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眾人的臉上皆浮現出驚恐之色,他們瞪大雙眼,嘴巴微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猶如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每個人的心間。


    宦官原本趾高氣揚的神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駭然和惶恐。


    他的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看著陸子岡突然倒下,他心中大駭,生怕陸子岡會遭遇不測。


    驚慌失措之下,宦官連忙揮舞著雙手,大聲招唿著身旁的隨從:“快!快去把陸大師扶起來!千萬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葉芸宣、蘇芷璿、張婉依等幾位女子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


    隻見葉芸宣身形敏捷,步伐輕盈。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到了最前麵,一把扶住了陸子岡。緊接著,她小心翼翼地將陸子岡的身軀緩緩放倒,讓他安然地躺在自己溫暖的懷抱之中。


    此時的陸子岡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地靠在葉芸宣柔軟的胸前。


    宦官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這一幕,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好端端的,陸大師怎就暈倒了呢?”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近前,想要查看陸子岡的狀況。


    葉芸宣心中清楚地知曉那個花瓶存在破損之處,但當她看到眼前完好如初的花瓶時,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畢竟,她實在難以想象陸子岡究竟是運用何種神奇手段,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將這個花瓶完美修複。


    然而,此時此刻顯然並非深究此事的時候。


    於是,葉芸宣趕忙開口解釋道:“公公,自從陸大師承接下這份為皇室打造珍品的重任之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裏,他甚至連工作室的門都不曾踏出一步。日以繼夜地埋頭苦幹,不辭辛勞地趕著工期。而此番突然暈倒在地,想必是他全心全意、嘔心瀝血地投入到這件作品之中,將自身所有的精力和才華都傾注其中,以至於勞累過度,最終體力不支才會昏厥過去。”


    眾人聽到葉芸宣這般言辭,紛紛頷首示意,並壓低聲音交頭接耳地附和道:“的確如此啊,確實是啊!”


    葉芸宣敏銳地捕捉到宦官臉上緊繃的神情稍稍有了一絲緩和,她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懇請公公開恩,應允小女子將陸大師攙扶到內室去休憩一小會兒。待到他神誌恢複清明之後,定會給您一個詳盡合理的解釋說明。”


    站在一旁的蘇芷璿見到葉芸宣如此積極主動,心中不禁一喜,急忙伸手輕輕拉扯了一下父親蘇誌皋的衣袖。


    蘇誌皋何等聰明之人,自然深知自家閨女的這番小心思,於是也趕緊陪著笑臉向那宦官求情道:“公公,您瞧這精美的玉器都已然雕琢完成了。您呀,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半刻就要匆忙離開。不如行個方便,讓陸大師先好生歇息一番吧!”


    張婉依站在一旁,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來打破此刻的僵局。


    然而,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這件事情的起因,那源頭竟是因為自己。再加上她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實在不適合貿然插話。


    如此一想,她隻好默默地退到了角落裏,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雖然身體遠離了眾人的視線,但她的心卻始終牽掛著陸子岡。


    此時,那位宦官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道:“自古以來,都聽聞治玉乃是一項極為耗費心神的技藝。可沒想到,這陸大師竟然會因為治玉而吐出血來!恐怕在咱們大明朝,他算得上是頭一個啊。罷了罷了,既然如此,你就趕緊攙扶他下去好好休息一番吧。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樣一件驚世駭俗的玉器作品,竟能把他逼迫至此等境地?”


    說完這番話後,宦官隨即吩咐身旁的隨從前去協助葉芸宣,一起將陸子岡小心翼翼地扶進內室休憩。


    而他自己,則留在了庭院當中,時而踱步徘徊,時而停下腳步望向緊閉的房門。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還時不時地落在那個放置在石桌上的錦盒之上,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親手揭開它神秘的麵紗,一睹其中所藏之物的風采。


    ……


    葉芸宣小心翼翼地將麵色蒼白、腳步虛浮的陸子岡攙扶進房間之後,便馬不停蹄地開始張羅起來。


    她先是喚來家中仆人,讓其速速去請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前來為陸子岡診治病情;緊接著又吩咐廚房的下人趕緊準備藥材並生火煎藥,那有條不紊指揮若定的模樣,活脫脫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一般。


    趁著煎藥還需要一些時間,葉芸宣放心不下庭院中的情況,於是步履匆匆地再次來到庭院之中,打算親自招唿還在門外等候的宦官。


    此刻的庭院早已不複往日寧靜,隻見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聞訊趕來的百姓,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然而好在宦官身旁帶了不少隨從,這些隨從們圍成一圈,如同一堵堅不可摧的圍牆般將百姓們牢牢地阻擋在外,不允許任何人越雷池半步。


    宦官遠遠望見葉芸宣款款走來,趕忙迎上前去,滿臉關切地詢問道:“葉姑娘,此間事宜可都安排妥當了?”


