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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的街市,因著正午時分卻是行人漸少。溪雩獨坐一麵攤趴在做工粗糙的桌子上,嘴裏念念有詞。她單手拿著筷子將碗裏的麵條一根又一根的挑到了另一空碗裏。之後又反過來繼續挑著麵條,如此循環往複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迴去,不迴去……迴去,不迴去……”


    溪雩每每碰到一些小事難以決斷便隨手摘朵花、抓把草論去留與否。這次她收到大哥溪珩的傳信被催促盡快迴瀚海,更從大哥的字裏行間聽出了些許父親不快的意味。溪雩自然害怕迴去了挨打,於是便在糾結到底是迴去還是不迴去。然而她在這凡間街頭沒有看見賣花的,便在這麵攤點了碗麵條湊合數了起來。


    “姑娘,你這麵條還吃不吃?若是吃飽了便快些走吧,不要妨礙我做生意!”麵攤老板見著一碗麵條不吃光數,還數了好幾遍的溪雩。他不禁覺得這小姑娘是魔怔了,怕影響自己的生意,趕忙著攆人。


    “我數完這遍就走!”溪雩眼見著麵攤老板下起了逐客令,卻依舊沉迷於數麵條言語敷衍的說道。她後知後覺起麵攤老板不耐煩的語氣又補充說道。


    “我就數個麵條,不妨礙你做生意!”


    “那姑娘,你倒是把麵錢先給了呀!”麵攤老板見著溪雩沒有走的意思,卻不管她是吃麵條還是數麵條,最關鍵的是要給錢呀。於是乎也不再含蓄很是直白的開了口。


    “額,我給你就是了!”


    “店家,不用找了!”


    溪雩正掏著錢袋,桌上卻是多了一錠白花花的碎銀子。她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也知是誰,索性懶得掏錢。此刻珝熙正坐於她左手邊,因扮作凡人終於沒穿白色的衣服了,卻依舊保留了天帝那泰然淡漠、無欲無求的樣子。


    溪雩對著珝熙就像是老鼠和貓,自然老鼠見了貓是要跑的。她想都沒想就轉身欲走,畢竟珝熙總不能堂而皇之的在人間使法術。然而她還是被拽住了,逃脫不得。


    “金蓮子沒在我這,你抓著我也沒用!”


    “你的幫兇總會來找你,如此我守株待兔便是!”珝熙全然漠視了溪雩憤恨的眼神,然而他此番卻不單純是為了金蓮子,又找上了溪雩。


    “給你個機會立刻、馬上、趕緊鬆手,不然你會後悔的!”溪雩此刻眼睛瞪圓了看向了珝熙,言語之間盡顯威脅,她可不管麵前的是天帝還是誰。


    “額,我倒看看你如何讓我後悔?”珝熙隻道溪雩打不過自己,也就隻會逞口舌之快。對於她的言語威脅全然不予理會,也就氣定神閑的坐等她是要鬧什麽幺蛾子。


    “你逼我的!”溪雩說話間眼神多了幾分決絕,她一個眼神被珝熙拽著的手衣袖全掉了,半邊肩膀也露了出來。她突的抽迴自己的手,一副委屈的樣子卻是大聲嚷嚷。


    “來人呀,非禮,非禮呀!”溪雩這般大聲嚷嚷,沒多久便引得不少人前來圍觀。眾人見著溪雩那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又看向依舊坐著神態自若的珝熙,不免議論起來。看著一個俊俏的公子竟然調戲小姑娘。


    而珝熙對於諸多指責卻是不以為意,他神情自若的臉上些許淺笑,目光依舊清冷的看向溪雩,不緩不慢的開口說道。


    “娘子,我保證不去喝花酒了。你就別生氣了,隨我迴家吧!”


    這原本指責圍觀的眾人聽過珝熙話又看向了溪雩,卻道是小兩口鬧別扭當街耍起了花槍。而溪雩卻不曾料到珝熙竟是這般說辭,她剛想矢口否認卻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好的,相公!”溪雩說罷這話頓時有了罵神的衝動,卻是再喊叫不出聲音。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亦不受控製的一步一步走向了珝熙,盡管她心裏有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珝熙則是很自然牽住了溪雩的手,亦不忘脫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溪雩的身上。這原本看熱鬧的眾人也就四下散去。而這麵攤老板收拾著碗筷,看著兩抹匆匆離去的背影卻是恍然大悟。


    “難怪這姑娘一直不肯走,敢情是在找借口等相公呢!”


