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芝芝伸手接過了那個鐲子,這鐲子顏色挺好,可惜水種太差,並沒有流光溢彩的感覺。


    她將那鐲子往自己手上一套,輕而易舉就上去了。


    “如風公子說得沒錯,這鐲子,的確不是我的。”說著,她將鐲子摘了下來。


    “放開我!”婉柔推了一把,身邊的侍衛,哭哭啼啼,“我就說是冤枉我了吧?!”


    許芝芝並沒有將鐲子還給婉柔,而是又放迴到了小廝的手裏。“是呀,不光冤枉你了,我還撒謊了,我根本就沒有丟什麽鐲子。”


    “啊?”兩個小廝也摸不著頭腦了。


    許芝芝慢慢半蹲下身,看著眼前的婉柔,又看一眼劉媽媽,“婉柔,我沒想冤枉你……”


    “這還差不多,你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我隻是想讓小廝抓了你而已。”


    許芝芝輕描淡寫,她不急不躁,拿出了那條從庫房取來的——


    戒尺。


    “你……你要幹什麽?”婉柔瞪大眼睛看著許芝芝,“你還想打人?”


    “是呀。”許芝芝冷笑,“如風公子讓你在院子裏規規矩矩曬書,你跑這裏鬼鬼祟祟做什麽?”


    “我……我來給如風公子看看有沒有粥,好……”


    劉媽媽一聽立馬大嗓門:


    “婉柔,你快承認了吧!你可不要把髒水潑在老婆子我身上啊!我丈夫可是……”


    “啪!”那戒尺毫不猶豫落在了婉柔的身上。


    “你……你憑什麽打我?!你個出身卑賤的東西!”婉柔疼得後縮,身邊的小廝見狀卻上前,死死摁住了她。


    婉柔一邊掙紮,一邊喊道:“你們幹嘛呀?府裏的規矩,賤奴動手打人,是要被拖出去上刑的!”


    “你口口聲聲賤奴,這院子裏除了幾個貴人,剩下的都是奴仆身份,誰又高貴了?!”許芝芝提著戒尺說道。


    “我是在清漾閣的奴仆,自然和你們不同,你爬了床,大人什麽位份都沒給你,你算個什麽東西?!”


    許芝芝卻並沒有生氣,她抬起自己手裏的戒尺說道:


    “大人是什麽位份都沒給我,那是因為我的出身不方便給,但是該有的恩寵他一樣也沒少,所以,他賞了我這個。”


    “不就是一把戒尺嗎?有什麽大不了的!真拿雞毛當令箭呀,我可是如風公子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教!”


    婉柔嘴上說著,可看向如風的時候,麵容嬌弱可憐,目光楚楚。


    “哎喲婉柔呀,你可別嘴硬了,這哪裏是普通的戒尺呀?這是管家用的戒尺!”劉媽媽叫苦不迭,生怕會禍及自己,“當初柳姨娘生了孩子,大人才賞賜給她這個。


    我說芝芝姑娘呀,您可消消氣,這事情都是婉柔讓我幹的,她說你們姐妹情深,我是被騙的。”


    “劉媽媽這個時候往外撇了,這明明是柳……”


    “哎喲喲,罪過罪過,我可沒有往外撇,你說話的時候,可得想清楚了,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劉媽媽搶著說,“畢竟這戒尺,可不止一條。”


    劉媽媽說完,婉柔忽然就不說話了,她看向如風,伸手拉扯著他的衣角,“公子,奴是有苦說不出,公子救救奴……嗚嗚嗚……”


    “你別拉拉扯扯的!”容姨娘打開婉柔的手,站在了兩人之間。


    許芝芝冷笑了一聲,連看都沒看如風,揚起戒尺,狠狠給了婉柔一戒尺。


    “啪”的聲音格外清脆。


    婉柔的手臂立馬就紅腫了起來。


    “一會兒自己去領罰。”許芝芝道。


    李沐一臉震驚,許芝芝轉身又看向了劉媽媽。


    “姑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就是歲數大了,被騙了。”


    許芝芝笑了笑,“是呀,劉媽媽歲數大了,連大人的飲食都記不住了,這樣留在小廚房,再犯錯了可怎麽好?”


    她收起戒尺,目光冷淡地說道:


    “那就讓劉媽媽去庫房吧,每天看看東西,打掃衛生,也不會出什麽大的差錯,更不會影響大人。”


    “哎哎姑娘,可使不得呀!姑娘,芝芝姑娘!”