    葉芸宣聞言微微欠身施了一禮,輕聲答道:“多謝公公關懷體恤,陸大師已然妥善安置妥當,後廚也正熬著藥呢。依小女子之見,用不了多長時間,陸大師便能蘇醒過來。”說罷,她抬頭看向宦官,眼中滿是感激與期待之色。


    隻見那名宦官微微頷首,一雙狹長的眼眸再度聚焦於靜靜放置在石桌上的那個精致錦盒之上。


    他的目光之中,好奇之色猶如點點繁星般閃爍不停,隱隱約約透露出期待之意。


    宦官邁著緩慢而謹慎的步伐逐漸靠近石桌,伸出右手,手指距離那錦盒僅有毫厘之差。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觸及盒蓋之時,他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重要之事一般,動作猛地一頓,整個人都停滯在了原地。


    稍作猶豫之後,宦官轉過頭來,將視線投向站在一旁的葉芸宣。


    他臉上掛著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輕聲說道:“葉姑娘,按照常理來說,如此珍貴的玉器應當由陸大師親自開啟,並交予咱家仔細查驗才對。隻是未曾料到,如今陸大師竟然昏迷不醒,實在令人惋惜呐!雜家著實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之情,所以鬥膽有個請求。雜家瞧著你和陸大師之間的關係似乎頗為親密且不同尋常,不知能否煩你代陸大師開啟此錦盒呢?這樣一來,咱家也好能夠一飽眼福呀!”


    葉芸宣聽聞此言,心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她自然清楚這件事情背後可能隱藏著諸多麻煩和風險,但當她看到周圍眾人那一張張充滿好奇與渴望的麵龐時,尤其是想到陸子岡為此付出的辛勤努力,終究還是狠下心來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葉芸宣蓮步輕移,緩緩走上前去。


    她的雙手如同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伸向錦盒的蓋子。


    終於,在眾人屏住唿吸的緊張氛圍之下,葉芸宣輕輕地揭開了錦盒的蓋子……


    隨著那精致華貴的盒蓋被緩緩開啟,宦官以及在場的眾人皆不自覺地屏住了唿吸,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錦盒之上,甚至有人還悄悄地踮起腳尖,試圖能夠搶先一步窺探到錦盒內部那件神秘玉器的真容。


    宦官此刻顯得尤為激動,隻見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挪動了幾步,身體距離放置錦盒的石桌愈發靠近。


    然而,當他走到距石桌僅有咫尺之遙時,卻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猛地停住了腳步,不敢再繼續向前逼近分毫。


    他深知這件玉器的珍貴與易碎,生怕一個不小心觸碰到鏡盒,導致裏麵的玉器不慎跌落地麵而損毀。


    於是,宦官清了清嗓子,盡量平複內心的波瀾起伏,用他那特有的尖細嗓音說道:“葉姑娘,不知可否煩你將這玉器取出,也好方便咱家我能更仔細地查看一番呐?”


    聽到這話,葉芸宣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道:這宦官平日裏膽小怕事,如今這般小心翼翼倒也不足為奇。隻是萬一這玉器在自己取出的過程中有所損壞,那可就真是百口莫辯、罪責難逃了啊!盡管葉芸宣心中有著一萬個不願意,但麵對眼前這位代表著朝廷威嚴的宦官,那種無形的壓力使得她根本無從拒絕。


    無奈之下,葉芸宣隻得硬著頭皮,極其謹慎地伸出雙手,朝著錦盒中的玉器慢慢探去……


    她微微俯身,手指如蜻蜓點水般輕輕探入盒內,當指尖終於觸碰到那件玉器時,她不禁深吸一口氣,似乎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而後,她緩緩地、極為小心地將玉器從盒中托起,就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此刻,陽光正好灑落在這件玉器之上,其表麵頓時泛起一層柔和而溫暖的光澤,宛如月光下靜謐的湖水。


    這件玉器整體呈現出筒狀,顏色則是深沉的茶色,仿佛曆經歲月滄桑沉澱下來的韻味。


    仔細觀瞧,其整體形狀竟是模仿著梅樹的枝幹精心打造而成,那份古樸與自然之美渾然天成,讓人不禁感歎工匠技藝的高超絕倫。


    更令人驚豔的是,器身之上分布著一些不規則的白色斑點。


    然而,這些看似瑕疵的白斑卻被能工巧匠們巧妙地加以運用,化作一朵朵或俯或仰的潔白梅花,它們錯落有致地點綴於梅幹之間,使得整個花插瞬間變得生動鮮活起來,仿若一幅精美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


    \"這分明就是一件精妙無比的插花瓶啊!\"一旁的宦官忍不住驚歎出聲,他的唿吸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隻見他瞪大雙眼,目光緊緊鎖定在那件玉器上,眼中滿是癡迷之色。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隻顫抖不已的手,試圖去接過那件玉器,但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玉器的一刹那,他卻像觸電般猛地縮迴了手。


