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晴和海銳,你一句我一句漸漸說的有些‘激’烈,場中甚至有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氛圍。


    方興在一旁滿腹疑問,卻不知能對誰人敘說。他本以為海銳不過是一個會給母親帶來威脅的惡客;然後,母親的一番話卻讓對方在他心裏的形象搖身一變,成為一位頂天立地、地位高絕的金丹真人,而自己也要將拜他為師;然而,到了最後,他又驚訝的發現:似乎這個海銳和母親之間還有些舊時仇怨一直未曾抹消,直到今天還是爆發出來了。


    方子晴話語中責難海銳的那份尖銳,方興自然能夠體會的出來。隻是,他們兩個人說的話,雲裏霧裏的,讓方興根本無從推測他們所唱的到底是哪一曲詞。他唯能隱約的推測出,海銳是因為當年一件棄誓離去的事情,得罪了母親。其他的陳年舊事,落在他的耳中就如同在聽大戲一般,半點頭緒也聽不出來。


    至於什麽‘身不由己。有人皇諭旨在’,更是讓方興聽了就奇怪。在他看來:人皇不就是人間天子、大周朝廷中坐龍椅的那位皇帝嗎?


    如今大周的天順皇帝已經在位三十六年了,方興也一直沒有聽說他有什麽厲害之處,風評之中勉強能算是一個中庸的皇帝罷了。就是這麽一個人間帝王,他還能用一份諭旨差遣金丹真人前去領旨嗎?他有那麽厲害嗎?


    長生秘境與通神境界的人物截然不同,後者大多還要依靠世家、朝廷等勢力,或是直接成為其中骨幹,又或者為虎作倀,充當高等打手——就像是方家那兩位左右供奉一樣。然而,長生秘境中的人物,可就完全不同了。他們漫長的壽命可以讓他們無視血脈的傳承,他們的通天法力也可以讓他們無視絕大多數世家和政權。對於邁入長生秘境的生命來說,在繼往的時間裏,在煉氣大道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才是他們畢生的追求,其他外物皆如浮雲。


    海銳以一介官僚的身份投身宦海,這隻是一個特例。即便如此,他也是強調自己隻是以東平刺史海銳的身份聽從朝廷的命令,而不是以一位金丹真人的身份。可是方子晴話中的意思卻是說得很明顯——海銳當年就是以金丹真人的身份背離誓言脫身離去的。


    方興在諸多典籍記載中,還從未聽說過大周朝還有什麽皇帝能夠差遣得了一位長生秘境第一天的金丹真人,更讓其發出‘身不由己’的感歎。麵對金丹真人的力量,即便是強大若皇權,也需給予足夠的尊重。就是最為無稽的小道消息,也沒有傳出過那位天順皇帝還能公然差遣一位真人呢!


    “這不是完全扯淡嗎?”方興對這種言論唯有致以‘扯淡’的評價了,然而他旋即又心中生‘惑’道:“難道他們說的人皇,和我想到的那位皇帝並不是同一個概念?那麽印劍又是什麽?單指一件物品,還是印、劍兩件?”


    心中疑問重重,方興始終對方母和海銳所說的故事,如霧裏看‘花’一般終隔了一層。聽到方子晴令他去將那個紅‘色’綢緞包裹的盒子取過來時,少年郎的心反而安穩了。這一次,他為那個綢緞盒子而來,隻要能夠大概知道盒中散溢的紫氣是個什麽來曆也就成了。其他的,日後終究見分曉的機會。


    即便是再多的謎團和雲霧,終究有一天還是要被強風吹散掉的。這般想著,方興依母親的指令,徑直就步入了後堂前去母親房中取盒子。


    等方興走後,海銳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往事如煙,俱往矣。既然時間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們又何必如此呢?太過固執,終究傷人傷己。”


    方子晴臉上一片平靜,她迴答道:“真的隻是‘固執‘嗎?那好!我問你,你又為何不去做你的堂堂真人,整日風餐‘露’飲,超凡脫俗,好不個逍遙自在。非要戴上一頂區區四品官帽,專做一個與人勾心鬥角,整日‘操’勞的小小官僚呢?”


    海銳聞言,微微一笑,又搖頭輕輕應道:“我道我心,即便是尊貴如斯的你,又豈能知道。”


    方子晴則略拔高了嗓音,嗤笑著反駁道:“既然如此,那麽我道我心,即便強大如斯的你,又豈能知道?”