    身後劉媽媽苦苦哀求著,許芝芝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樣,走得飛快。


    “芝芝,”李沐追了上來,“芝芝,且等一等。”


    “如風公子,今天還得多謝您,幫我抓了這兩個陷害我的人。”


    “不用客氣,其實……這都是小事,”李沐說道,“終究是一道菜而已,婉柔她跛了腳,也知道錯了,那劉媽媽,是府裏的老人了,你這樣做,駁他的麵子,沒法做人呀。”


    許芝芝停下了腳步,迴頭直直看著眼前的男子。


    他氣宇軒昂,臉上依舊是從前慈善的樣子,記憶裏他就是如此,總是心疼別人。


    隻是現在……


    許芝芝歎了口氣:


    “公子以為我隻是因為這一道菜就如此發作嗎?那是給黎大人的菜,小廚房是最重要的地方。


    她們今天敢因為爭風吃醋,就往大人的菜裏放大人不喜歡的東西,明日就敢因為他人教唆,給大人下毒。


    再說那個劉媽媽,她是府裏的老人不假,但通過這個事情,顯然能看出來她背靠柳姨娘,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情沒少做。


    這種人,堪重任?給她個閑職已經不錯了。”


    “可你也看見了,劉媽媽那麽大歲數,哭得都要背過氣去了。”


    “她不是哭可憐,她是哭小廚房這個肥差她把持不了,她是哭以後吃不到這塊肥肉了。”


    “你……”李沐聽完滿是驚訝,搖了搖頭,“你把人想得太壞了……你怎麽……變了……”


    許芝芝笑了笑,她看向小廚房後門口,那裏還有劉媽媽的哭聲。


    “如風公子,無論你記憶裏,和你琴瑟和鳴的芝芝多美好,但如今你麵前的人,也得靠腦子才能活下去,而不是風花雪月,濫用溫柔。”


    “芝芝你……你若是不想這麽累,我可以和黎兄說,把你要到我身邊,安安穩穩過日子。”李沐上前一步。


    她退了半步,欠了欠身子,“今日多謝你相助,他日必報恩情,告辭了如風公子。”


    *


    “老夫人,您說這是不是不合規矩,一個奴出身的,在府裏打打殺殺的……”


    稟事的婢女說著。


    老夫人手裏的棋子放在了一邊,轉頭看向那婢女,“她當真拿著戒尺,抽了那個女婢?”


    “是呢,當著眾人的麵,抽得婉柔姑娘手臂腫得老高。”


    “抽得好。”老夫人手舉自子落,棋子安安穩穩,“看來啊,是我小瞧了這個許芝芝,她還有點手段,知道沒有位份,想要在府裏立足,必須立威。”


    “可劉媽媽也被她收拾了,哭得可可憐了。”


    “劉媽媽?哪個劉媽媽?”


    “就是小廚房那個劉媽媽,大人乳母的表妹,在府裏做了許多年了。”


    “她?”


    老夫人將手裏的棋子全部放迴去,雙手搭在身前,“說,完完整整地說。”


    小婢女將來龍去脈係悉數將給老夫人聽,說完之後,房間裏卻安靜了下來。


    半晌,老夫人看向了身邊的桂月嬤嬤,“傳我的話,劉媽媽年事已高,在府裏勞苦多年,如今就告老還鄉吧。”


    “是,老夫人,隻是這處罰,是不是太重了點?不過是一道菜。”桂月嬤嬤低聲問道。


    “許芝芝說的沒錯,這雖然隻是一道菜,卻幹係重大,誰不知道背後是那個柳姨娘?


    後院的爭風吃醋再怎樣,都是娘們兒之間的事,不是大事,可因為妒忌陷害,傷害前院的大人,那便是頭等大錯,去吧。”


    *


    深夜,清漾閣。


    “哈,真是不愧是她,這都做得出來,”黎簌難得笑著說道,“怪不得問她什麽賞賜,這也不要,那也不要,原來是要了這個去給自己立威風呢。”


    說著,黎簌將桌上的蜜餞又拿起一塊,放在嘴裏吃得津津有味,“就她那個小身量,還能拎著戒尺打人呢?”


    “是呀大人,可別小瞧了芝芝姑娘,打得對方腫老高了。”


    “成成,有點意思。”黎簌連連點頭,嘴角彎起來就下不去了。


    “大人,那個劉媽媽是您乳母的表妹,這……”


    “你乳母的表妹,給你臭蒜吃,你吃不吃?還誣陷,說是你喜歡的那個姑娘給你的,你吃不吃?”


    “大人您的意思是,您喜歡芝芝姑娘?”


    “胡扯!你個蠢材,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把許芝芝給我叫來。”黎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那個……大人……這芝芝姑娘她……”


    “怎麽了?”


    “她拿了牌子,出府去了,就……”


    黎簌皺眉,手裏的點心放了迴去,“她又出去了?深更半夜,她去哪?!”


    “去……去了千月坊……”


    “那是歌姬賣藝的地方,她去那裏做什麽?!是我黎府養不起她了還是沒有善待她?還用得著她去賣藝?!”


    ‘啪’,黎簌的手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大人,您消消氣,芝芝姑娘不是去賣藝的,路上聽見她和茉莉說,千月坊最近也養了些男孩子……”


    “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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