    或許是因為心中對這份純潔與高雅懷著深深的敬畏之情,生怕自己那雙粗俗之手一旦觸碰上去,便會玷汙了這無與倫比的美麗;亦或是擔心自己稍有不慎,便會讓這件稀世珍寶支離破碎,從此不複存在。


    “公公,您可得多加小心才是。陸大師在精心雕琢這件作品的時候,民女曾聽他親口提及過,實際上這根本不是什麽普通的玉料,而是極為罕見且珍貴的水晶呢。並且這種水晶與常見的玉料相比,質地更為脆弱易碎。”葉芸宣一邊柔聲細語地提醒著,一邊動作輕柔而謹慎地將那個花瓶重新小心翼翼地放置進精致的鏡盒之中。


    待完成了這一係列細致入微的操作之後,葉芸宣又向後退了好幾步,始終與那鏡盒以及其中所盛放的花瓶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安全距離。


    “這……這簡直就是……真是巧奪天工、出神入化之作啊!”宦官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語起來,就連他的聲音之中都隱隱約約地夾雜著一絲絲輕微的顫抖。


    “如此精美的器物,恐怕就算是皇宮裏麵那些技藝精湛的禦用工匠們,也是望塵莫及、難以與之相媲美的吧!陸大師之名果真當之無愧,確實是名震天下、名副其實啊!”


    周圍的眾人聞聽宦官的評價之後,皆不禁麵露驚色,交頭接耳起來。


    盡管他們難以湊近仔細端詳那件玉器,但僅僅通過宦官那滿是讚歎之意的神情以及溢美之詞,便能夠深切地體會到這件玉器定然是非同凡響之物。


    就在此時,隻見宦官小心翼翼地將鏡盒的蓋子緩緩合上,動作輕柔而謹慎,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會損傷到其中的珍寶一般。


    隨後,他微微轉身麵向葉芸宣,恭聲道:“葉姑娘,雜家身負皇命,公務著實繁忙,實在無法在此繼續等候陸大師醒來了。我必須即刻啟程返迴京城,將這件稀世之寶帶迴宮中獻給皇上。煩請葉姑娘代雜家向陸大師轉達此意。”


    葉芸宣一聽宦官要離開此地,心中不由得暗自歡喜。


    隻因這位宦官身處此處之時,令她倍感壓抑,渾身都不自在。


    再者說,隻要這插花瓶未能交到他手中並被其帶走,她便一日也無法安心下來。


    此刻聽聞對方即將離去,於她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於是,隻見她匆忙上前幾步,臉上滿是懇切之色,趕忙說道:“公公實在太客氣啦!既然公公身負繁忙的公務,小女子我自然不敢多加挽留。隻是這陸大師突然之間就暈倒在地,小女子著實有些憂心忡忡啊。萬一等他蘇醒過來之後,發現公公已經先行離開,卻未能見到公公一麵,恐怕心中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焦慮之情呢。所以呀,依小女子之見,不如煩請公公能夠留下隻言片語,如此一來,待到陸大師清醒之時,便能清楚地知道公公已然親眼查看過這批貨物,並且已經平安無事地返迴京城去了。”


    那宦官聽聞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輕輕頷首,表示認同道:“嗯,姑娘所言倒也不無道理。”


    說著,他便抬起一隻手,慢悠悠地從自己寬大的衣袖之中摸索出一塊小巧精致的腰牌來。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塊腰牌遞給站在麵前的葉芸宣,同時輕聲叮囑道:“這塊腰牌乃是咱家平日裏隨身攜帶之物,你先替咱家收好。待陸大師醒轉之後,你再把它交與陸大師手中即可。想來以陸大師的見識和聰慧,看到這塊腰牌,自然就會心領神會其中的深意了。還有一點需要勞煩姑娘代為轉告陸大師,如果他此次所呈獻的作品能夠打動聖上,那麽朝廷必然會對其予以重賞,絕不吝嗇。”


    葉芸宣見狀,急忙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那塊腰牌。


    她珍而重之地將腰牌捧在手心裏,神色莊重無比,連連點頭應承道:“公公盡管放心便是,小女子定當不辱使命,一定會將您的這番話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轉達給陸大師的。”


    那宦官見她這般認真負責的模樣,不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點了點頭,方才轉身準備離去。


    緊接著,在眾多隨從人員的前唿後擁之下,那位宦官緊緊地懷抱著那個裝有珍貴鏡子的盒子,邁著緩慢而穩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座庭院。


    隨著宦官漸行漸遠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那些一直圍聚在四周看熱鬧的百姓們,也開始逐漸散去。


    不多時,庭院裏又重新恢複了往昔那種平靜祥和的氛圍,仿佛剛才那場小小的風波從未發生過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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