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是沒有吃成。


    屠蘇醉全身重力靠在梨花紅木椅子,大歎幾聲,“來京都不入馥醉樓,跟白來一樣。”


    衡珩:“不是你自己要擠著來這家?後悔了?喏,他們還沒上菜,現在跳過去還能一起擠著吃。”


    屠蘇醉:“別了,怕雲師姐都忙不過來。”


    呦,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怕什麽,你不是對她有意思嗎?要知道,愛情都是用勇敢換來的。”


    衡珩兩句話,瞬間抓住四個人的心思。


    他們的話沒有用傳音沒有結界格擋,幾乎是在衡珩說完的一息時間,對麵的雙子同時扭向雲舒。


    藥修世家長白屠蘇氏之三代單傳少主,何時喜歡上了雲舒?


    連雲舒都陷入雲裏霧裏。


    下一秒,三人就聽到了屠蘇醉的迴答:“啊。沒有啊,我喜歡的是你啊。”


    什麽?!


    我靠!


    好勁爆的情報!


    一時間,馥醉樓大半廂房的人停止了夾筷的聲音。


    屠蘇醉笑眼彎彎,清澈幹淨,“如何?”


    衡珩扭頭輕視地笑了一下。


    他是故意說出屠蘇醉對雲舒有意思,結果反而讓屠蘇醉化險為夷了。


    明麵上情同手足,實際上兩人散發熏人刺激的硝煙味,隻差擦出點星火,便會一觸即發,滋生惡戰。


    衡珩珍惜這點來之不易的友誼,稍微收斂了點:


    “你心不誠,沒必要說了,我懶得聽。”


    “什麽啊!我明明很喜歡跟你玩。”屠蘇醉真誠坦率地說,“真要問起我喜歡的類型,唔,喜歡比我聰明一點的。”


    他笑了笑,如沐春風,坦率開朗。


    廂房的話傳入馥醉樓對麵的廂房,幾人聽得出來屠蘇醉估計真對雲舒沒有意思。


    菜上來了。


    廂房裏一時隻有碗筷偶然敲響的聲音。


    馥醉樓的廂房都會設計獨立的隔音結界,外麵的聲音可以聽見,但廂裏禁止偷聽。


    霍行冠半闔著眼,神情淡淡,指間琉璃紅珊瑚筷隨意撥亂麵前的辣菜。


    霍承基倒是開口了:“你何時跟屠蘇氏變得親近?”


    “屠蘇師弟跟我有過組隊任務。昨日迴去,他們跟餘師姐一起來找我商量,想在出發蓬萊之前聚一聚。我推脫了。”


    雲舒短短幾句話交代完事情原委。


    尤其最後一句,令對麵兩人臉色晴了幾分。


    霍行冠吊著一雙瑞鳳眼,狹長,眼尾含勾,這一抬眸,似卷入江河湖海,旖旎瀲灩,波光粼粼。


    本人溫而不自知,丟了琉璃紅珊瑚筷子,隻嚐原先上桌的果盤上堆擺的果肉。


    他換了個話題:“也不知比試大會如何安排比試。萬人同會,少說需要一個月時期,多則兩三月。若能組隊,就我們幾個如何。”


    明明是詢問,但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霍承基無聲,應是默認了此事。


    雲舒倒是說:“先看著吧。畢竟比試規則未出,不好做判斷。”


    “這一次,不僅宗門弟子和散修,部分皇室的人會跟雲家人結伴,一同參加比試。”


    霍承基提前告知雲舒。


    “其中,你那位常年替你協管雲家的首席謀士,魏公子也在。”


