一塊上,水桃可真是從來都沒有自卑過。


    又行了十餘步,四周安靜得叫水桃有些壓抑,越來越不對勁。


    “莫非……”正低著頭穿草而行的水桃突然停下了腳步,在心裏盤算著,“莫非是奢比屍!”


    像是被澆了冷水過來,一股涼氣順著水桃的後背一直鑽到了耳根上!


    不由地打個寒噤。


    這個想法叫水桃又緊張又興奮。


    自打知道了奢比屍,水桃是很想跟他碰一碰的。


    可是奈何之前自己隻會一些簡單的符文符咒,隻能是壓著那種渴望,在心中臆想一番。


    可如今有了焦尾琴這麽一個稱心的玩意兒,水桃倒是真的想會一會奢比屍正主了。


    立在那兒,水桃也不動了。


    隻眼珠在她的眼眶裏左右間或輪轉一下。


    屏氣凝神,水桃小心謹慎地觀察感知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果不其然,一個黑影嗖的一下,從水桃的眼前閃了過去。


    “隻有貓能行動的這樣快!是奢比屍沒錯了!”水桃抱緊了自己的琴,心撲通撲通地猛跳,別提有多興奮。


    “怎麽說……你也是有來頭……有名聲的妖怪,你這麽躲著像話嗎?”雖然很是緊張,但是水桃還是強裝淡定著說出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來。


    “我都不怕你,你還怕我這小小的巫覡不成?”水桃轉過身去,仰頭望著密成一團黑布的樹叢再吆喝一遍。


    這話剛說出去沒多久,果然聽著一女人的笑聲傳來。


    水桃聽罷當即眉頭一皺,很是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想著奢比屍並不是什麽母貓,聽這聲八成又是什麽小隻的山精妖怪。


    怪不得躲著,白白讓自己緊張了一番。


    “今天遇上老娘,算你倒黴了。”水桃這話說得明顯比方才隨意了許多。


    挪動步子,環顧著四周,“無所遁形”水桃念著咒語,很是隨意地去尋找妖怪的影子。


    “雌雄南北飛,一旦異棲托,身為並蒂花,亦有先後落。”那女妖唱罷,又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聲音飄忽迷離,時遠時近。


    聲音柔軟圓潤,似是含著水從那大澤的湖底發出來的,又像是順著風,且那說話之人就在自己的耳邊似的。


    水桃轉著身子,眼睛緊緊地盯著樹梢尋找。


    重拾迴警惕,水桃仔細去感受妖怪的蹤跡。


    終還是叫水桃探得了,她閉上眼睛,很是不屑地一笑。


    忽然急轉過身子去,水桃自以為看到了妖怪,可那身後漏影重重,皆是灌木草叢,熒光豆豆,繁若銀河千萬明星。


    又被虛晃一槍……


    “怎麽,如今這些小精靈們又都出來了,難不成呢方才那家夥跑了不成?”見此番情景,水桃不甘,往前挪了兩步。


    就在水桃稍稍鬆懈,歎息的功夫,忽感覺右邊的耳根涼涼的。


    有什麽東西扶了一下水桃的肩膀,且快言快語地問道,“你是在找我嗎?”


    水桃猛地轉過身子去,誰知仍然是除了灌木,除了樹影,再無其它。


    好是惱火!方才還在戲耍靈鈞那臭小子呢,如今竟被不知名的小妖戲耍。


    此是風水輪流?


    水桃當然氣不過,縱身上樹,坐在樹幹上,俯視著林中能見的小片區域。


    幽暗昏黑,聚精會神下去,似是什麽都沒有,又似是東閃西跳,各種影子!


    夾著怒火,水桃念著“無所遁形”胡亂撥了兩下琴弦。


    “蠢貨,給你臉了!”水桃嘟囔。


    妙哉,果不然妖怪在樹下顯了身形,且靠在樹上,扶著自己的額頭,有痛苦狀。


    雖然辨別不清妖怪的模樣,但看她那身形身段,想是個妖豔的家夥無疑。


    “這美妙的琴聲,聽得我真是痛快。好久沒有被這麽爽快地撫摸過了。”妖怪言語造作矯情,好像又不怕水桃的琴聲似的,晃著腰,扭著臀,交疊著步伐,朝著水桃走來。


    “你們這些所謂的巫覡,總是喜歡仗著別人的氣勢,耍自己的威風……總是喜歡掠奪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後,心安理得……可悲的巫覡呀,總是像你這樣的自以為是。”


    隨著妖怪的身影越來越近,水桃終於看清了這陰陽怪氣兒家夥的真麵目。


    這也並不是什麽山精小怪,而是銷聲匿跡許久的大妖怪——巴蛇!