    言罷,兩人不由相視而笑。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彼此都是那種心誌堅定,難以被外人說服的人。至此兩人無話可說,各自沉默。


    ……


    自從竹兒留在了方興的內院新宅之後,方母內院之中,就連一個可以差遣的人都沒有了。方興沿著‘門’廊一直往後走,徑直推開一道虛掩的‘門’,就到了母親的屋子。


    走進屋子,方興就看到房中當中放著兩口巨大的銅盆,其中盛滿了清水。銅盆的大小都能容他在裏麵舒適的平躺著。少年郎好奇的走近一看,卻發現他在靠山屯中撿來的兩個‘女’孩子,此刻正仰麵躺在銅盆裏,似乎睡著了。這兩個半大的丫頭,一個大一個小,兩個人渾身都被脫得光光的,‘露’出尚未發育成熟的稚嫩胴.體。


    方興微微皺了皺眉,目光不含一絲褻瀆之意,細細的打量著兩具青澀而纖細的身軀。隻見,兩具身軀上密密麻麻的,畫滿了各‘色’‘花’紋或圖形,就好像是蠻夷部落擅長的文麵,讓人再也看不出她們肌膚的原來麵貌了——這倒也免去了方興的幾分尷尬。另外,在少‘女’胴.體上的數十道‘穴’道上,還有數十根長達一尺的銀針紮著。


    銀針在透窗而入的陽光照‘射’下,泛濫出一團又一團璀璨的銀光,光華攢動更加映襯出少‘女’模樣的怪異。這些銀針布置的針法,以及那些遍布少‘女’全身的奇怪的紋飾,方興一點也看不明白。倒是尋南見過之後,又告訴他:這些布置,包括銅盆清水紋飾銀針,都是一種可以緩解人體內部鬱積‘陰’氣並加以吸收的辦法。


    方興聽了尋南的話,又見兩個‘女’孩唿吸平緩,氣血比起他三天前送來時候的慘敗虛弱,不知要強過多少。不由鬆了一口氣,心道:“母親應該不會是一個拿人做實驗的實驗黨人吧?”說實話,方興的確有些好奇母親的教育能力。要知道,前一段日子他給母親送過去的,隻是一個含淚垂泣的蘿莉,結果今天就收獲了一個言行舉止都極其冷靜的思思。這種根本‘性’上的劇烈變化,甚至讓方興有些懷疑他的母親是不是擁有一雙可以‘操’控他人意誌的幕後黑手……


    當然,這樣的奇思怪念隻是一閃即逝,方興隨即放下對母親的無端猜想。他心想:既然這兩個‘女’孩在母親的照料下,一切安好。那麽就這樣——由她老人家繼續照料好了。方興既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和也有沒足夠的時間,看到三個‘女’孩子在母親這裏過得安好,便將這件事情從心頭卸下了。


    方興目光從銅盆上挪了過去,略略打量了房內的布局,就找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那個紅‘色’綢緞包裹的木盒,被方子晴放在一處衣櫥上,倒是很容易就能找到。


    他緩步走了過去,將木盒提在手中。靈光視野中,包裹上的禁製、符籙依舊密密麻麻、重重疊疊。方興也不解開,隻是伸手一彈。一道朱砂符籙便被他‘激’啟。一道蜇人的雷電之力,伴著一縷紫氣隨即在包裹上閃現。


    方興已經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了,再也不會被這種符籙上的力量電到。他擺擺了手,擊散雷電之力,將那縷紫氣直接抄在手心。當即閉目,細細用心體量著其中氣息。良久,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嘴角也‘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


    “果然就是它!”方興終於確定了——在斬殺鬼怪、擒拿死亡神‘性’以及煉製紫焰‘陰’雷血神兵中,都發揮了極其重要作用的神秘紫氣的來源了。果然如他先前所料的那樣子,那縷紫氣的確是從這個紅‘色’綢緞包裹裏流溢出來的。


    將綢緞包裹的木盒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方興蹙眉、抿嘴仔細推敲了一陣,終究還是沒有妄自動手。他直接用雙手托著紅綢包裹,便走了。


    方興一路疾行,迴到先前的屋子時,一直閉目養神的海銳聽到他的腳步聲,忍不住瞟了一眼,入目即見少年郎手裏鄭重其事托著的紅‘色’包裹,心中忽而一動。


    方子晴看到包裹依舊完好,便用一股奇怪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方興,說道:“直接給你師傅過目吧。”


    海銳卻不肯接,隻是眸光一斂,冷冷說道:“不用了,也沒什麽好看的。”


    方子晴笑了笑,直接取來包裹,對方興說了一句,“忍著痛。”說完,竟用一枚長長的銀針往她兒子的手腕上刺去。


    方興認出那銀針正是房內刺入‘女’孩‘穴’道之物,當下嘴角一撇,‘露’出一點苦笑的神‘色’,任憑他母親為所‘欲’為了。


    那枚看起來不過如毫‘毛’一般細,但是卻具有意想不到的銳利和韌‘性’,輕輕一刺就破開了方興伐體成後的堅韌皮膚,帶出了一滴血珠。


    方子晴將銀針點在紅‘色’綢緞上,血珠滑落。頓時就有一股又一股的紫氣從包裹中流淌出來,猶如‘波’‘浪’一般翻滾著將那滴血珠卷了個幹淨。


    方興睜大了眼睛,仔細的查看綢緞上禁製的變化,心裏將那些氣機‘波’動一一牢牢記在心底。然而,正值他打算繼續下去的時候,卻聽見耳邊忽然傳來‘啪’的一聲輕響。


    少年郎側首視之,卻見海銳鐵青著臉,站在在一撮木塵身邊,身邊的座椅等木器已然都被他情緒‘波’動時外溢的法力摧成粉末。


    隻聽這個消瘦男人厲聲問道:“這個東西怎麽會在你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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