    月上中天,銀河璀璨。山風清爽夾帶著淡淡的花香,溪雩坐在這溪澗邊隨手撿了塊石頭就著眼前的一處青苔大石板可命的砸著,她嘴裏不住的念著混蛋、討厭卻是恨不得將這大石板砸出一個窟窿來。


    此時在這溪澗邊坐定養神的珝熙即使不曾睜眼聽著動靜也知跟前的小丫頭對他怒氣難消,以致將氣撒在了別處。


    “萬物皆有靈性,是我惹惱了你。你若生氣大可打我一頓,何必將氣撒在這無辜的石頭青苔上!”


    溪雩一把將手裏的石頭扔在了一旁,她迴過身看向氣定神閑的珝熙。就他這番話更覺得生氣,於是挽著袖子上前質問。


    “你說得可好聽,打你一頓,我打得過你嘛!”


    “既然知道打不過,何必與我作對!”


    “什麽叫跟你作對,是你跟我作對好嘛。天帝陛下,大路朝天咱們各走一邊,不是皆大歡喜。你何苦死揪著我不放!”


    “若非你偷了瑤池金蓮子,我又何必揪著你不放?”


    “我,我……”溪雩聽罷這話頓覺理虧火氣也降了大半,一時躊躇竟不知道說何話。她沒想到偷一顆金蓮子挺容易,卻是惹上了天帝這個大麻煩。原本她還想拖上個十來年等那抹殘魂養成再行請罪。可是偷東西了就是偷東西,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與其這樣被珝熙追著甩都甩不掉,還不如一次性解決了來個痛快。


    “金蓮子是我偷的,但是我不可能還給你。我既犯天規任憑處置,天帝陛下您給痛快吧!”


    珝熙聽罷溪雩一番話也知她火氣已經消了大半,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已然一臉平靜預備著慷慨就義的溪雩。隻是沒有想到先前百般狡辯的她,現下竟然承認得如此痛快。


    “處置你又有何用?”


    “那你想怎麽辦?”


    “我心中有一疑惑,若是你能替我解惑,你偷盜金蓮子的事,我便不再追究了!”


    “就這麽簡單?”


    “沒錯!”


    “那你倒說說你的疑惑,看我能不能解?”溪雩聽罷珝熙一番話頓覺輕鬆,不時在珝熙身側盤膝坐下。她卻是好奇這六界之主的天帝陛下是有什麽疑惑自己不能解,而她卻能解的。


    “千年前我下凡曆劫,嚐盡人世七苦為求悟道。當中有一情劫,那個女子我猜測是你。你隻需告訴我實情,我就不與你計較偷盜金蓮子一事!”


    “這個呀……”溪雩就珝熙這般詢問心中一慌,這般的疑惑卻是她能解。不過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也不值一提。


    “神仙哪會在意自己曆劫的那些凡塵俗事,你不都已經忘了,知道了又有什麽意義。”


    “我想知道!”珝熙說著經年淡漠的神情的卻多了些許異樣的情緒,千年前他曆劫迴到九重天便覺得缺了些許東西。原以為是他遺落在人間的幾許神識,當他尋迴這幾許神識卻是發覺好像丟了更重要的東西。以致從那時起他的心裏便有了一種更強烈的感覺就是要找迴這丟掉的東西。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對天發誓,不會找我和無垠神君的麻煩!”溪雩不知道珝熙緣何想知道千年前下凡曆劫這麽一段往事。不過這位天帝陛下反正什麽也不記得了,就算知道估計也沒什麽。


    況且溪雩也不可能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他,這樣想想似乎也沒什麽可怕的了。再說,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幾句,就不用被追究偷金蓮子的事了,溪雩可是一點都不覺得虧。


    “對天發誓?”珝熙看了眼這星辰滿布的蒼穹嘴角冽開笑了,想他居於九重天上的天帝,今日卻被一個小丫頭要求對天發誓倒是覺得好玩。不過他見溪雩鄭重其事的表情卻還是依她所言學著凡人的樣子指天起誓。


    “我珝熙對天發誓,無論真相如何都不會找溪雩和無垠神君的麻煩。如若違背誓言,五雷轟頂!”珝熙話音剛落,這原本晴朗的夜空亦應景的多了幾道閃電雷鳴。殊不知這於雲間聽見天帝起誓的雷公電母嚇得法器都掉了。而撿起這法器的時候又是一哆嗦掉了再起了幾道驚雷。


    溪雩聽著珝熙的話覺得幾分真誠,卻不知為何聽著怪怪的。她也懶得想那麽多,偷偷瞟了眼身側的珝熙道。


    “千年前我有求於無垠神君,他說九重天上有一個神仙下凡曆劫,若是我能幫那個神仙在凡間渡盡情劫,就答應我的請求。所以我就去凡間幫那個神仙渡情劫了。”


    “所以,你如何幫我渡的情劫?”