    據《山海》記載,巴蛇原在洞庭湖,後來跟了奢比屍後,在那場大戰中,留在了那瓦林。


    多少年不見蹤跡,如今竟現身重來,想想那瓦林當真要大禍臨頭。


    巴蛇與赤鱬一樣,都是蠱惑人心的好手。


    區別就在於赤鱬是借著琴聲迷惑人心,而眼前的巴蛇靠的是自己的美貌……與才華。


    而且兩個妖怪不是一個級別的。


    巴蛇的妖力,據說是跟奢比屍差不了不少。


    聽後土校長講過,巴蛇早些年間經常出沒在涯石街的煙花柳巷之中。


    她最擅長幻化成舞女或是歌女的模樣,唱些撩撥人心的詞曲。


    借此,從巫覡身上,吸取巫力。


    因當時抓不住這妖鬼的現行,所以叫她囂張風光了好一段時間。


    隻不過隨著奢比屍的消失,在當時豔名響徹四方的巴蛇也從那瓦林中銷聲匿跡。


    如今這妖怪再度現身,足以見得她跟奢比屍就是一夥的。


    水桃撫琴的力道更重了些,嚷道,“真他娘的來得不是時候,早來一些,我收掉了你這妖豔貨色,沒準能得一件上好的法器。如今我都有法器了你又來送死,白費老娘一番功夫。”


    “一個女孩子,說話要跟外形一樣,都必須美得足夠讓眾生瞻仰。”巴蛇不痛不癢,笑得很隨意。


    “老娘我又不賣身陪客,用的著像你那樣擦脂塗粉矯情造作。不過,今天你算是來著了,老娘我保證讓你死得美美的。”


    巴蛇聽了這話,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又飄渺起來,又像剛才一樣,忽遠忽近的。


    一時間,水桃又難覓巴蛇的行蹤。


    妖怪的笑聲聽得水桃莫名心慌意亂。


    不受控製的,水桃漸漸撫得琴音也是越來越亂,慢慢地找不著一點調了。


    焦尾琴此刻的琴聲跟亂麻一樣,盤旋著,纏繞著,亂糟糟的。


    聲音懶散散的,水桃心思也散散的,總是聚不到一塊去。


    水桃有點兒憋氣,喘不上來的那一種。


    眼下也不知道巴蛇藏在哪棵樹下。


    “無處遁形”


    “破陣”


    水桃連撥了好幾個音,仍不見那妖怪現行。


    心裏實在是慌亂得不行。


    水桃也不彈了,把手按在琴弦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可當水桃再往那樹下看時,巴蛇又出現在了腳下。


    巴蛇仰著頭,滿麵笑容,右肩上纏著的蛇,做出s型攻擊的模樣,對著水桃頻頻吐信子。


    左肩上的蛇被巴蛇的右手逗弄著,倒很是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


    一時之間,水桃又不彈琴,又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招數。


    跟魔怔了似的,直勾勾地盯著樹下的巴蛇。


    眼神交鋒,若利刃千把。


    水桃和巴蛇雖然誰沒有調動一絲絲的巫力,沒有使出一招半式來,但是兩者的眼神之間盡是較量。


    一個是自認為是那瓦林中巫力最高最強的巫覡。


    一個是自認為是這那瓦林中最美最迷人的妖。


    自信到自負的那種驕傲,那份不可一世的狂妄,從上至下碰撞著,對峙著,不相上下。


    “聽說蛇喜歡藏在葉子裏麵。”巴蛇仍舊是笑語盈盈地挑一挑左邊的眉毛,送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水桃很聰明也很警覺。她看都不看四周,抬起右手往左邊用力的一伸,順勢從左肩上方的樹枝上拽下一條小蛇來。


    觸手冰涼!