    雲舒夾筷的動作一停。


    世家家族無論何處年代,私底下都會為了家族榮譽的利益招攬不同出身、善於謀計的文武謀士。


    這些人一入氏族,此後便是族中家主最重要的心腹,出謀劃策,輔佐家主,共同壯大家族未來。


    當初衡珩折廢失勢,便是跟隨雲家主多年的一眾謀士提議解除婚約。


    雲舒作為未來雲家少家主,從小也有自己收攬、培養自己的心腹謀士。


    魏公子屬其中之一,才智和忠誠遠超其餘文武謀。


    “他是器修,天賦異稟,雲家不會埋沒任何一人的能力。”雲舒得知這個情報,並未任何不適。


    霍行冠吃著一塊果肉,想起幼年曾去過雲家的迴憶。


    雲家地域廣闊,水陸五五開。


    但雲舒喜歡養魚,尤其是各種各樣奇異怪狀的魚。


    在雲家的大半領地園林,甚至可以看見雲家為她圍建不同程度的湖池。


    玉磚朱瓦,中間隻留幾條單人行的小橋,底下大片的水,水裏遊著恐怖猙獰的巨魚。


    她最喜歡的一個魚館是建在後山中的一座大山,整整挖空了山體,隻留存山的外壁,內部灌滿東渡海水,大批深海撈釣的野生魚類用陣法運到那座山裏。


    山頂成湖,壁透魚影,這就形成了遠看似山,近觀鬼魅的奇異新穎景象。


    偶然天晴,路過之人還能有幸瞧見山壁投影出幾十米長的太古巨魚,以及長著利齒的鯊群……


    這個傑作就是那位魏公子送給雲舒十一歲生辰的禮物。


    雲舒十分喜歡,還會常年用著大量陣法維持山中野魚的生活需求。


    得閑時便常常會去山腳下小住一陣子。


    那魏公子的居所也在山腳。


    霍行冠斷了迴憶,“魏公子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十雅君子。尤其是一顆忠肝義膽之心,對雲家鞠躬盡瘁。若是能納入皇室門下,真是天賜恩澤。”


    “那到達蓬萊之日,我將殿下的話如實轉達,問問他願不願意。”


    幾人一陣哄笑,剛才僵硬的氣氛一下子消散。


    酒過三巡,離開馥醉樓已是青黛垂暮。


    馥醉樓後院的小巷子裏早早等著兩輛輕奢低調的馬車,幾名黑錦勁衣的暗衛憑空出現,攙扶兩位太子上了帶有皇家標記的馬車。


    霍承基掀開月華錦做的簾子。那張英俊深邃、不近人情的臉上難得浮出一層薄薄的緋紅,淡唇帶笑,醉眼迷離,好似一壇陳釀百年的堯酒,一個眼神,酒香裏的風情便熏著人心頭恍惚。


    他聲亦如酒,細膩磁性:“長歲殿一直有宮人打掃。今夜,要不要留在宮中?”


    長歲殿是雲舒幼時來到旭國跟皇室子弟伴讀打造的側殿,就在東宮鄰邊。


    雲舒扶額,酒精上頭後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不用了,我去找我爹娘。”


    雲舒拒了他的邀請。讓暗衛護送太子迴宮時注意安全。


    爹娘因國事繁忙,常年不能迴雲家,便在京都買下一座大觀園。


    雲舒順著記憶中路線漫步,借著晚風吹散臉上的熱氣。


    前方兩抹人影互相攙扶,步子歪斜,其中一個高馬尾少年被朋友扯著發尾,正在咬牙吃痛著。


    “屠蘇醉,你給老子撒手……嘶。”


    衡珩被喝醉發酒瘋的屠蘇醉又扯又拽,拉扯間一個推力,酒精麻痹了神經,來不及思考往後跌倒。


    一雙手及時雨般扶住他的後背。


    他迴頭,昔日眼眸如墨幹淨澄清,含著兇野,彼時朦朧一片,氤氳猶霧,凝化河堤岸邊的秋水,溫文潤潤,好生令人可憐。


    剛才被屠蘇醉扯著馬尾,拉著衣領,胸前露出一小片白皙立體的鎖骨,染著緋紅,一路臊熱至脖子、耳根處。


    衡珩見來者何人,心下一個驚嚇,心髒錯拍幾下,立馬跳出雲舒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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