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是我不願意拘了她們的性子,偶爾允許他們這樣放肆一把。隻是若在旁人麵前少了規矩,或是大事上耽誤了,懲處一個也逃不掉。


    這大宅子外麵看著繁榮,但在裏麵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內心孤寂,形容枯槁。


    看著她們玩笑,總覺得自己也年輕了許,就像迴到我未出閣的日子。”


    下人遵循的規矩多,官奴更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有嚴格的標準訓練出來的。


    她們幾個能這樣大膽,說明太子妃看著冷傲。私下對她們當真是縱著性子的。


    “真好,若是奴婢當初遇到的是您這樣的主子就好了。”


    江月不由得感慨一句,一轉頭,就看到太子妃麵色悲憫地盯著她。


    “奴婢,說錯了話。”


    一旁嬉鬧的官奴湊近聽見了不由得上前扶著腰,嗔怪著搖頭。


    “娘娘你聽江月姑娘說著癡話,哪有人重來一次還想著做下人,應該想著不做丫鬟尋別處發財的辦法才是。要是奴婢,隻想著當初能找個如意郎君,或是投個權貴人家的胎。”


    “你現在找也來得及。”


    幾個官奴嘻嘻哈哈的哄做一團又散開。


    江月一愣,被說得不好意思低下頭,連臉頰都爬上了紅霞,手上捏著麵團的力道都不由自主變大了。


    “其實他們說的沒錯,奴婢是挺笨,若再來一次,能想到的還是做丫鬟。”


    太子妃不由得深深看她一眼,“你不恨侯府?侯府內的齷齪事,我還是有所耳聞的。”


    漫不經心的一瞥,正好看到蕭雲笙,見他豎起手指橫在唇上,太子妃不由得露出幾分玩笑的心思,眯了眯眼睛聲音都提了起來,“你不會是為了不錯過和蕭雲笙的緣分,重來一次還要做侯府的奴婢吧。”


    不遠處,蕭雲笙皺緊了眉,心裏直唿胡鬧。


    “怎麽會。”


    江月臉上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脖子。


    雖然是先有了侯府做替身的事,才有了她和將軍之間扯不清的絲線,但就算她對將軍動了情,也不會為了這個就豁出一切。


    “奴婢隻是清楚,人哪裏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不管過去如何都是來時的路。


    更何況,若沒侯府,奴婢也練不出這麽一手廚房裏的手藝。缺錢的時候也是奴婢自己選的賣身為奴。”


    爹娘和星星都缺銀子救命。她愚笨,這世上給女子的路本就不多,除了賣身做丫鬟總不能去賣身做窯姐。


    將麵團捏成了水仙花的樣子,江月咽下後麵的話。


    隻是若重來一次,她絕不會被傅蓉拿捏作棋子去欺騙將軍。


    也不讓星星被人為人質,引起後麵這麽多事。


    太子妃淺淺笑著,目光又瞥向蕭雲笙方才站著的位置,發現已經沒了人影。


    見江月毫無知覺,絲毫不知道方才的話被聽了個十成十,便按住沒提。


    沒想到晚些時候用膳,就在飯桌上見到了坐在太子下首的蕭雲笙。


    “呀,早知道蕭將軍今日會留下,我便讓江月多做些花樣。”


    方才做的糕點給幾個官奴分了後,每種剛好每樣三個。


    江月見太子妃親自給太子,她,和自己麵前的盤子分了後,隻有蕭雲笙的盤子空空的,不由覺得將軍有些可憐。


    忙站起身:“是奴婢準備不周,奴婢再去做。”


    剛站起身,又被太子妃抬手輕輕按下。


    “這不怪你。這人今日來府裏我是知道的,隻是每次來,從不見他留下用膳,今日也不知是不是一早得了消息,知道我這兒多了道秀色可餐的,自作主張留下了,他沒得吃活該。”


    蕭雲笙掃了眼桌上一朵朵宛如真花的糕點,聽到秀色可餐,目光不自覺落在江月的臉上。


    捏著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麵上卻淡淡的,“無妨,我素來不喜甜。”


    話音剛落下。


    一碟子糕點被一隻瑩玉的小手遞了過來,正聽了這話,猶豫著是放下還是收迴懸掛在空中。


    “這東西都是奴婢做的,奴婢知道是什麽味道不用吃了,若是將軍您……”


    見江月皺著眉,有些尷尬準備收迴手。


    蕭雲笙搶先一步將盤子接了過來,直接拿起一個也沒看是什麽就放在嘴裏。


    甜,糯。


    每一種都不是他平日愛吃的東西,入口化成了花汁一樣的蜜,入了喉嚨甜進了心裏。


    還沒迴味,就聽到太子妃拷問:“既吃了,就好好評價東西如何。”


    他連吃的是什麽樣的都沒看清。


    隻記得甜了。


    目光一轉,落在江月的唇瓣上,昨日他粗魯了些,走時看著她唇瓣還紅腫著,今日就消了。


    這會許也不知是他在場,還是太子在場的緣故,渾然不安的,除了遞糕點的時候目光挪過來片刻,這會竟然隻盯著自己麵前的桌子。


    明明昨日才做完那樣親密的舉動,這會又這樣害羞。


    麵皮實在太單薄了些。


    蕭雲笙皺著思索著,“好吃。”


    “就好吃,再沒別的話了?”


    太子妃不想這麽放過他,還要追問,太子哼了一聲替蕭雲笙解圍。


    “何必為難他,你忘了當年他剛立了軍功,第一次有資格赴宴宮中的宴席,隻抱著一盤蓑衣黃瓜吃。問了才知道,滿桌子菜隻認得這個。一說起來,蕭府也是將門貴族,到他那參軍幾年倒成了這般的木頭。”


    一說這事,幾人都笑起來。


    江月也悄悄勾起唇。


    昨日她那番誇蕭將軍的話,學給鴻鳶聽,被她好一頓笑話,說她這樣捧著一顆心追著給男子看,隻會被笑話,就像每日都是天晴,便覺得日頭沒那麽稀罕。


    隻有連日陰雨綿綿,好不容易等來雨轉天晴,才真心覺得舒展。


    她的這些話,藏在心裏,不能表露出來。


    不然先說出口的,就不會被人珍惜了。


    她昨日借著關門就走的功夫說的那些話,匆匆忙忙跑了,都沒看清他臉上是何神色。


    不由得抬起眼去瞧,偏正好和蕭雲笙的目光在空中對上,倒像是故意等著她似的捉個正著。


    偏他還一本正經冷著臉,隻眉頭一挑。


    江月的心忽地一跳,連眼睛落在哪處都忘了,頓時手心都變得潮濕一片。


    伸手要去摸杯子喝水。


    太子突然轉了頭,若有所思笑了起來:“聽說你有個妹妹,爹娘倒是沒聽你提過。”


    一瞬間,歡樂的氣氛消散。


    幾人神色各異,都不由得看向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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