    水桃一向膽大的很,自然不怕這些蛇蟲蟻獸,很是不屑地往樹下一拋。


    那蛇落地扭動一番,麻利地逃了。


    “如果隻有這些虛頭巴腦的招式,我勸你趕緊逃。”水桃說罷念出“利刃”,抬手狠狠地一撥琴弦,打出去一計桃花瓣幻化成的粉色利刀。


    巴蛇輕鬆就閃到一邊去,輕鬆隨意到連唿吸都是平穩的。


    “逃?”巴蛇更是不屑地笑道,“那瓦林巫覡學院裏麵混進去了大妖,你們逃還是不逃……嗯?如今呀,那瓦林裏麵,連妖怪都能活做正經差事,還真是要重新洗牌呢……我們這做妖的,也該讓地位尊貴的巫覡混些進來,熱鬧熱鬧不是。”說罷這行蹤不定的巴蛇抬手接住了打過來的利刀,頃刻間又是成了一陣白煙,再難覓蹤跡。


    水桃氣得急急地吐一口粗氣,四下掃視一番,除了那樣漸漸爬高的月亮,除了那越來越泛濫的點點晶瑩的光,又是連個鬼影都瞧不見了。


    “可惡!”水桃胡亂抬手一拍琴,琴弦震顫,茲嗡嗡地響了一聲。


    有蝙蝠自樹上被驚得飛了出去,吱吱地叫著。


    水桃環顧四周,四處著急尋了一番,仍舊連個鬼影都沒有!


    一陣風過來,樹葉沙沙響上一陣。


    撓著水桃的心一般,叫她愈發難受煩躁。


    正煩悶之時,水桃忽覺耳後有涼風。


    水桃一愣,頓感大事不妙,猛地念一句“盾牌”,扭頭往左邊看去時。突然看見一小腿粗的蟒蛇纏在更往上的枝幹上。蓄勢待發的蛇奇襲之快,護盾成形之前,它就攻擊了上來,水桃當即就從樹上摔了下去。


    焦尾琴與水桃一同摔在地上,那琴擲地有聲,可水桃像是被摔死了一樣,半天沒點動靜。


    沉寂了稍許時間,這才聽到水桃這丫頭咳了兩聲。


    也難怪她,猝不及防地從樹上摔下來,沒來得及用巫力加持護身,水桃著實傷得不輕呐,緩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起身。


    本來還嫌棄焦尾琴中看不中用,如今水桃自己倒不如這破木頭結實。


    從高處摔了,焦尾琴這木疙瘩穩穩的沒事兒。自詡所向披靡的水桃,倒像是個花瓶一樣,看著是個結實物件,實則不堪一擊。


    水桃自嘲,雖然覺得抓不住巴蛇立功實在可惜,但又慶幸那家夥沒有取自己的性命。


    “不過這不冷不熱的,巴蛇這大妖怪來我這虛晃一槍為的是什麽?就為了摔我一跤?”水桃不解,悶聲走著。


    林見小蟲咕嘰咕嘰的聲音,貓頭鷹咕咕的鳴叫,以及腳下沙沙的過草聲格外的清楚。


    半掛月進白雲裏,一盞花枝騎鹿去。


    四周漸漸熱鬧起來,各生靈好不活躍,想那巴蛇又是隱退了去了。


    往迴走了有百餘步,水桃突然間聽到撲棱棱的一陣鳥雀振翅的聲音,好大的陣仗。


    又有一隻獐子精從自己的跟前急急地逃竄了出去。


    水桃遂立著在那兒不動,側耳聽著。


    隱約辨得出來,是靈鈞抽鞭子的聲音。


    一動不動地又仔細地辨認了一番,沒錯,果真就是靈鈞在抽他的玄鐵鞭。


    “怎麽,都這個時辰了,那小子還沒從我設下的桃花陣裏麵抽出身來。還真就是個蠢貨。”


    水桃本來是想著繞道而行,由著靈鈞自己在林子裏麵折騰一晚上,也算是給他長個教訓。可水桃剛往旁邊的小道上走了兩步,便聽著靈鈞那邊的聲音似乎不太對。


    並不像是發泄似的抽打虛幻出來的桃樹。


    一聲又一聲,是實打實的打在地上,打在了樹幹上。


    分明就是有樹被劈裂的聲音。


    越想越不對!


    “該不會是……巴蛇?是了,巴蛇來了一計聲東擊西,在我這兒虛晃一槍的目的,就是叫我胡亂撥弦,破了那桃花陣,好叫她去殺了靈鈞。怪當了!怪不得巴蛇方才念什麽巫覡裏麵混進了妖,妖裏邊兒也得混進巫覡去,合著打的是靈鈞的如意算盤!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後土校長之前也講過,巴蛇大多是隻對俊朗的男子下手!”


