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和餘妙機走在另一個方向,渾然不知情另一邊的動靜。


    兩公婆走在寂靜的街道小巷子,發現每家每戶門前都殘留著小堆的草木灰,極少的行人臉上都戴著厚厚的麵巾。


    餘妙機突然咳嗽幾聲,引來幾個躲在房屋裏的居民的注意。


    其中一家名為濟仁堂的醫館主動開門,跑出一個小藥童遞給兩條厚實的麵巾。


    “你們是打哪來的?為何不曾見過?”小藥童問。


    餘妙機舒緩了嗓子,壓成老者的暮音:“老家是在鄉下,前幾天孫子在鎮上買得房子,接我們來享福。”


    “享福?瘟疫期間盡量不要走動,這點規矩都不懂!哪是帶您二老享福,分明是害人才對!”小藥童年紀小,說話沒個把子,加上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接待病人,愈發煩躁生氣。


    雲舒溫和地拍拍藥童的手臂,笑吟吟道:“哎——莫要這般氣說,我孫兒也是為我們好,隻可惜我們剛來幾天,身子就開始遭不住這病,現在出來想買點藥迴去喝。”


    “既然是來拿藥,那就隨我來,我家師今日尚未外出,但也隻能給您二老配點清熱解毒的藥材。”藥童幫攙扶著餘妙機的手臂進入店內,轉身又跑去關門。


    “師父——來了一對老夫婦拿藥——”


    雲舒跟餘妙機悄悄打量著幹淨老舊的店內,堆積各種曬幹的藥材和輔料,收納藥材的藥櫃缺少大半,店內其他擺設物件似乎都被人動過,擺得不算整齊。


    “還請見諒,昨日店裏遭人盜竊,好多藥材全被偷走了。”藥童順著雲舒注意的方向解釋。


    雲、餘二人立馬擺手,表示沒事。


    二樓伴隨著陳舊的木板發出的擠壓聲,逐漸下來一名清僧鞋、白粗衣的潦草清瘦老者。


    “有什麽症狀?”老者問。


    “有些咳嗽,還有發熱,嗓子就跟火著在裏麵似的難受,咳幾聲都能聞到煙熏味。”餘妙機露出難受的表情,摸著自己的脖子搖頭皺眉。


    那小藥童聽了,近日憂愁的眉間鬆緩些,隻取笑道:“若真聞到煙熏味,那不得等修士來救,我們凡人可沒有滅火的能力。”


    “害,他抽大煙的,一天好幾條,老屋裏全是味道,可臭死人咧!”雲舒跟他開起玩笑,一起嫌棄餘妙機的陋習。


    老醫者看著也有年入半百,隻是慢條斯理翻出幾味藥材裝入折疊好的紙包。


    “現在外麵的煙味還不夠聞嗎?還一天好幾條,幹脆把外麵的全部煙熏味一起進入你的煙肺子才罷休呢!”


    店內幾人被老醫者的話逗笑。


    在笑聲中,老醫者仔細觀察了雲、餘二人,狐疑道:“你們是從哪來的?”


    “以前在綏閔鎮過日子,前幾年才迴到老家住。這段時間孫子爭氣,在鎮裏買得房子,便跟著一起過來了。”雲舒將剛才對藥童說的話再詳細點告訴老醫者。


    老醫者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似乎是不太相信,蒼白幹枯的手指疊著棕色藥包。


    “直說哪個莊的就行。”


    “山鳴村。”


    “家中兒女叫什麽名?”


    “家中隻有一子,十幾年遭遇大水走了,兒媳受不住也跟著去了,餘有兩孫尚能陪伴我和老頭子。”


    “哦?孫子又是叫什麽?在哪做活?”


    “都是年輕小夥,不常在家。大夫你問這麽多是做甚?”


    老醫者古怪地哼笑幾聲,係緊了幾袋藥包讓藥童交給二老:


    “我並非打聽來害人,隻是最近鎮裏出了許多古怪之事,來了外人自然會警惕些。”


    雲舒一副恍然大悟,似乎聽進了老醫者的話。


    “姓趙,大的名為大鳴,小的叫二虎。”


    雲舒笑得慈祥,混濁的眼睛又摻加一些清明,“做得打雜的活,不算正經。”


    老醫者想了想,搖頭:“沒聽過。”


    餘妙機趁機大笑,巧妙地用笑聲轉移了話題:


    “若大夫人人皆知,豈不成了官爺?還守在這裏濟世救人做甚?”


    老醫者被餘妙機後半句緩了臉色,露出被調侃後的赧然,催促他們趕緊迴家老實待著。


    路上,餘妙機跟雲舒互相攙扶對方,天色深沉,黑夜攏住了這座小鎮。


    街道行人寥寥無幾,十幾個不同宗門服飾的修士成群結隊巡邏,看見雲餘這對老夫婦還在街道,分出兩名修士送人迴去。


    隻是定居的地點尚未從衡珩屠蘇醉那邊得到,兩名修士又執意要送到家門口才歸隊。


    雲舒犯了愁,正打算隨便帶人轉一圈忽悠過去。


    這時,前方的大道出現兩個衣著淩亂,沾染泥土的小夥子。


    “爺,奶!”衡珩最先走到雲舒麵前,也顧不上給人看笑話的狼狽,親密自然地挽住雲舒的手臂,指責道,“我不是說過不要偷偷跑出來嗎?您們有事直接讓我去就行,還自己出來累著身體。”


    兩位修士看向後腳來到的屠蘇醉,問衡珩:“他是誰?”


    “不知道不認識不熟悉。”衡珩想也沒想,仿佛根本不認識跟在自己身後同樣落魄狼狽的少年。


    屠蘇醉一時打擊,感受到異樣的目光,垂下眸子,狼狽的小臉顯得更加黯淡無光。


    餘妙機隱隱顰起,暗中扯了扯雲舒的衣服,冷笑:“什麽不認識,你哥含辛茹苦把你養大,隻不過是分家的事就能讓你反目成仇了麽!”


    有了餘妙機的話作開頭,雲舒順勢接下去,


    “是啊二虎,你哥也不容易,讓著點你哥吧。”


    衡珩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急促地加重了唿吸,撇開腦袋不語。


    餘妙機又對那兩位修士拱手,麵帶羞愧地說:“真是讓兩位仙人見笑了,家裏小事,就讓倆小子不成氣候,真是慚愧啊!”


    “非也非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既然我孫兒來了,也不麻煩兩位仙人操勞,快快去和其他仙人幫忙比我們更需要的人吧。”


    “這……”


    “我孫兒雖沒有仙人這般高深莫測,但普通手段還是有的,切莫要因為我們耽誤仙人解決鎮裏怪事。”


    “……那便小心路上行程,一旦有風吹草動就唿喚我們。”


    等終於送走了兩名修士,餘妙機跟雲舒的表情直接垮下來,臉色不虞地走在前方。


    雲舒抽出被衡珩挽住的手臂,換來衡珩嘴角下彎,愈發沉默寡言。


    屠蘇醉到餘妙機身邊攙扶,低眉順眼地好生叫人乖巧懂事,餘妙機看見兩人對比更加眼見心煩。


    “二虎,以後出來可不要再這麽任性,萬一因為你的任性讓大家受到牽連,我也很難向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做交代。”


    餘妙機的話藏著對衡珩的敲打。


    衡珩空出的手僵硬地抽搐幾下,出於尊重長輩的教養隻能咬碎即將溢出的委屈,幹澀苦悶地吞迴腹中。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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