    “就是讓你喜歡上我,然後再傷透你的心。讓你體會到這愛而不得的痛苦就行了!”


    “所以凡間的我喜歡上了你,那你又是如何讓我愛而不得的?”


    “當你非常喜歡我的時候,我‘死’了,你不就愛而不得了!”溪雩隻簡短幾句便將珝熙的情劫一代而過,她亦想起當年凡間的天帝顧錦玄對她動情之後,無垠神君給自己安排的死法。按無垠神君的說法就是凡間無解的一大難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那時的顧錦玄是人間太子,他人間的父王為了成就顧錦玄的帝王之路逼迫他在江山和溪雩之間做一個選擇。而溪雩便在顧錦玄左右為難之時喝下了他父王賜的毒酒,成全了他的江山。


    對於神仙而言一杯凡間的毒酒如飲白水,沒什麽大不了的也不值得傷心。不過那時溪雩見顧錦玄抱著自己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鼻涕都哭出來了,她更加不明白顧錦玄為何那般傷心。畢竟人死如燈滅、來世亦輪迴,即使變幻了模樣身份終究還是存在於這天地間的嘛。


    所以哪怕溪雩心疼自己的阿姐飽受輪迴之苦,也不曾傷心得流淚。因為她知道這天地之間總有一處存有她阿姐的身影,隻是需她耗費時間去尋獲罷了。可是等到她找到自己阿姐,親眼見她形神俱滅,不複凡塵。溪雩那時傷心得哭了,也明白當初的顧錦玄為何如此傷心。因為這頃刻的失去便是永遠。


    “隻是這樣?”。


    “不然還有怎樣?”溪雩同樣敢對天發誓她所說的一字一句沒有零星半點的摻假,隻是省略了個中詳情。她這番話說完才後知後覺一個情劫說起來竟是如此簡單,迴憶起來卻很是令她難過


    珝熙聽罷溪雩這般輕描淡寫的言語,從她認真的口吻也知不是假話。他不由覺得自己在人間所曆情劫太過簡單,還不如人間說書先生胡謅的故事有趣。不過他卻是從溪雩悵然若失的神情中讀出,這一世情劫於她好像頗為神傷。


    “在瑤池聖境時,你說有一個喜歡你的人叫顧錦玄,你也曾喜歡過他。所以你便是曾經喜歡過我?”


    “……隻是曾經……”溪雩對於珝熙這般的詢問有些錯愕,不免慌了幾分神。她怕珝熙覺得自己現在還喜歡他,對他糾纏不休,於是想都沒想又繼續說道。


    “不過你放心,我現在不喜歡你,更不用擔心我對你癡纏不休,我可不會!”


    “那你該如何證明?”珝熙從溪雩的話語中聽出了幾分慌亂,卻是為這她那句不喜歡有些別扭。於是他看著此刻拽緊自己衣袖的溪雩,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又道。


    “我為天帝,有些許神女思慕不覺奇怪。可就怕遇上你這般表裏不一的,若真是對我死纏爛打、不依不饒,倒很是傷神……”


    珝熙話還未說完隻覺自己嘴唇一涼頃刻說不出話來。他睜大了眼睛卻見與溪雩彼此鼻尖相觸,間隔微乎其微。月光下他清楚的看見麵前女子清秀的眉宇,黑長的睫毛竟也那般好看。這一刻他恍然失神,數萬年間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


    “凡人被自己喜歡的人親的時候,恍若時間靜止、忘記了唿吸,連心都不會跳了。我親了你,心還跳得這麽厲害,說明我不喜歡你!”


    溪雩無比認真看向了似慌神的珝熙,手伸到了他胸口心髒的位置又繼續道。


    “你的心也跳得這麽快,誠然你也不喜歡我。至此,你我之間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也休要說什麽我對你死纏爛打、不依不饒這類話。我是瀚海神君之女,生就我們瀚海的傲氣。才不屑於對一個男神仙糾纏不休,就算那個神仙是天帝也不例外。”


    “是這樣嗎?”


    “自然是這樣!”


    珝熙見著兩頰泛起緋紅的溪雩不自覺的笑了。天帝忘情卻並非不懂感情,而他眼前的這個丫頭怕還沒弄明白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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