    “不對,很多人看著靈鈞跟我來了林子,如果他今天死了,那我豈不是百口莫辯!”水桃驚慌,不敢再多做逗留,抱著琴著急忙慌地往靈鈞那邊疾奔去。


    步履匆匆,似是駕風。


    內心焦急,是真的擔憂!


    荊棘混在蔓草中,水桃慌不擇路,所以闖進去被割破了裙子也不自知。


    就隻管著狂奔。


    料想的沒錯,等到水桃趕過去的時候,一粗長的蛇正緊緊地繞著靈鈞的玄鐵鞭,由巴蛇操控著,鉗製著漸有慌張之色的靈鈞。


    隻一眼便能瞧著靈鈞的衣衫上血跡斑斑,瞧這模樣,這臭小子定是沒少挨打!


    “活該!”水桃心裏痛快。


    不站著看熱鬧,也不說什麽風涼話,水桃趕緊地一打弦,念道,“箭雨”數十片桃花瓣從琴聲裏麵幻化出來,頃刻間又化成了尖銳的粉色利刀。


    嗖嗖嗖地,對著纏繞住玄鐵鞭的蛇飛了過去。


    一計刀片打進了蛇的身體裏麵,再是第二片,第三片。


    受不住這疼,蛇趕緊縮了迴去,又變成了小蛇模樣,繞迴去巴蛇的肩上。


    收迴玄鐵鞭的靈鈞也不顧與水桃的那些恩怨,趁機打出一鞭子去。


    抽得巴蛇往後退了兩步,再閃到一旁去。


    靈鈞方才跟著巴蛇來了一場殊死搏鬥,自然知道她的厲害!


    “這女人連我的裂魂閃都扛得住。”靈鈞提醒水桃道。


    靈鈞自知他和水桃兩個人加起來也敵不過巴蛇那妖怪,所以趁著巴蛇閃躲的功夫,趕緊地喚出他的坐騎騶吾來。


    騎上便慌忙逃去。


    水桃見狀,心涼了半截。


    好一個背信棄義自私自利的孬種!


    水桃正為靈鈞這混小子自私的行徑心生鄙夷時,沒成想被靈鈞飛過來的玄鐵鞭纏在了腰上。


    借著勢,往自己那邊一拉,水桃竟然也騎在了騶吾的身上。


    事情挺突然的,水桃瞬間懵了。


    心跳莫名其妙地跳得厲害!


    一男一女,騎在騶吾身上。


    雖是逃之夭夭,但遠遠看去又別是一番意思。


    水桃哪肯去摟著靈鈞的腰,隻得緊緊地攥住騶吾的皮毛,扯得那猛獸呲牙咧嘴地狂奔。


    “若不是我,你早就栽到那娘們的手裏了。”靈鈞仍然不忘炫耀一番。


    月光透過樹冠照進林子裏來,照在騎著騶吾的他倆身上。


    不過騶吾終究還是太嫩了,到底沒能跑過那不知活了幾千幾萬年的巴蛇。


    越過一處矮丘之後,被追上來的一黑一白兩條巨蛇攔住去路。


    不等靈鈞和水桃有所反應,那兩條蛇張開血盆大口,即刻就攻擊了上來。


    靈鈞和水桃趕緊地從騶吾的身上往兩邊跳去。


    蛇口裏腥臭的粘液被甩在臉上,水桃未站穩先啐了口唾沫。


    而騶吾竟然發狂似地朝著那兩條巨蛇撲了過去。


    隻可惜連一招猛虎撲食都沒使得出來,可憐的騶吾就被那條黑色的巨蛇給吞了下去。


    靈鈞目睹了這一切,當時就傻在那兒!瞪大著眼睛,連氣兒都不喘了,木雕泥塑般呆住,腿全硬住,動都不會動一下。


    那兩條巨蛇吞了騶吾之後纏在一起,陡然間又變出了巴蛇的樣子來。


    巴蛇笑著看一眼靈鈞,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狩獵結束,我也飽了,算你命好。”


    然後晃動著她的腰,扭著胯,再是交疊著步伐,婀娜地朝著林子深處扭去了。


    靈鈞緊緊地咬著牙,瞪著眼,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提著玄鐵鞭就要追上去。


    水桃一看當覺不妙,暗驚,這怎麽能行,追上去就是送死!


    所以趕緊地上去攔住道,“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撿了條命,眼下可萬萬別折騰了,有什麽事情等迴了學校再說。”


    因為靈鈞的身上負了傷,方才又與巴蛇那番的打鬥,身上哪還有些什麽力氣,自然掙脫不開水桃的束縛。


    摔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再一句話也不說。


    水桃一改不屑的神情,瞪著有些好奇的眼睛蹲過去問道,“你小子……該不會是他娘的哭了吧!”


    靈鈞不肯搭理水桃,仍就在那兒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靈鈞的腦袋幾乎是埋進了自己的雙腿裏麵。


    “不就是沒了一隻靈獸,有什麽要緊!我有一個好姐妹,總能撿到不同的精靈,改天我讓她送你一隻?”


    聽這話,靈鈞攥了攥拳,然後起身,氣衝衝地朝著城裏的方向去了。


    把水桃甩在後麵之後,靈鈞方放慢了腳步。


    城裏的燈火,隱隱約約地在樹杈間閃動著,跟草木精靈的光混在一起難以分辨。


    水桃也不追上去,抱著自己的琴默默跟在後邊。


    雖然說有些幸災樂禍,但也稍稍地替這個滿是孩子氣的靈鈞感到惋惜。


    再說那瓦林巫覡學院的會議。


    泰河坐在後土校長右手邊的客椅,景明坐他對麵,常曦則隨著景明坐在一邊。


    耀靈老師親自去給泰河放上茶,再是由兩個粉色袍子的同學分別給景明和常曦也奉上茶來。


    待到耀靈老師帶著同學們都退出了正堂去, 後土校長方開口說道,“前一陣子奢比屍的事情在那瓦林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雖然說我們一直都在壓著這件事情,可看眼下這形勢壓也壓不住了。在這件事情上, 我們現在的狀況很是被動。今天叫各位大主任過來, 為的就是商討一個處理這事的法子。”


    “我還是與之前想的一樣,眼下奢比屍還成不了大氣候,派幾個得力的巫覡過去一舉拿下豈不省事兒。”景明率先開了口。


    “到底是跟畜牲打交道的。”常曦聽了笑道, “若此法行得通,我們何苦還用等到現在……巫覡和畜生的區別在於巫覡都是睿智的, 腦子都是靈光的。”


    景明向來看不服常曦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所以理都沒有搭理她。


    倒是泰河一直盯著那常曦看,嘴上含著三分的笑意。


    跟常曦對上眼的時候,泰河又挑挑眉毛再與那常曦一並悄悄地笑。


    看他這架勢根本不像是來議事的。


    “如今戰也得戰, 不戰也得戰, 沒什麽退路了。”後土校長這次竟附和了景明的話。


    “說起這睿智來,我們這三個合起來都不及後土校長一二, 所以後土校長您有了法子, 直接吩咐給我們這幾個愚笨的家夥就是。”泰河說道,又去看了常曦一眼。


    常曦朝他翻一個白眼兒,輕蔑一笑, 再說道, “我們都聽後土校長的,旁的話咽到肚子裏去。”


    “既如此倒也沒什麽好爭的, 你可能辨得出如今奢比屍棲身在哪個地方?”後土校長看去泰河那邊問道。


    “來之前我有詳細地查過土地上的記檔,隻是難以捕捉到奢比屍的蹤跡,想必是常常犧牲在大澤那邊吧。那瓦林,也隻大澤那一地帶難以收錄。”


    “說了等於沒說,你索性告訴我們,奢比屍在那瓦林上就是。”常曦夾著嗓子笑道。


    泰河聽了也不惱火,隻笑了笑。


    後土校長又是以溫和的語氣去問景明,“如今可能查到他手上還有多少有名有姓的妖怪?”


    “妖力極強的當屬那巴蛇,再者就是窮奇、蜚。”


    “倒也都是些相熟的,能摸得清底細。”


    景明聽罷點了點頭,再冷著一張臉說道,“隻是有一件怪異的事情,我在查各妖各獸的登記冊子時,發現冊子的末頁新增了朱厭的名字。”


    “朱厭?你可真會開玩笑。朱厭不是已經被出入登記局收服,還公式過,能輪到你們靈獸管理局拿出來做文章。”泰河笑嗬嗬地說著,再去看一下常曦,全是一副討好奉承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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